青铜鼎耳震动的嗡鸣穿透海底,那些凝固在鼎腹裂纹的星砂突然簌簌掉落。林砚扶着阿蛮渗血的肩头踉跄后退,苗疆少女银白长发间缠绕的黑蚕丝正在疯狂扭动,将方才钉入《更路簿》的司徒家残魂硬生生扯出半截。
"砚哥当心!"阿蛮的苗刀突然脱手,刀柄镶嵌的银月石迸发出刺目青光。那些缠绕在刀身的青铜爻签如活蛇般昂首,竟在海底凝成半幅残缺的《南海蚕脉图》。图中标注的星蚕礁坐标突然扭曲,化作二十七道黑水凝成的蚕蛹锁链,正顺着量潮尺的虚影缠向林砚脖颈。
阮七姑的鱼叉破开水幕,老疍民布满鳞纹的手臂青筋暴起:"后生仔闭气!这些是司徒家养了三百年的怨蚕!"叉尖刺中蚕蛹锁链的瞬间,整片海域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婴啼。那些被黑水浸透的青铜爻签纷纷炸裂,每道裂缝都爬出半具裹着海藻的童尸,空洞的眼窝里游动着银白色蚕虫。
曲明舟的傩鞭残片突然自燃,闽南傩师撕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青铜卦纹:"林先生,这些童尸在改潮汐走向!"他掌心血珠滴在燃烧的傩鞭上,火焰中竟浮现出永乐年间星蚕礁沉船的场景——七艘载满童男童女的福船正在下沉,船头站着的司徒玄手捧青铜卦盘,每具童尸脊椎都被钉入刻着生辰八字的青铜签。
林砚的肋骨传来撕裂般的疼痛,量潮尺虚影突然倒转。他看见海底礁石缝隙渗出墨绿色汁液,那些汁液触及星砂的刹那,竟凝成《司徒氏密约》缺失的最后一页——发霉的契约纸上,每个被蚕丝缠绕的生辰八字都对应着现代都市某座摩天大楼的坐标!
"蚕脉改命,楼起人亡…"阿蛮的白发绞碎三具扑来的童尸,苗疆少女的瞳孔突然泛起银白异色,"砚哥你看星蚕礁东面!"她染血的指尖指向正在坍塌的镇海碑,碑底露出的青铜鼎腹裂纹里,竟渗出与城市天际线完全重合的星轨图。
阮七姑布满老茧的手掌突然按住林砚后颈,老疍民混着咸腥海风的低喝震得人耳膜生疼:"后生仔听好,司徒家拿童尸养的不是蚕脉,是改龙脉的引魂桩!"她撕裂的粗布衣下,星砂秘图正沿着脊椎游走,在背部凝成洪武七年的原始海图。图中标注的暗礁位置,此刻正对应着城市CBD的金融大厦。
海底突然卷起逆时针漩涡,那些被钉在《更路簿》上的司徒家残魂突然暴起。曲明舟的傩鞭火焰骤然熄灭,闽南傩师的天灵盖渗出黑水:"林先生,祠堂钟声要响了!"他话音未落,众人头顶突然浮出司徒家祖祠的虚影,屋檐悬挂的青铜铃铛竟都是倒置状态。
"阿蛮压住鼎耳!"林砚的量潮尺突然刺入自己左腕,星髓混着鲜血喷溅在青铜鼎身。当第一滴血触及鼎腹裂纹,整片海域突然响起尖锐的金属摩擦声——那些凝固在海底的甲骨文如活物般蠕动,竟在众人脚下拼出"逆蚕焚铃,楼塌人归"八个血字。
苗疆少女的银发突然暴涨,阿蛮的瞳孔完全化作银白:"砚哥,星砂在改我的血!"她脖颈浮现的苗疆图腾正被星砂覆盖,缠绕在身的黑蚕丝寸寸断裂。当最后一根蚕丝坠入归墟之眼,青铜鼎突然倾斜,鼎口喷出的黑水竟凝成司徒玄完整的魂魄虚影!
"林氏余孽果然来了。"司徒玄的残魂抚摸着鼎耳裂纹,那些刻着星轨的纹路突然活过来,"你以为破掉假潮音就能救回母亲?看看这些蚕脉连着的现代命格——"他腐烂的指尖点向黑水凝成的城市虚影,每栋大楼地基都延伸出青铜蚕丝,丝线尽头赫然是正在写字楼加班的青年男女。
阮七姑的鱼叉突然刺穿司徒玄虚影,老疍民浑浊的眼珠迸发青光:"当年你们司徒家骗疍民献祭孩童,说什么镇海安澜,原来是要拿活人养蚕脉!"叉尖震颤的瞬间,海底突然浮起六百疍民叩拜的虚影,那些被星砂凝固的魂魄竟同时伸手抓向青铜鼎足。
林砚的右臂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,量潮尺虚影分裂成七百枚青铜爻签。他看见母亲被困的蚕蛹虚影在鼎腹裂纹深处挣扎,那些穿透蛹壳的星蚕丝线另一端,竟连接着现代都市某栋居民楼里的孕妇!
"后生仔,这是司徒家的换命桩!"阮七姑的暴喝混着青铜鼎的震颤传来,"他们拿古墓童尸养蚕脉,再通过龙脉把命格换到现代人身上!"老疍民撕开胸口皮肉,星砂秘图裹着鲜血喷溅在鼎身,那些洪武七年的航海坐标正将现代城市虚影寸寸钉入海底礁石。
阿蛮的苗刀突然自鸣,刀刃映出城市天际线下某栋玻璃幕墙大厦——楼顶避雷针的位置,赫然插着半截青铜傩面!苗疆少女的白发如银蛇绞住司徒玄残魂:“砚哥,我族三十年前失踪的祭司银铃,就挂在那栋楼的风水阵眼!”
海底突然卷起裹挟甲骨文的漩涡,青铜鼎轰然倒扣。林砚在激流中抓住鼎耳裂纹,指尖触及的星砂突然凝成母亲哼唱的《镇海谣》音律。当第一个音符穿透黑水,那些连接现代城市的蚕脉突然绷直——七百个正在加班的青年同时捂住心口,他们的脊椎部位浮现出青铜爻签的烙印!
“七星归位,蚕脉焚天!”
阮七姑的嘶吼声中,老疍民整个右臂突然石化。星砂秘图顺着石化的手臂爬上青铜鼎,将司徒玄残魂硬生生压回鼎腹。阿蛮的银发绞住三根蚕脉丝线,苗疆少女的瞳孔流出血泪:“砚哥,我的血在烧这些命格契约!”
林砚的量潮尺突然刺入心脏位置,星髓混着心头血喷涌而出。那些凝固在海底的甲骨文如获新生,竟顺着血线重新排列成《焚铃契》全文。当第一个血字触及青铜鼎身,整片海域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铃铛炸裂声——现代都市的玻璃幕墙大厦顶端,青铜傩面正在晨光中寸寸崩解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