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章：龙凤佩裂

青铜棺内壁的饕餮纹在震颤中泛起青光，张砚的脊背紧贴着冰凉的棺底。苏青梧额角的血珠滴在他手腕上，守宫砂化成的龙角纹突然发出灼目金芒，将棺内照得如同白昼。
"抓紧！"张砚扯下染血的衣襟裹住两人交握的手。棺椁外传来山崩地裂的轰鸣，那些被龙脉金血浇灌的槐根灰烬，竟在坍塌声中凝成无数只枯手，疯狂拍打着青铜棺盖。
苏青梧突然咬破舌尖，将血沫喷在棺内壁的星宿图上："坎位生门，开！"她沾血的手指划过二十八宿，当指尖停在危月燕方位时，整具棺椁突然翻转，失重感让张砚的胃部剧烈抽搐。
再睁眼时，他们竟悬在万丈高空。脚下是翻滚的云海，云层里不时闪过青铜锁链的寒光——那正是先前在地宫见到的、缠绕龙脉的槐根所化。张砚的胎记与云海深处的金光产生共鸣，刺痛感直钻骨髓。
"这就是天门？"苏青梧的银镯完全碎裂，碎屑在云气中凝成指南车虚影。她盯着云层里若隐若现的青铜门扉，门环上的椒图兽首正衔着半截槐木剑，"祖母说的天门，竟是周家祖祠的照壁！"
张砚突然摸到怀中的龙鳞契。当青铜鳞片触碰到云气时，那些缠绕天门的锁链突然发出哀鸣。他看清锁链尽头拴着的不是石柱，而是三百具倒悬的青铜棺——每具棺盖都刻着生辰八字，正是当年被献祭的童男童女！
"周文说的没错..."苏青梧的守宫砂已经蔓延到耳后，龙角纹路泛着诡异的青紫，"苏家确实用三百活人浇灌过槐仙。"她突然扯开领口，露出心口处的七星疤，"但那些人不是童男童女，是苏家历代嫡女！"
云海突然沸腾起来。那些青铜棺接连炸开，飞溅的碎片在虚空中凝成槐树轮廓。张砚的胎记传来撕裂般的痛楚，他看见槐树年轮中心浮现出张怀山的面容——二十年前失踪的祖父，此刻竟与槐树融为一体！
"砚儿..."树干上的面孔突然开口，声音带着木质共振的沙哑，"把龙鳞契嵌进椒图左眼。"张怀山的瞳孔里映出天门全貌，那对兽首门环的材质根本不是青铜，"那是用张家人的天灵盖骨炼制的！"
苏青梧突然拽住张砚的手腕："别信他！你祖父二十年前就..."话未说完，她心口的七星疤突然渗出黑血，指南车虚影在惨叫声中崩解，"是噬魂咒！周文在槐木心里下了..."
张砚的龙鳞契突然脱手飞出。当鳞片嵌入椒图左眼的刹那，天门轰然洞开，刺目的白光中伸出条槐根缠住苏青梧的腰肢。张怀山的面容在强光中扭曲变形，树干上的年轮竟组成张诡异的笑脸。
"好孩子。"槐树根突然裂开，露出张砚熟悉的烟袋锅——正是祖父从不离身的老物件，"现在，把苏家女的心头血喂给龙脉。"张怀山的语气突然变得阴冷，"就像二十年前，你父亲做的那样。"
苏青梧的挣扎突然停滞。她颈侧的龙角纹渗出金血，在槐根表面灼出焦痕："张明远...是你父亲？"她盯着张砚瞬间惨白的脸，"二十年前带着龙鳞契失踪的张家家主..."
震耳欲聋的龙吟打断了质问。天门内的金光突然化作血雾，本该重获新生的石龙从云海探出头颅——那竟是被剥了皮的龙尸！溃烂的筋肉间插满桃木钉，逆鳞位置赫然刻着苏家族徽。
"这才是真正的血契。"槐树根将张砚拽到龙尸跟前，张怀山的面容在树皮上流动，"苏家以嫡女心头血为引，张家以长子天灵骨为祭，共同镇压这条作乱的蛟龙。"树干突然裂开，露出具水晶棺，"但你父亲坏了规矩，他居然想用龙鳞契复活..."
棺内躺着与张砚容貌七分相似的男子，心口插着半截槐木剑。苏青梧突然发出悲鸣，她的守宫砂完全化作黑龙纹，龙尾正缠着水晶棺里的玉佩——正是苏家代代相传的龙凤佩！
"父亲..."张砚的胎记突然涌出金血，在龙尸表面灼出青烟。那些溃烂的龙肉开始蠕动，桃木钉在血光中接连爆开。张怀山发出怒吼，槐树根如利箭般刺向水晶棺："逆子！当年就该把你炼成守墓灵！"
苏青梧突然挣断槐根。她的瞳孔完全变成竖瞳，黑龙纹从锁骨蔓延到面颊："我明白了..."七枚桃木簪从发间飞出，在空中布成北斗阵，"所谓槐仙，根本就是你们张苏两家造的孽！"
龙尸突然昂首长啸。溃烂的龙首撞向天门，飞溅的腐肉里藏着无数青铜碎片。张砚接住一片碎铜，发现上面刻着张家老宅的布局图——所有房间的位置，正对应着困龙桩的方位！
"砚儿，接着！"水晶棺突然炸开，张明远的尸身化作流光没入龙鳞契。当青铜鳞片飞回掌心时，张砚看清父亲最后的残影——二十年前的雨夜，张明远将襁褓中的他塞进槐仙庙供桌下，自己却被槐根拖入地底。
槐树根突然疯长，将天门堵得密不透风。张怀山的面容在树皮上扭曲成恶鬼相："既然不肯听话..."树干裂开血盆大口，露出森森利齿，"就成为槐仙的养料吧！"
苏青梧的黑龙纹突然离体而出。当虚影与龙尸融合的刹那，腐烂的龙首突然生出新鳞。她拽着张砚跃上龙角，七枚桃木簪在身后结成剑阵："快！用寻龙尺点破天门！"
张砚的胎记与龙鳞契同时发光。当寻龙尺的虚影刺入天门缝隙时，整片云海突然倒卷。那些困住龙脉的青铜锁链寸寸断裂，槐树根在龙吟中燃起青焰。张怀山的惨叫混在霹雳声中："你们破得了天门，破不了三百年的..."
龙尸驮着两人冲破天门的瞬间，张砚看见槐树灰烬里浮出本泛黄的族谱。狂风掀开的纸页上，张家每代长子的名字都被朱砂划去，取而代之的是槐树枝条——他们根本不是镇龙人，而是槐仙降生的容器！
"原来如此..."苏青梧的黑龙纹正在消散，声音虚弱得几不可闻，"所谓血契，是把张家长子炼成槐木心..."她突然咳出片槐叶，叶脉纹路正是张砚的胎记，"而你...是第三百个祭品..."
龙尸在穿过天门的刹那分崩离析。张砚抱住昏迷的苏青梧坠向深渊，最后的意识里，他看见真正的星空——紫微垣位置悬着口青铜巨棺，棺盖上插满槐木剑，每把剑柄都系着苏家女的发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