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章：困龙昇天

周文的身影从青铜柱后转出时，手里的木鱼裂成两瓣。他西装上沾满槐树汁液，领口那道暗紫勒痕已蔓延到下颌："张公子好算计，竟能借三百童灵破我周家的锁龙阵。"
张砚的断尺横在苏青梧身前，尺身裂纹里渗出的龙气凝成细线。他瞥见周文腰间别着的铜算盘——盘珠全是用婴孩乳牙磨成的，每颗珠子都刻着生辰八字："周家祖上做典当生意，怕是早把良心都典当给邪祟了。"
苏青梧腕间银镯突然发出鸾鸣。她扯开周文袖口，露出腕上三条暗红血线："二十年前周家与日本人签的卖地契，要用活人血祭养八岐残魂。这些血线每道代表百条人命，你倒是活得好生滋润。"
洞顶突然坠下冰凉的雨珠。张砚的断尺挑开周文衣襟，胸膛上浮现出完整的山势图——龙脉七寸处钉着枚青铜钉，钉尾拴着半截褪色红绳："原来周老太爷的尸骨埋在困龙穴，你们用自家血脉当阵眼！"
"张家不也是拿亲儿子镇龙？"周文突然大笑，嘴角裂到耳根，"令尊将你封在青铜棺那夜，我可是亲眼看见他在棺底刻'逆子弑父'四个字。"
苏青梧的银镯碎片突然刺入周文咽喉。黑血喷溅在青铜柱上，柱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咒文："周公子怕是忘了，你颈上这道勒痕，正是被你们周家害死的童灵索命留下的。"
洞外传来闷雷声。九口槐木棺同时炸裂，棺中滚出数百枚铜钱，在地面拼出"昭和十六年"的字样。张砚的断尺插入钱眼，龙气震碎铜钱阵："藤原九郎养的八岐残魂早散了，你们周家还要执迷不悟？"
"残魂？"周文突然撕开胸前皮肉，掏出血淋淋的青铜罗盘，"当年张怀山斩的根本不是龙，是条即将化蛟的巴蛇！"罗盘指针疯狂旋转，盘面映出二十年前的画面——暴雨中的龙角岭，张砚祖父正将染血的青铜剑刺入蛇眼，蛇尾缠着的正是周家祖宅。
苏青梧的胎记突然灼烧起来。她扯开衣领，锁骨处的青鸾纹竟与蛇眼重合："原来周家用巴蛇精血续命，难怪要拿童男童女献祭！"
"苏小姐这胎记倒是眼熟。"周文吐出口黑血，罗盘里浮现出穿和服的孕妇，"昭和十五年，藤原家的巫女在巴蛇穴产子，那孩子后背......"
张砚的断尺劈碎罗盘。碎片划破周文脸颊，露出皮下青黑的蛇鳞："你们把巴蛇妖魄封在活人体内，再借联姻混入玄门——周老太爷娶苏家女，就是为了偷学饲凤术！"
地面突然塌陷。九根青铜柱沉入地底，露出下方漆黑的竖井。腐臭味裹着婴啼涌上来，井壁挂着三百个陶瓮，每个瓮口都塞着具蜷缩的童尸。
"三千童灵瓮，今日终得圆满。"周文跃入竖井，声音在瓮壁间回荡，"张公子不妨猜猜，令尊的尸骨藏在第几层？"
苏青梧的银镯突然缠住张砚手腕。她扯下半块玉佩按在他掌心，玉佩上的青鸾眼珠竟是活物般转动："当年换命契不是转嫁命格，是要龙凤合鸣唤醒真龙——张家守的从来都不是残魂！"
井底传来锁链拖拽声。张砚的断尺燃起青火，火光映出井壁刻着的镇龙诗——"铁锁沉江三百丈，不知谁是钓鱼人"，落款竟是张砚父亲的笔迹。
"爹......"张砚的指尖抚过诗句，青火突然暴涨。诗文字迹在火焰中重组，化作幅星图："紫微东移，破军犯阙——原来祖父早算到今日！"
苏青梧突然割破手腕。鲜血滴入井口，三百陶瓮同时发出悲鸣。她将染血的银镯碎片抛向井底："母亲用青鸾血饲我二十年，等的就是此刻！"
井中升起青雾。童尸们突然睁开空洞的眼眶，齐声诵唱诡异的童谣。张砚的断尺插入井沿石缝，龙气顺着裂纹注入井壁："周家用邪术篡改命数，今日便让这三千冤魂重入轮回！"
周文的嘶吼从井底传来。青铜锁链崩断的脆响中，九具青铜棺浮出水面。每具棺盖都刻着周家男子的生辰，棺内积着层粘稠的黑油——正是用童尸炼出的尸蜡。
"张家小子，你且看看这是谁！"周文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。第七具青铜棺轰然开启，浮出具穿中山装的尸首，胸口插着半截槐木钉。
张砚的瞳孔骤然收缩。尸首右手小指缺了半截——正是他七岁那年，父亲为救他断指留下的旧伤！
"爹......"断尺险些脱手。张砚踉跄着扶住井沿，青火映出尸首脖颈处的齿痕——那分明是巴蛇噬咬的伤口。
苏青梧突然扯下发间银簪。簪头鸾鸟振翅欲飞，她将簪尖刺入心口："青鸾泣血，百鬼夜行——周文，你可还认得这个？"
井底黑油突然沸腾。三百童尸跳出陶瓮，手捧青铜灯走向周文。最前面的女童举起灯盏，灯芯竟是半片带血的指甲："周少爷，该还债了。"
周文疯狂挥舞青铜罗盘。盘面射出黑气，却在触及童尸时化作青烟："不可能！我明明用镇魂钉......"
"镇的是你自己的魂！"张砚的断尺劈开黑雾，龙气凝成锁链缠住周文双脚，"周老太爷把你们这些子孙的魂魄都卖给了巴蛇，这些青铜棺就是你们的囚笼！"
女童突然跃上青铜棺。她掀开棺盖，里面竟堆满泛黄的账本——"丁丑年四月初七，购槐木三十方，付童女三人"、"戊寅年腊月廿三，购朱砂百斤，付男童五人"......
苏青梧的银簪指向账本末页。血字在火光中浮现："周氏宗族三百二十一人，自愿献祭巴蛇，换百年富贵——周文，你也是画押人之一！"
"不！"周文撕碎账页，纸屑却化作锁链缠住他脖颈，"祖父说这是延寿秘术......"
"延的是巴蛇的寿！"张砚的断尺刺入周文眉心，龙气灌入天灵，"周家血脉早被妖气浸透，你们不过是被圈养的祭品！"
井壁突然裂开巨缝。巴蛇的嘶吼震落碎石，青黑鳞片从裂缝中探出。苏青梧将染血的银簪抛向蛇眼："青鸾在此，妖孽伏诛！"
簪头鸾鸟突然活过来。它啄向蛇眼的刹那，三百童灵齐声高唱镇魂曲。巴蛇痛苦翻滚，鳞片剥落处露出森森白骨——那竟是由无数周家先祖的尸骨拼成的蛇身！
张砚的断尺深深插入井底。龙气顺着地脉涌入山体，整座龙角岭剧烈震颤："祖父当年留的困龙阵，原来是要锁住周家的贪念！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