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章：血河图

张砚的皮鞋陷入血色淤泥，每走一步都带出黏稠的浆液。河面漂浮的青铜棺随暗流起伏，棺盖缝隙伸出青灰色手掌，指节处嵌着与张家老宅相同的黑曜石纽扣。
"张氏承罪......"他抹开石碑青苔，斑驳字迹间残留着朱砂描红的生辰——正是父亲张怀山的八字。
血河突然翻涌如沸，距离最近的青铜棺发出铁链崩断声。棺盖被震开的刹那，张砚看见棺中男子身着民国长衫，胸前别着枚断裂的怀表，表链末端拴着块刻"赊"字的桃木牌。
"赊刀人？"他瞳孔骤缩。这是张家祖上最忌讳提及的旁支，传闻每逢乱世便以赊刀占卜，实则用活人养煞。
棺中尸体突然睁开双眼，浑浊的眼白里游动着槐树根须。长满尸斑的手掌抓住棺沿，喉咙里挤出砂纸摩擦般的声响："二十......年......"
张砚后撤时踩到块凸起的青砖，砖面阴刻的镇尸符已磨损大半。血河对岸传来铁器拖拽声，成排青铜棺如同多米诺骨牌般次第立起，露出棺底用金线绣的《血河图》——三百童灵跪拜的中央，赫然是张家祠堂的飞檐斗拱。
"原来赊刀一脉，才是困龙局的始作俑者。"苏青梧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，染血的旗袍碎片从血水中浮起，拼成个残缺的星象图，"看棺椁排列，像不像北斗吞月？"
张砚扯下领带缠住手掌，沾血在石碑背面画出星位图。当第七颗星连成时，血河突然分出九道支流，每条支流都托着具刻满镇魂咒的青铜棺。
"九星连珠，怪不得要万世镇龙。"他摸出那半块龙凤佩，裂纹处正对应天枢星位，"苏小姐，青鸾饲主当真不知张家秘辛？"
旗袍碎片突然裹住他的手腕，冰凉的触感中传来苏青梧最后的意识残片。画面里闪过二十年前的雨夜：穿赭色道袍的老者将婴儿放入青铜棺，棺盖上用朱砂画着北斗七星，第七星的位置钉着枚翡翠耳坠——与苏青梧的簪子同料同工。
"张公子当心！"残存的意识发出警告。
血河中央突然升起青铜柱，柱身缠绕的锁链正勒住具无头龙尸。龙爪紧攥的铜匣突然弹开，飞出数百张泛黄的契约，每张都摁着张家人的血手印。
张砚接住飘到眼前的契约，泛黄的宣纸上写着："张氏子嗣自愿镇守血河，以魂饲龙。"落款处除了祖父的私印，竟还印着苏家独有的青鸾纹！
对岸传来铁链断裂声，九具青铜棺同时开启。穿不同年代服饰的张家先祖踏出血河，腐烂的面容逐渐变成张砚的模样。他们手中都握着半块龙凤佩，裂纹处渗出暗红液体。
"该还债了。"三百个声音重叠轰鸣。
张砚扯开衬衫，胸口浮现出与契约相同的青鸾纹。他蘸着血河在掌心画出反咒符，抬脚踹翻最近的青铜棺："张家镇的是龙，还是你们这些贪念化形的孽障？"
棺中尸体突然暴起，长衫下伸出槐树根须。张砚闪身躲过袭击，反手将契约拍在尸体额头。黄纸遇阴气自燃，青烟中浮现出祖父的虚影："砚儿，血河图是......"
话音未落，整条血河突然倒流。张砚被卷进漩涡前，瞥见龙尸颈部的断口处，插着柄刻有"赊"字的青铜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