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章：玄门旧约

老姜头布满鳞片的手指抚过鎏金铜盒，指甲刮擦金属的声响像是百鬼夜哭。张砚后颈的胎记突然刺痛，恍惚间瞥见铜盒倒影里浮现出父亲年轻时的面容——二十年前的张父正跪在槐树下，将襁褓中的婴儿递向树根缠绕的青铜棺。
"光绪二十三年，周家先祖从湘西请来位蛊婆。"老姜头琥珀色的眼珠泛起血丝，鳞片缝隙渗出墨绿色黏液，"那婆子用三百童男童女的血肉喂了棵老槐树，树根里长出的东西......"他突然剧烈咳嗽，吐出团缠绕着槐根的肺叶碎块。
甬道剧烈震颤，人骨灯笼里的脑髓油泼洒在墙面，血饲鬼纹遇油即燃。火光中，槐树根编织的莲花宝座开始崩塌，清朝官服骷髅的肋骨间钻出条生着人脸的藤蔓——那眉眼分明是周文！
苏青梧的残影突然实体化，断成两截的翡翠簪迸发青光。她伸手抓向青铜匣的瞬间，匣面孩童分食尸体的画面突然活过来，穿肚兜的鬼童咬住她手腕："姐姐说好要永远陪我玩的......"
"青梧！"张砚的铜钱剑劈在鬼童天灵盖，剑锋却被槐根缠住。鬼童脖颈180度扭转，露出后脑勺嵌着的青铜镜——镜中映出苏青梧穿着民国学生装的模样，她正将翡翠簪刺进个穿长衫男人的心口。
老姜头趁机掰开鎏金铜盒。盒内滚出七枚青铜铃铛，铃舌竟是蜷缩的婴儿干尸。他摇晃铃铛唱起童谣："槐仙睁眼，铜镜开面，张家借命，周家还愿......"
地底传来锁链断裂的轰鸣。张砚脚下一空，坠入突然开裂的深渊。失重感中，他看见父亲书房那本《槐阴录》的残页在眼前翻飞——
泛黄纸页上画着穿官服的骷髅正在分娩，脐带连接的竟是个生着槐树根的婴孩。批注是祖父的字迹："光绪七年，周氏以嫡子饲槐，产人面槐精，谓之槐仙。张氏赊刀镇之，借其九世气运。"
腐臭味灌入鼻腔。张砚重重摔在青石祭台上，四周岩壁嵌满裹着槐根的童尸。祭台中央立着两人高的铜镜，镜框雕着百子献寿图，可那些孩童都在分食自己的肢体。
"终于等到今天了。"周文的声音从镜中传来。张砚转头看见镜面浮现出民国年间的画面：穿长衫的祖父正将翡翠簪刺入穿官服的中年人眉心，那人的面容竟与周文有八分相似。
老姜头顺着槐根滑落祭台，浑身鳞片已覆盖整张脸："周家每一代都要献祭嫡子给槐仙，直到二十年前......"他撕开胸口的皮肉，露出里面跳动的槐树心脏，"你祖父用赊刀术把诅咒转嫁给了张家！"
苏青梧的虚影突然凝实。她脖颈浮现出勒痕，旗袍盘扣崩开处露出心口的槐树纹身："张公子可还记得，十年前你从火场救出的那个小姑娘？"她指尖抚过翡翠簪的裂痕，簪头突然映出张砚卧室的景象——床头摆着个生锈的青铜铃铛，正是老姜头方才摇晃的法器。
记忆如潮水涌来。十年前祖宅大火那夜，十五岁的张砚确实从火场背出个小女孩。女孩手腕戴着串青铜铃铛，后来......后来祖父用朱砂笔在她眉心点了颗红痣。
"我就是那三百童灵最后的容器。"苏青梧的瞳孔突然变成槐叶状，发间钻出细小的根须，"周文用我的魂魄养着槐仙，而你祖父......"她突然痛苦蜷缩，旗袍下摆渗出黑色汁液，"在我心脉种了截雷击木！"
祭台开始倾斜。铜镜里的画面切换到昨夜暴雨中的槐仙祠，张砚亲眼看见自己将黄符纸压进镇纸——符纸背面用血画着个倒置的八卦，正是《槐阴录》里记载的借命符！
老姜头突然扑向铜镜。他的槐树心脏伸出根须扎进镜框，百子献寿图里的孩童齐声尖叫。镜面浮现出个惊人的画面：周文的尸体正在溶洞深处爬行，他折断的颈椎里钻出条生着人脸的槐根，那面容赫然是二十年前的张父！
"好一出狸猫换太子！"张砚的铜钱剑突然迸发雷光，剑身浮现出祖父用朱砂写的密咒，"周家嫡子本该在光绪七年夭折，你们却让槐精顶着周文的名号活了百年！"
翡翠簪突然飞向铜镜。簪尖刺入镜中周文的眉心，喷溅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槐花汁液。苏青梧趁机抓住张砚手腕："真正的镇物在祭台底下，要快......"
岩壁上的童尸突然睁眼。数百具尸体齐声诵念《地藏经》，声波震得祭台裂纹密布。老姜头的槐树心脏伸出根须缠住铜镜边框，镜中周文的脸开始扭曲，逐渐变成张砚的模样。
"赊刀人的债该还了。"老姜头的声音混着槐叶沙沙响，"你祖父借走周家九世气运，今夜就用张家血脉来......"话音戛然而止，他的瞳孔突然放大——张砚掀开祭台石板，底下埋着的不是什么镇物，而是具戴着青铜傩面的女尸！
女尸双手交叠在胸前，掌中托着个刻满星图的青铜浑天仪。苏青梧突然发出凄厉尖叫，旗袍下的槐树纹身疯狂生长，转眼间将她缠成个人形茧蛹。
"原来是你......"张砚的铜钱剑突然调转方向，剑尖刺入自己左胸。鲜血喷在青铜傩面上，女尸突然坐起，傩面下传出空灵的回响："赊刀镇运，槐仙锁魂，张周两姓，俱是罪人。"
翡翠簪应声而碎。簪身里掉出半枚带血的铜钱，正与张砚掌心的残片严丝合缝。当两片铜钱合并的瞬间，祭台下的女尸突然揭开傩面——那张与苏青梧一模一样的脸上，赫然刻着张氏家族的刺青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