溶洞顶部的裂缝渗下浑浊雨水,十二具铜人胸口的翡翠婴儿突然睁开双目。林疏影的阴阳眼在玉佩爆炸的强光中渗出血泪,这位三十出头的茶楼老板娘踉跄着扶住钟乳石,月白旗袍早已被碎石划出道道裂痕。
"张砚!用囚龙印压住地契!"林见深反手掷出三枚五帝钱,这位四十多岁的风水师左眼伤疤泛着青光。五帝钱嵌入洞壁瞬间,溶洞震颤竟诡异地停滞三秒,"周家的养尸阵要借地脉重聚了!"
张砚的龙纹右臂青筋暴起,囚龙印在掌心烫得几乎握不住。羊皮地图上的朱砂符文正沿着他手臂血管游走,每道纹路都对应着翡翠矿脉的走向。玉珏中融合的残魂发出痛苦呻吟,苏青梧与周明玥的虚影在暴雨中忽明忽暗。
"你们走......"融合残魂突然推开张砚,周明玥发间的翡翠簪迸发绿芒,"隧道尽头有棵千年槐树......"
话未说完,佝偻老妪的槐木拐杖已重重敲击地面。十二铜人胸口的翡翠婴儿齐声啼哭,脐带般的根须突然暴涨缠向众人。黑猫炸毛跃上张砚肩头,这只能通阴阳的玄猫尾尖白毛尽数变黑,琥珀色瞳孔映出更骇人的景象——每具铜人背后都浮现着民国装束的周家人虚影。
"小心夺舍!"林疏影扯断腕间红绳,七枚沾血的铜钱掷向铜人阵列。铜钱触及翡翠婴儿的瞬间,溶洞中突然飘起纸钱燃烧的焦糊味,"这些婴灵是周家用族中夭折孩童炼的守阵灵!"
张砚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的话。三年前那个雨夜,张守义攥着他的手在囚龙印上按出血印:"砚儿记住,周家祠堂的地基是用......"
"砰!"
隧道深处传来闷响打断回忆。黑猫突然挣脱怀抱冲向某条裂缝,张砚瞥见它尾尖指向的方位——在钟乳石交错的阴影里,竟藏着扇雕花木门的轮廓。门环上积满青苔的铜锁样式,分明与老宅东厢房的旧锁如出一辙。
"跟着玄猫!"林见深桃木剑挑飞袭来的根须,剑身符纸燃起的火光映出他凝重的神色,"这是你爷爷当年布的暗门!"
老妪发出夜枭般的尖啸,十二铜人突然变换阵型。融合残魂的旗袍下摆突然燃起幽蓝火焰,苏青梧的面容在火光中逐渐清晰:"张公子,请把玉珏......"
张砚还未反应,玉珏已脱手飞向雕花木门。翡翠与铜锁相撞的刹那,门缝中渗出浓稠黑雾。黑猫厉叫着抓挠门板,利爪在木纹间勾出数道泛着金光的痕迹——竟是囚龙印的微缩图案。
"原来如此!"林疏影抹去嘴角血渍,阴阳眼瞳孔收缩成线,"你爷爷把囚龙印的拓本刻在了门锁上!"
铜人阵列已逼近至五步之内。张砚咬破舌尖将血喷在囚龙印上,印钮凹陷处突然弹出枚铜钥。林见深见状立即咬破食指,在桃木剑身画出道血符:"天地玄宗,万炁本根!"
剑锋插入地面的瞬间,溶洞中所有翡翠同时嗡鸣。张砚趁机将铜钥插入锁孔,雕花木门应声而开的刹那,扑面而来的槐花香裹挟着民国年间的陈旧气息。门后是条青砖甬道,墙缝间生着荧荧发光的苔藓,每隔七步就挂着盏青铜鹤嘴灯。
"快进来!"林疏影拽着张砚衣角跌进甬道。黑猫最后一个窜入时,十二铜人的根须已触及门框。老妪的诅咒声隔着木门传来:"张家人进得去出不来!当年你爷爷......"
余音被突然闭合的木门截断。张砚后背抵着冰凉砖墙,囚龙印在黑暗中泛着微光。玉珏静静躺在前方三步处,表面浮凸的名字竟渗出鲜血。
"当心幻象。"林见深点燃犀角灯,冷白灯光照亮墙壁上的抓痕。那些深浅不一的痕迹里嵌着细碎翡翠,每道抓痕末端都刻着生辰八字,"这是生桩留下的怨念......"
林疏影突然蹲下身,指尖抚过砖缝间的黑色污渍:"二十年前的犀角灯油,还有......"她沾取些粉末轻嗅,"雄黄混着朱砂,你爷爷当年在这里做过法事。"
黑猫突然跃上某块墙砖。张砚顺着它注视的方向望去,砖面阴刻着幅简笔画——槐树下站着穿长衫的男人与旗袍女子,树根处埋着口描金漆棺。画旁题着两句诗:青梧栖凤终成谶,玄猫引路黄泉开。
"这是我爷爷的字迹。"张砚摩挲着题诗凹陷处,龙纹右臂突然不受控地颤抖。玉珏中的残魂发出啜泣,苏青梧的声音带着回声:"张公子,请将玉珏......贴在第三句的位置......"
林疏影突然按住他手腕:"墙里有东西在动!"
犀角灯照向墙壁的刹那,所有人倒吸冷气——砖缝间的苔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,取而代之的是细如发丝的槐树根须。更诡异的是,那些根须表面浮现着人脸轮廓,仔细看去竟与周明玥有七分相似。
"是养魂根!"林见深剑指抹过桃木剑锋,血珠滴在根须上发出滋滋声响,"周家把生桩魂魄养在槐树根里,这些......"
话未说完,整条甬道突然倾斜。张砚踉跄着撞向墙壁,掌心触及的砖石竟变得绵软如人皮。玉珏趁势吸附在墙面上,第三块青砖突然向内凹陷,露出个尺许见方的暗格。
暗格里躺着本线装册子,封皮用血写着《渡口簿》。张砚翻开扉页,泛黄纸页上的字迹让他浑身发冷——这分明是爷爷的笔迹,但落款时间竟是民国二十三年。
"不可能......"他手指发颤地抚过日期,"爷爷1998年才......"
融合残魂突然发出尖叫。苏青梧与周明玥的虚影在书页上方纠缠,两道声音重叠着念出扉页咒文:"戊寅轮回,槐木通幽,九尾玄猫,开黄泉路......"
黑猫突然跃上暗格,尾尖扫过书页某处。荧光苔藓映照下,张砚看清那里画着老宅平面图,东厢房位置标着个血手印。林疏影的阴阳眼突然流下血泪:"手印里有魂灵在求救......"
"是生桩的怨气。"林见深用桃木剑挑起册子,剑尖突然迸出火星,"你爷爷在书里下了禁制,只有张家血脉能......"
甬道尽头突然传来木门开启的吱呀声。槐花香变得浓烈刺鼻,荧光苔藓照亮了骇人景象——三十米外的甬道出口处,数百具翡翠包裹的尸骸正如提线木偶般列队行进。最前方的尸骸戴着破碎眼镜,镜腿处刻着"周文"二字。
"黄泉渡口的引魂队!"融合残魂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,"周文少爷要借尸还魂了!"
张砚猛然想起老宅门缝渗出的槐木令。他掏出那半截染血木令,发现断裂处的年轮竟与书中所绘完全吻合。黑猫突然咬住他裤脚往尸骸队列拖拽,琥珀色瞳孔里映出棵遮天蔽日的古槐。
"跟着玄猫!"林疏影扯下根头发缠在铜钱上,"这些尸骸走的是生门!"
尸骸队列突然齐刷刷转头,数百双翡翠眼珠同时盯住众人。林见深迅速抛出五帝钱布阵,桃木剑在地上划出个血色八卦:"踩着我的脚印走,千万别......"
警告被突如其来的地动山摇打断。甬道顶部裂开条缝隙,暴雨裹着槐树叶倾泻而下。张砚怀中的《渡口簿》突然自动翻页,泛黄纸页上浮现出血绘的地图——老宅东厢房床底竟标着口青铜瓮。
"原来爷爷把阵眼藏在这里!"他拽住林疏影手腕冲向尸骸队列。黑猫跃上一具尸骸肩头,尾尖白毛突然恢复如初。当众人穿过队列的瞬间,翡翠眼珠里的怨气突然化作青烟消散。
佝偻老妪的尖叫从后方追来:"张家小儿!你爷爷欠的债......"
诅咒被槐树林的呼啸吞没。张砚冲出甬道的刹那,月光照亮了永生难忘的画面——整片槐树林的枝干都长着人脸,每张脸都在重复着同样的口型:戊寅年亥时三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