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1章：狐嫁衣

暗河滩涂的磷火在张砚指缝间跳动，照片背面的血字突然洇湿边缘。林疏影捡起块青砖压住泛黄相片，砖面残留的朱砂纹路与幽荧额间月相印记重叠，在潮湿岩壁上投出扭曲卦象。
"坎卦变困卦。"老道士林见深瘫坐在碎石堆里，尸毒疮流出的黑水在裤管凝成卦符，"周玄策当年用五仙锁龙局困住的，恐怕不止灰仙祠。"
幽荧的九尾突然扫过众人头顶，银狐利爪撕开岩壁苔藓。剥落的青苔后露出幅斑驳壁画：九只狐狸抬着花轿穿行山涧，轿帘缝隙探出只戴着翡翠镯子的手。张砚的囚龙印无端震颤，金线缠住画中花轿——那轿顶悬着的铜铃，竟与母亲遗物一模一样。
"是狐嫁女的送亲图。"林疏影的胎记渗出青雾，雾中浮现幼时见过的绣花鞋，"小时候总梦见穿嫁衣的女人在溪边梳头，发间别着......"
岩壁突然传来指甲抓挠声。幽荧炸毛跃起，月相印记照亮壁画裂缝——裂缝里卡着半截桃木梳，梳齿挂着几根银白毛发。林疏影的铜钱剑刚触及木梳，整面岩壁轰然坍塌，露出后面三丈见方的石室。
石室中央立着具等人高的狐首木雕，木狐前爪捧着青铜盆，盆中积满黑色油脂。林见深捻起油脂凑近鼻端，突然剧烈咳嗽："是尸油混着雄黄，这味道......"
"和二十年前父亲书房的味道相同。"张砚的囚龙印缠住木狐耳朵，金线灼出暗纹——耳廓内侧刻着周玄策与张守义的生辰。幽荧的利爪突然拍向木盆，尸油飞溅处燃起青火，火光中浮现八名戴傩面的送亲者。
林疏影的胎记突然灼痛："这些人的傩面......"
"是活人皮做的。"林见深用桃木剑挑起漂浮的面具残片，"你们看皮肉接缝处的针脚。"
张砚的金线卷住残片，囚龙印映出惊人画面——每张傩面内侧都刺着生辰八字，其中三个竟与他们在灰仙祠见过的替身棺日期吻合。幽荧的九尾扫开木狐前爪，青铜盆坠地时，盆底粘着的黄符显形，符上画着连体婴被利斧劈开的图案。
"原来替身棺是这么来的。"林疏影的铜钱在掌心摆出乱卦，"周玄策用狐嫁衣的傩戏......"
石室穹顶突然落下红雨。腥甜液体沾衣即燃，幽荧卷着众人撞向木雕。月相印记灼穿狐首天灵盖，露出中空的颅腔——颅腔内蜷缩着具女尸，她身上的嫁衣纹路与壁画完全一致，心口钉着七枚生锈的棺材钉。
"是狐嫁衣的本体！"林见深甩出镇魂符，"快闭......"
女尸突然睁眼，棺材钉迸射而出。张砚的囚龙印绞住三枚铁钉，剩余四枚分别钉入石室四角。地面应声裂开，露出下方悬空的铁索桥。桥对面隐约可见琉璃瓦顶，檐角铜铃与壁画中的送亲铃铛同时震响。
幽荧率先跃上铁索，银爪在锈链上擦出火星。张砚扶住踉跄的林疏影，发现她后颈不知何时多了枚胭脂印。老道士突然拽住两人衣袖："别碰桥面！这些铁索是......"
铁链突然如活蛇般扭动，锁环缝隙钻出密密麻麻的白蛆。林疏影的胎记青光暴涨，照出蛆虫真身——竟是缩小的送亲傩面，每张面具都在发出尖笑。幽荧的九尾燃起青焰，烧得白蛆滋滋作响，焦臭味中混着檀香气。
"是香灰傀！"林见深割破指尖在桃木剑画血符，"周玄策用祠堂香灰养......"
铁索桥对岸的琉璃瓦顶突然坍塌，露出后面九层木塔。每层塔檐都挂着人皮灯笼，灯笼上绘着不同的祭祀场景。张砚的囚龙印不受控地飞向塔顶，金线在第七层窗棂上勾出母亲常戴的银簪。
"母亲来过这里！"张砚刚要纵身，林疏影突然拽住他手腕。她的铜钱剑指向第三层塔窗——那里垂着条褪色红绸，绸缎纹路与林疏影胎记形状完全契合。
幽荧的咆哮震落塔檐灯笼。月相印记照亮坠落的灯罩，张砚看清上面画面：穿嫁衣的女人正在给双生子喂奶，而她身后站着戴傩面的周玄策与神情麻木的张守义。
"原来我们喝的是......"林疏影突然干呕，胎记渗出青黑色液体。老道士突然用桃木剑刺向她后颈，剑尖挑出只透明蠕虫："是记忆蛊！周玄策在胎记里埋了......"
木塔突然传出唢呐声。九层塔窗同时洞开，飞出八十一顶纸轿。每顶轿帘都绣着连体婴图案，轿夫是缺了五官的纸人。幽荧的九尾扫飞前排纸轿，利爪撕开的轿厢里掉出青铜匣——匣中赫然是张砚幼时穿过的虎头鞋。
"他在用我们的旧物养煞！"张砚的囚龙印绞碎纸轿，金线却被轿帘缠住。林疏影的铜钱剑突然脱手，剑身贯穿第五层塔窗。琉璃碎裂声中，塔内飘出件血染的嫁衣，衣摆处用金线绣着周张两家的族谱。
嫁衣自动罩向林疏影，幽荧的利爪却撕不开衣料。林见深甩出三枚五帝钱："快念破煞咒！这是阴人娶亲的......"
嫁衣突然收紧，将林疏影裹成茧状。张砚的囚龙印触到嫁衣瞬间，金线突然缠住他自己脖颈——二十年前的记忆汹涌而来：父亲抱着他跪在祠堂，周玄策用银针刺破婴孩眉心，血珠滴在狐首木雕的舌尖。
"原来囚龙印是这么来的！"张砚的嘶吼震得塔檐铜铃齐鸣。嫁衣应声碎裂，露出里面昏迷的林疏影——她耳后胎记变成完整的八卦图，图中阴阳鱼正缓缓游动。
幽荧突然叼起两人跃向塔顶。月相印记劈开第九层塔门，门内供桌上摆着对翡翠雕的连体狐狸。林见深追进来时险些被门槛绊倒："这是狐仙契！周玄策把你们......"
供桌突然裂成两半，露出下方深井。井水映出张守义的脸，他正将某个包袱投入古井。张砚的囚龙印刚探入水面，井底突然伸出无数苍白手臂——每只手腕都戴着与苏青梧相同的翡翠镯子。
"是那些新娘！"林疏影的八卦胎记射出青光，井水瞬间沸腾。幽荧的九尾卷住井沿，银狐眼中首次露出悲戚——月相印记照亮井壁刻文，记载着三十年前周张两家用九名少女祭祀灰仙的秘事。
井底突然传来铁链响动，某个重物正被拽上来。张砚的金线缠住铁链，拽出的竟是口贴着黄符的青铜棺。棺盖移开的瞬间，林疏影的胎记突然裂开——棺中躺着穿嫁衣的她，心口插着把刻满巫纹的青铜钥匙。
"是换命棺！"林见深的桃木剑突然折断，"周玄策要用你的命......"
假林疏影突然睁眼，抓住真身的脚踝。幽荧的利爪撕开嫁衣，露出棺中人体内缠绕的红线——红线另一端连着塔外某个方位。张砚的囚龙印顺着红线疾射，金线穿透七层塔板，在西南墙角缠住个正在燃烧的纸人。
纸人灰烬中露出半块双鱼佩，佩上刻着生辰正是今日。林见深突然呕出黑血："快走！他要借今日......"
整座木塔开始倾斜，琉璃瓦如雨坠落。幽荧卷住三人撞破塔窗，月相印记在夜空劈出通路。坠向山涧时，张砚看见对岸崖壁亮起盏引魂灯，灯下站着戴傩面的周玄策。他手中的红绳系着两个木偶，木偶面容正是二十年前的张砚与林疏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