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面涟漪扩散的刹那,陈松一把拽住林青的手腕向后急退。青砖地面湿滑异常,林青踉跄着撞在他肩上,防水袋里的铜钱哗啦洒落一地。
"别捡!"陈松低喝,打火机的火焰在剧烈晃动中忽明忽暗。水底那些猩红眼睛正以诡异的速度逼近水面,隐约可见惨白浮肿的人形轮廓。
林青的呼吸喷在他耳后:“是水银泡出来的尸傀?”
"比那更糟。"陈松摸出三枚铜钱夹在指间,铜锈斑驳的"乾隆通宝"在火光中泛着诡异的青芒。这是老六教他的镇尸法,用阳气最盛的清钱压尸气。水花声突然炸响,第一具浮尸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,直挺挺从水中立起!
那是个穿着粗布短打的男性尸体,泡胀的皮肤呈现古怪的蜡黄色,胸口碗口大的血洞边缘结着黑色血痂。最骇人的是它浮肿的脸上,双眼竟像活人般骨碌转动,直勾勾盯着两人。
"闭气!"陈松突然捂住林青口鼻,自己屏住呼吸。尸傀的嗅觉比野狗还灵,当年老刀就是折在这招上。他感到林青的睫毛在掌心急促颤动,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腐肉与某种草药混合的怪味。
五具浮尸同时破水而出,呈扇形围拢。它们移动时发出皮革摩擦般的咯吱声,被水银浸泡过的关节异常灵活。陈松眼角瞥见最近那具尸体的指甲——足有三寸长,边缘泛着幽蓝,分明是喂过剧毒。
"东南角。"陈松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,铜钱突然脱手飞出,正中最前方尸傀眉心。那尸体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,腐烂的头颅像西瓜般爆开,黑绿色黏液溅在砖墙上滋滋作响。
林青趁机甩出伞兵刀,寒光闪过,另一具尸傀的膝盖应声而断。但断肢处没有流血,反而爬出密密麻麻的白色线虫,落地就朝两人蠕动而来。
"退到甬道!"陈松拽着林青往石桥方向跑,身后传来令人牙酸的刮擦声。他不用回头也知道,那些尸傀正用毒指甲抠着砖缝追击。左臂疤痕突然火烧般疼痛,三年前被狐爪所伤的旧伤处传来诡异的温热感。
林青突然刹住脚步:“桥断了!”
陈松心头一凛。来时完好的石桥此刻从中断裂,断面参差不齐像被巨兽咬过。更可怕的是桥下水面开始咕嘟冒泡,隐约有更多黑影上浮。
"上梁!“陈松猛地将林青推向最近的石柱。这是唐代地宫常见的"承天梁”,雕着繁复的蔓草纹。林青会意,蹬着柱身浮雕跃上横梁。陈松紧随其后,最后一刻感觉脚踝被冰冷黏湿的东西缠住——一具女性尸傀正咧嘴笑着,黑洞洞的嘴里爬出蜈蚣。
"松哥!"林青的伞兵刀破空而来,精准斩断尸傀手腕。陈松翻身上梁的瞬间,整根横梁突然剧烈震动。抬头看去,七八具尸傀正像壁虎般顺着石柱攀爬,它们扭曲的肢体违反常理地翻转,有个甚至头朝下倒爬,腐烂的头发垂落如海藻。
"火!这些鬼东西怕火!"林青突然指着最早被铜钱击中的尸傀,那具无头尸体正在火焰中蜷缩成焦炭。陈松摸遍全身只找出半盒火柴,暗骂一声。寻常火焰根本对付不了这么多梵尸。
尸群已爬至梁下三尺,腐臭味熏得人眼睛发酸。陈松突然扯开左臂衣袖,三道爪痕正在渗出细密血珠。他咬牙将血迹抹在火柴头上,划燃的瞬间,火焰竟诡异地泛出青白色。
"狐火?"林青瞪大眼睛。陈松没空解释,将燃烧的火柴抛向最近尸群。青白火苗沾尸即燃,顷刻间连成火墙。尸傀们在火焰中扭曲哀嚎,发出的却是千百人重叠的哭喊声,震得耳膜生疼。
趁这间隙,陈松拽着林青跳向相邻横梁。落脚时林青突然闷哼一声——她小腿不知何时多了道三寸长的伤口,正渗出黑血。
"毒!"陈松撕下衣角扎紧她大腿,伤口周围的血管已经呈现蛛网状紫黑。最糟的是火墙正在减弱,未被烧尽的尸傀又开始蠕动。更深处的水面突然掀起巨浪,一个庞然大物正缓缓浮出。
那是具穿着唐代铠甲的巨型尸傀,胸前护心镜已经锈蚀穿孔,露出里面蠕动的黑色脏器。它手中锈剑刮过洞顶,火花四溅中竟念出含糊不清的梵文!
"是镇墓将!"陈松后背沁出冷汗。这类尸傀通常以将军为原材料,用密宗秘法炼制,寻常手段根本伤不了。他摸向腰间暗袋——那里有最后三张保命符,是当年狐仙所赠。
铠甲尸傀突然挥剑,锈剑带起的腥风竟隔空斩断一根石柱。陈松将林青推到残柱后,自己却被气浪掀翻,重重撞在壁画上。碎裂的灰皮下露出色彩艳丽的壁画残片,隐约可见道士模样的古人正在举行某种仪式。
"松哥看地上!"林青突然大喊。陈松低头,发现洒落的铜钱竟诡异地排成箭头形状,指向壁画某处。电光火石间,他想起老六说过的话——“唐墓机关,常以镇物为钥”。
铠甲尸傀的巨剑再次劈来,陈松就地一滚,顺势抓起两枚铜钱按向壁画中道士手中的铜镜位置。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——铜钱如同被磁石吸引,牢牢嵌进壁画。整个地宫突然震颤起来,水面掀起巨浪,所有尸傀同时发出凄厉嚎叫。
"甬道开了!"林青指着原本封闭的东侧墙壁,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狭窄通道。陈松抱起她就往通道冲,身后传来铠甲尸傀暴怒的咆哮。就在他们滚进通道的刹那,沉重的断龙石轰然落下,将尸嚎与腐臭彻底隔绝。
黑暗的甬道里只有两人急促的喘息声。陈松摸出打火机,火苗照亮林青惨白的脸——毒素已经蔓延到膝盖。更诡异的是,她伤口渗出的黑血正在发光,像掺了磷粉。
"不是尸毒。"陈松声音发紧,"是’锁魂砂’,唐代方士用来控制活傀的邪物。"他扯开领口,露出锁骨下方一道旧伤,“得用这个。”
林青还没反应过来,陈松已经将匕首刺入自己旧伤处。鲜血涌出的瞬间,甬道里突然弥漫开奇异的檀腥味——那是狐血特有的气息。当他的血滴入林青伤口,黑血立刻如沸水般翻腾起来,数条线虫扭曲着爬出,在青白石板上化为灰烬。
"你…"林青震惊地看着他。陈松快速包扎好两人伤口,打火机光芒映照下,他左臂疤痕竟浮现出淡淡的银色纹路,像某种古老符咒。
"三年前在狐仙庙,我喝的不仅是药。"陈松盯着幽深的甬道,“现在能走吗?”
林青试着站起来,突然指着前方:“有光。”
微弱如萤火的蓝光在甬道尽头闪烁。两人搀扶着走近,发现是嵌在墙上的琉璃盏,灯油早已干涸,发光的是灯芯处一颗米粒大小的珠子。陈松用刀尖小心挑起,珠子在他掌心滚动的刹那,整条甬道两侧的琉璃盏次第亮起,照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——
通道尽头是个圆形石室,中央石台上摆着七具青铜棺材,每具棺盖都刻着不同的星宿图。而最骇人的是,棺材周围跪着二十余具现代人干尸,全部保持着双手奉上的姿势,掌心里赫然都是还在跳动的人类心脏!
"是祭品。"林青声音发抖,“他们在进行某种续命仪式…”
陈松走近最近一具干尸,从其僵硬的手指间抽出一本皮质笔记本。翻开泛黄的纸页,扉页上烫金的"拾骨会"三个字让他瞳孔骤缩——这正是三年前雇佣他们下墓的神秘组织!
笔记本最后一页粘着张老照片,泛黄的画面里,七个穿长衫的人站在十三陵神道前。陈松的指尖突然颤抖起来,他在最右侧那个戴圆框眼镜的男人手腕上,看到了熟悉的蛇形表链——和刀疤临死前塞给他的铜钥匙上刻的纹饰一模一样。
"我们得…"陈松的话戛然而止。石室顶部的七星图突然开始转动,七具铜棺同时发出机关咬合的咔嗒声。林青猛地把他扑倒,一支淬毒的弩箭擦着发梢钉入石壁。铜棺的缝隙里,正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