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阳西沉,十三陵的残阳如血,将神道两侧的石像生拉出细长的影子。陈松瘫坐在草地上,掌心那枚温血玉核滚烫如火炭,玉中的人影嘴角微扬,仿佛在无声地嘲弄着他们。
林青跪坐在他身旁,脸色苍白,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,黏在脸颊上。她死死盯着那枚玉核,声音发颤:“松哥,这玉里……封的是万历皇帝的魂魄?”
陈松没有立即回答。他缓缓合拢手掌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左臂内侧的三道爪痕隐隐作烫,仿佛在提醒他——事情远没有结束。
"不是魂魄。"他嗓音低沉,“是执念。”
林青皱眉:“什么意思?”
"人死之后,执念太深,就会在特定的风水局里凝成’影’。"陈松盯着玉核,“这玉不是普通的陪葬品,是有人故意用温血玉封住了万历的执念,再埋进皇陵,借龙脉养着。”
林青瞳孔微缩:“养着?养来做什么?”
陈松沉默片刻,终于开口:“长生。”
风掠过荒草,远处传来乌鸦的啼叫,凄厉刺耳。林青的呼吸急促起来:“你是说……有人在用历代皇帝的执念,拼凑长生之术?”
陈松点头:“十三陵里,每一座皇陵都藏着一块温血玉,每一块玉里都封着一个皇帝的执念。三年前我们下的那座唐墓,只是开始。”
林青猛地攥紧拳头:“所以……我哥他们死,是因为他们发现了这个秘密?”
陈松没有回答,但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。
林青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:“那现在怎么办?这枚玉核……”
"不能留。"陈松突然站起身,从腰间抽出那把青铜匕首,“温血玉一旦被带出墓,就会引来’守玉人’。”
"守玉人?"林青警觉地环顾四周,“你是说……有人在追这枚玉?”
陈松冷笑:“不是人。”
话音未落,远处的树林里突然传来"沙沙"的声响,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穿行。林青猛地回头,只见树影晃动,却不见人影。
"走!"陈松一把拽住她的手腕,转身就往山下冲。
林青踉跄着跟上:“去哪?”
"先离开这里。"陈松声音紧绷,“守玉人靠玉核的气息追踪,我们得找个能隔绝气息的地方。”
两人一路狂奔,穿过荒草丛生的山坡,直奔山脚下的村落。天色已暗,村口的老槐树下,几个老人正摇着蒲扇乘凉,见他们满身泥土、神色慌张,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。
陈松没理会,拉着林青径直钻进村尾一间破旧的祠堂。祠堂年久失修,门板歪斜,屋顶漏风,但胜在偏僻,暂时能藏身。
林青喘着粗气,靠在斑驳的墙面上:“现在怎么办?总不能一直躲着。”
陈松从怀里掏出那枚玉核,借着月光细细端详。玉中的"人影"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,竟缓缓抬起了头,嘴角的笑意更深了。
"得找人看看这玉。"陈松沉声道,“有人比我们更懂温血玉的来历。”
林青皱眉:“谁?”
“老瞎子。”
林青一愣:“那个在潘家园摆摊算命的?”
陈松点头:“他不是普通的算命先生,早年是’观山太保’的后人,专精风水异术。”
林青迟疑:“可信吗?”
"三年前,是他提醒我们别下那座唐墓。"陈松眼神晦暗,“可惜我们没听。”
林青沉默片刻,终于点头:“好,我们回北京。”
陈松却摇头:“不能直接回去。守玉人已经盯上我们,得绕路。”
他走到祠堂角落,从破旧的供桌下抽出一块青砖,砖下竟藏着一只锈迹斑斑的铁盒。陈松打开盒子,里面是一叠泛黄的符纸和一支干枯的朱砂笔。
"这是……"林青惊讶。
"以前留下的。"陈松撕下一张符纸,咬破指尖,用血在纸上画了一道古怪的符文,随后将符纸贴在玉核上。
玉核内的"人影"突然剧烈挣扎,仿佛被灼烧一般,玉面泛起一层黑气,但很快又被符纸压制下去。
"暂时能封住它的气息。"陈松将玉核塞进贴身口袋,“但撑不了多久。”
林青盯着他的动作,突然问:“松哥,你早就知道会这样?”
陈松动作一顿,抬眼看向她:“什么意思?”
"你随身带着封玉的符纸,说明你早就知道温血玉的秘密。"林青声音冷了下来,“三年前……你是不是瞒了我哥什么?”
祠堂内一片死寂。
陈松缓缓站起身,月光从破败的屋顶漏下,照在他半边脸上,显得格外冷峻。
"林青,"他嗓音沙哑,“有些事,知道得越少,活得越久。”
林青猛地揪住他的衣领:“我哥死了!我有权知道真相!”
陈松任由她拽着,眼神平静得可怕:“真相就是——你哥他们死,是因为有人不想让温血玉的秘密泄露。”
"谁?"林青咬牙。
陈松沉默良久,终于开口:“‘长生会’。”
林青瞳孔骤缩:“那是什么?”
"一群疯子。"陈松冷笑,“他们相信,集齐十三陵的温血玉,就能打开’帝陵之心’,得到真正的长生之术。”
林青松开手,后退一步:“所以……我哥他们是被人灭口的?”
陈松点头:“我们当年下的那座唐墓,是长生会设的局。他们故意放出消息,引我们去找第一块温血玉,再借墓里的机关杀人灭口。”
林青浑身发抖:“那你为什么活下来了?”
陈松的左臂疤痕突然刺痛,他下意识按住那道爪痕:“因为……有人救了我。”
林青还想追问,祠堂外突然传来"咚"的一声闷响,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地上。
两人同时噤声。
陈松缓缓抽出青铜匕首,示意林青躲到神像后面。他贴着墙,悄无声息地挪到门边,从门缝往外看——
月光下,一个佝偻的身影正跪在祠堂前的空地上,双手捧着一只腐烂的兔子,低头啃食。那"人"的皮肤青紫,关节处渗出黑水,赫然是他们在墓里遇到的蛊尸!
林青倒吸一口冷气,陈松猛地捂住她的嘴。
蛊尸突然停下动作,缓缓抬头,没有五官的脸上,七个血点排列成北斗形状。它"嗅"了嗅空气,突然转向祠堂——
"跑!"陈松一脚踹开祠堂后窗,拽着林青翻了出去。
两人刚落地,祠堂正门就被一股巨力撞开,木屑四溅。蛊尸四肢着地,像野兽般追了出来,速度快得惊人。
陈松拉着林青冲进村后的玉米地,茂密的秸秆暂时遮挡了视线,但身后"沙沙"的声响越来越近。
"分头走!"陈松将玉核塞给林青,“去潘家园找老瞎子,告诉他——‘七星锁魂,玉碎人亡’!”
林青死死攥住玉核:“你呢?”
"我引开它。"陈松推了她一把,“快走!”
林青咬牙,转身钻入另一条田埂。陈松则停下脚步,从腰间摸出一把铜钱,咬破舌尖,将血喷在钱上,随后猛地撒向身后——
铜钱落地,竟排成一个诡异的阵型,蛊尸冲至阵前,突然像撞上一堵无形墙壁,发出凄厉的嘶吼。
陈松趁机转身狂奔,但刚跑出几步,脚下突然一空——
田埂下方竟是一个隐蔽的盗洞!
他猝不及防跌入洞中,翻滚着摔进一条幽深的甬道。落地瞬间,他本能地护住头部,却仍被撞得眼前发黑。
等视线恢复,陈松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条砖砌的通道里,两侧墙壁上刻满古怪的符文,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泥土味和……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。
他撑着地面站起身,突然发现甬道尽头有一点微弱的火光。
有人。
陈松握紧匕首,悄无声息地靠近。火光来自一盏长明灯,灯旁盘坐着一个人影——
那人穿着破旧的道袍,背对着他,头发花白,身形瘦削。
陈松屏住呼吸,缓缓绕到正面——
一张布满皱纹的脸映入眼帘,老人双目紧闭,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。最骇人的是,他的胸口插着一柄青铜短剑,剑身已经完全锈蚀,但剑柄上刻着两个模糊的小字:
“万历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