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7章：七星锁魂

老槐树的树皮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光泽，陈松的手指抚过那些凹凸不平的纹路，铜钱缺口处的齿痕与树皮上的沟壑完美吻合。他盯着树洞里那个褪色的红布包，耳边仿佛又响起槐爷沙哑的声音：“三阴聚，七灯灭，宴席终…”
"陈松…"林青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她靠在树干上，脸色惨白如纸，颈后的黑线已经蔓延到锁骨位置，像一条丑陋的蜈蚣趴在雪白的皮肤上。
陈松迅速收起照片和铜钱，蹲下身检查林青的状况。她的瞳孔已经开始扩散，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。他轻轻拍打她的脸颊：“坚持住，我们马上就能找到解药。”
林青的嘴唇动了动，却没能发出声音。她的手指死死攥着陈松的衣角，指甲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。
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叫骂声，幽冥会的人正在骨塔附近搜寻他们的踪迹。陈松将林青背起，借着树影的掩护向骨塔另一侧移动。槐树后的山壁上有个不起眼的裂缝，刚好能容一人侧身通过。
裂缝内是条向下倾斜的狭窄通道，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味道。陈松小心翼翼地前进，背上的林青越来越沉，她的呼吸喷在他后颈上，时有时无。
通道尽头豁然开朗，是个圆形的石室。七根石柱呈环形排列，每根石柱顶端都放着一盏青铜灯。石室中央是个石台，上面刻着复杂的星象图。
"七星阵…"陈松低声自语。他曾在槐爷的一本古籍上见过类似的记载，这是古代方士用来锁魂的阵法。石台边缘刻着一行小字：“七灯齐燃，阴阳倒转”。
陈松将林青轻轻放在石台旁，迅速检查四周。石室没有其他出口，但每根石柱底部都有个凹槽，形状与他在槐树洞中找到的那半枚铜钱相似。
"需要七枚铜钱…"陈松皱眉。他只有半枚，另外六枚半不知在何处。
石室外突然传来脚步声，陈松迅速熄灭手电，拉着林青躲到最远的石柱后。几束手电光从通道口射入，刺青脸带着三个黑衣人走了进来。
"妈的，那两个小崽子跑哪去了？"刺青脸骂骂咧咧地踢了一脚地上的碎石，“老大说了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！”
一个黑衣人用手电照着石柱：“头儿，这地方不对劲…”
刺青脸走到石台前，用手电照着星象图："操，又是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。"他随手拿起一盏青铜灯，“这破灯能值几个钱？”
"别动！"陈松脱口而出，但已经晚了。刺青脸的手指刚碰到灯盏，整座石室突然震动起来。七根石柱同时发出"咔咔"的响声，顶端的青铜灯无火自燃，幽蓝色的火苗跳动起来。
地面开始旋转，石台中央裂开一道缝隙，一股刺鼻的腥臭味涌出。刺青脸和手下惊慌失措地后退，却见七道黑影从裂缝中缓缓升起。
那是七个穿着破烂长衫的"人"，如果还能称之为人——它们的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灰色，眼眶里没有眼珠，只有两团跳动的蓝色火焰。最前面的那个"人"脖子上挂着块铜牌，上面刻着"巡幽使"三个字。
"血…血尸！"一个黑衣人尖叫着转身就跑，却被最靠近他的血尸一把抓住。血尸的手掌像铁钳般掐住他的脖子，轻轻一拧，清脆的骨折声在石室内回荡。
刺青脸掏出手枪连开三枪，子弹打在血尸胸口，却只留下几个黑色的小孔，连血都没流一滴。血尸转向他，缓缓咧开嘴，露出满口尖牙。
陈松趁机跑到林青身边，发现她的情况更糟了。黑线已经蔓延到胸口，皮肤下隐约能看到细小的红线在蠕动。他必须尽快找到解药，否则林青很快就会变成和那些血尸一样的怪物。
石室的旋转逐渐停止，七个血尸分别站在一盏青铜灯旁，像在守护着什么。陈松注意到它们腰间都挂着个小布袋，形状鼓鼓的，像是装着什么东西。
"铜钱…"陈松恍然大悟。槐爷留下的半枚铜钱是钥匙，而这些血尸身上带着另外六枚半！他必须想办法拿到那些铜钱，才能破解七星阵找到出路。
刺青脸的手下已经全部倒下，他自己也被逼到墙角。血尸似乎对活人的气息特别敏感，它们暂时没发现躲在石柱后的陈松和林青。
陈松轻轻放下林青，从靴子里抽出匕首。他必须速战速决——趁血尸注意力都在刺青脸身上时，偷取它们腰间的铜钱。
第一个血尸背对着他，陈松蹑手蹑脚地靠近，匕首瞄准了连接布袋的绳子。就在他即将得手时，林青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。血尸猛地回头，黑洞洞的眼眶"盯"住了陈松。
陈松不退反进，匕首狠狠刺入血尸的腹部。想象中的阻力没有出现，匕首像插进了一团烂泥，轻易没入至柄。血尸发出嘶哑的吼叫，抓住陈松的肩膀将他甩了出去。
陈松重重撞在石柱上，后背火辣辣地疼。血尸向他扑来，他勉强翻滚避开，却见另外两个血尸也被惊动，朝他围拢过来。
"操！"刺青脸突然从侧面冲出来，一刀砍在最近的血尸脖子上。刀刃卡在骨头里拔不出来，血尸反手一挥，刺青脸像破布娃娃一样飞出去，撞在墙上吐出一口血。
陈松趁机爬起来，发现林青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人——是那个黑斗篷首领！他正弯腰检查林青的状况，手指按在她颈后的黑线上。
"住手！"陈松怒吼着冲过去，却被两个血尸拦住去路。
黑斗篷首领抬头看了他一眼，声音低沉："她撑不过一刻钟了。"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，“解药在这里，想要就回答我一个问题。”
陈松警惕地盯着他：“什么问题？”
"槐不语现在在哪？"黑斗篷首领缓缓摘下面具，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。最骇人的是他的右耳——少了半截，与照片中槐爷身旁的老者一模一样。
陈松瞳孔骤缩：“你是…幽冥会的创始人？”
"创始人？"疤脸男人冷笑，“我只是个被背叛的可怜虫。槐不语偷走了我的半枚铜钱和七盏灯的秘密，害我被困在这鬼地方三十年！”
石室再次震动起来，七盏青铜灯的火焰突然蹿高，在天花板上投射出诡异的星象图。七个血尸同时仰头，发出凄厉的嚎叫。
疤脸男人脸色大变："不好，阵法要完成了！"他一把拉起林青，“快走！七灯齐燃后，这里的所有活物都会被锁魂！”
陈松顾不上多想，趁着血尸被星象图吸引的瞬间，冲到疤脸男人身边：“铜钱！我们需要七枚铜钱才能破解阵法！”
疤脸男人从怀里掏出三枚残缺的铜钱："我只有这些，剩下的在它们身上！"他指向那些血尸。
陈松看向刺青脸，后者正挣扎着爬起来。他跑过去拽起刺青脸：“想活命就帮忙！”
刺青脸咳出一口血：“妈的…老子凭什么信你？”
"就凭这个！"陈松指着已经开始崩塌的石室天花板，“不想被活埋就赶紧动手！”
两人达成暂时的同盟，分头去偷血尸腰间的铜钱。陈松瞄准了挂着"巡幽使"铜牌的血尸，它的布袋看起来最鼓。血尸正仰头对着星象图嘶吼，陈松悄悄靠近，手指刚碰到布袋，血尸突然低头，腐烂的脸几乎贴到他鼻尖上。
陈松强忍恶心，匕首横切，割断了布袋的绳子。布袋落地的瞬间，血尸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，双手掐向他的脖子。陈松矮身躲过，抓起布袋就地一滚，却被另一个血尸拦住了去路。
"接着！"刺青脸突然扔过来两个布袋。陈松接住，加上自己手里的，已经凑够了四个。疤脸男人有三枚，还差半枚。
"槐树洞里那半枚！"陈松突然想起，从口袋里掏出那半枚铜钱。疤脸男人看到铜钱，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。
"给我！"他伸手要抢，陈松敏捷地避开。
"先救林青！"陈松厉声道。
疤脸男人咬牙，将瓷瓶扔给他：“涂在黑线尽头！”
陈松迅速跑到林青身边，按照指示将药膏涂抹在她胸口黑线的末端。药膏接触皮肤的瞬间，林青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，皮肤下的红线疯狂扭动，像被火烧的蚯蚓。
石室的震动越来越剧烈，大块大块的碎石从天花板掉落。七个血尸围成一圈，开始绕着石台缓慢行走，它们的步伐出奇地一致，每走一步，青铜灯的火焰就蹿高一寸。
"没时间了！"疤脸男人吼道，“把铜钱给我！”
陈松犹豫了一秒，将铜钱抛给他。疤脸男人迅速将七枚残缺的铜钱拼在一起，形成一个完整的圆形。铜钱上的纹路与石柱底部的凹槽完美吻合。
"去石柱！每人负责一个！"疤脸男人命令道，“铜钱放入凹槽后立刻后退！”
陈松、刺青脸和疤脸男人分头行动，将拼好的铜钱分别放入七根石柱的凹槽中。随着最后一枚铜钱归位，七盏青铜灯的火焰突然变成血红色，七个血尸同时停下脚步，僵硬地转向石台。
石台中央的星象图开始旋转，逐渐形成一个漩涡。疤脸男人脸色大变：“不对…这不是破解阵法，这是激活！槐不语那个老狐狸骗了我们！”
漩涡中缓缓升起一具棺材，通体漆黑，上面用金线绘着复杂的符咒。七个血尸跪倒在棺材前，像是在迎接什么。
棺材盖突然滑开，一股刺骨的寒气涌出。陈松看到棺材里躺着个穿长衫的老人，面容安详如睡，右手握着一盏熄灭的青铜灯。
"槐…槐爷？"陈松难以置信地喃喃道。
疤脸男人却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："槐不语！你终于肯现身了！"他疯狂地冲向棺材，“把我的半条命还给我！”
棺材中的槐爷突然睁开眼睛，那是一双没有瞳孔的全白眼珠。他缓缓坐起，手中的青铜灯无火自燃，发出惨绿的光芒。
"三十年了…"槐爷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，“你还没明白吗？长生不是恩赐，是诅咒。”
疤脸男人在距离棺材三步远的地方突然停住，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。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皮肤开始变灰，手指关节发出"咔咔"的响声。
"不…不！"他绝望地看向陈松，“救我…我知道怎么救那个女孩！她中的不是普通的血线虫，是…”
话未说完，他的喉咙里发出"咯咯"的声音，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，转眼间就变成了和那些血尸一样的怪物。
槐爷——或者说槐爷的尸体——缓缓转头，"看"向陈松。他的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微笑：“小松子，你长大了…”
陈松浑身发冷，背上的汗毛根根竖起。这不是槐爷，至少不完全是。那个教他辨认古物、带他游历名山大川的老人，绝不会用这种眼神看他。
"你不是槐爷。"陈松握紧匕首，“你到底是谁？”
"槐不语是我，我也是槐不语。"尸体缓缓道，“只不过是他舍弃的那部分——贪婪、残忍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那部分。”
刺青脸突然从侧面扑向棺材，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短刀："装神弄鬼的老东西！"刀尖直刺槐爷的咽喉。
槐爷连眼皮都没抬，只是轻轻吹了口气。刺青脸的动作突然定格，然后像被抽干了所有水分一样，迅速干瘪成一具干尸，倒在地上碎成了齑粉。
陈松趁机跑到林青身边，她已经陷入昏迷，但胸口的黑线停止了蔓延。他必须尽快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。
"你想救她？"槐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，陈松猛地回头，发现槐爷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，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"条件。"陈松强忍恐惧，直视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。
槐爷笑了，露出满口黑黄的牙齿：“聪明。我要你帮我完成一件事——找到真正的长生灯，熄灭它。”
"为什么？"陈松不解，“你不是一直在追求长生吗？”
"因为我失败了。"槐爷的声音突然变得疲惫，"三十年前，我和他——"他指了指变成血尸的疤脸男人，“发现了这个秘密。我们以为找到了真正的长生术，却不知道那只是个陷阱。”
石室开始崩塌，大块大块的石头砸下来。槐爷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：“记住，小松子，长生灯不在三阴之地，在…”
他的话没能说完，一道落石砸在棺材上，整个石室剧烈震动。七个血尸同时发出哀嚎，身体像沙堡一样坍塌。陈松抱起林青，在石室完全崩塌前冲进了来时的通道。
通道也在塌陷，陈松拼命奔跑，身后的路一段段消失。就在他即将力竭时，前方出现了微光——是出口！
他奋力一跃，抱着林青滚出通道。身后传来轰隆巨响，通道完全坍塌，扬起漫天尘土。
陈松瘫坐在地上，大口喘着气。林青在他怀里动了动，缓缓睁开眼睛。她颈后的黑线已经消失，只剩下一个淡淡的红点。
"我们…还活着？"林青虚弱地问。
陈松点点头，望向远处已经坍塌的山体。朝阳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，照在他们身上。他摸了摸口袋，那半枚铜钱和照片还在。
照片背面的血字在阳光下格外刺眼：“以七世血亲为引，换长生灯不灭。”
陈松突然明白了槐爷最后没说完的话。长生灯不在三阴之地，在…
"巡幽使的祖宅。"他喃喃道，“槐爷的老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