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：蛊神庙

云南的雾气像潮湿的棉絮裹住越野车。刘易阳握着半本泛黄笔记，指腹蹭过地图边缘的"林秀兰"签名时，车窗外突然掠过九只血蝉，翅膀振动的频率与灵儿腕间银铃产生共鸣。陈彦猛打方向盘避开路中横卧的树藤，后视镜里映出藤蔓间半张青灰色人脸。
"那是守山瘴。"灵儿将银铃贴在车窗上，"三公里内必有毒泉。"她腕间青蛇突然盘成罗盘形状，蛇头指向西南方密林。刘易阳摸出祖父的罗盘，铜勺在玻璃罩里疯狂旋转，最终定格在"坤"位与"巽"位之间。
陈彦突然踩死刹车。前方十米处，两棵绞杀榕的藤蔓正缓缓分开，露出块布满青苔的石碑。桑吉跳下车时，九黎铃在耳畔发出闷响：“这是九黎巫师的引路碑，要拿人血喂字。”
碑文"蛊神庇佑"的虫鸟篆浸着暗红。刘易阳举着强光手电贴近观察，突然发现"蛊"字最后一笔嵌着半片青铜面具，与父亲考古队照片里某位队员佩戴的式样相同。他刚要伸手，陈彦的铜钱镖已钉住碑顶窜下的花斑蜈蚣。
"别碰！"桑吉突然扯下右耳青铜铃按在碑文上。铜铃震动时，整块石碑竟像活物般蠕动起来，青苔下浮出密密麻麻的蛊虫符号。灵儿突然抽出苗刀划破掌心，将血珠甩向"神"字中央：“这是认主咒！”
血珠渗入石缝的刹那，林间传来竹哨般的尖啸。九只血蝉突然聚成箭头状，扑向西南方某株千年榕树。树冠间垂落的藤蔓簌簌抖动，露出半截嵌着人骨的青铜鼎耳。
"跟着血蝉走。"桑吉的铃铛开始渗血，"记住，见到三眼蟾蜍必须闭气。"陈彦突然拽住刘易阳后领：“你后颈的玉蝉纹在发光。”
密林深处的腐叶没过脚踝。刘易阳踩碎某块头骨时，听见陈彦在身后冷笑："这是八十年代的56式步枪弹壳。"弹壳旁的树根缠绕着半副眼镜架，镜片裂痕与父亲遗物如出一辙。
蛊神庙残垣出现在血雾中时，九只血蝉突然自焚成灰。桑吉的青铜铃裂开细纹："到了。"坍塌的殿柱上盘踞着九条石蟒，每条蛇头都叼着具风干尸骸。正中央的蛊神像只剩半张脸，眼眶里爬满会发光的尸蹩。
"要取三牲祭。"灵儿突然指向神像底座。陈彦用铜钱镖刮开积灰，露出阴刻的献祭图：九个戴傩面的童男童女跪在青铜鼎前，鼎中沸腾的液体里浮着玉蝉纹。刘易阳的罗盘突然指南针乱转，铜勺直指神像胸口裂缝。
桑吉的猎刀突然架在刘易阳颈间："把罗盘给我。"陈彦的铜钱镖同时抵住他后心："彝族向导可不会认识汉代星官图。"僵持间，神像裂缝里突然射出金线，在三人面前织成幅星图，北斗七星的勺柄正对刘易阳眉心的玉蝉纹。
"这是换命阵的星轨！"灵儿突然甩出银铃。铃铛撞碎星图的瞬间，整座残庙开始塌陷。桑吉的猎刀突然转向劈开坠落的横梁，九黎铃里传出苍老吟唱：“辰时三刻蛇蜕皮…”
陈彦拽着刘易阳滚进神像底座下的暗道。腐臭味扑面而来时，他摸到墙面上黏腻的铭文："是血书！"刘易阳的手电光扫过那些狂乱的笔迹，突然定格在"林秀兰绝笔"五个字上，与母亲签名完全相同的字迹。
"甲戌年七月初七…"陈彦念出日期时脸色骤变，"这是你出生前三天！"血书记载着某场秘仪：九名孕妇被绑在青铜柱上，腹部绘着不同卦象。刘易阳颤抖着摸向"坎"位图案，那正是他后颈玉蝉纹的变体。
暗道尽头传来铁链拖动声。桑吉的猎刀突然插进砖缝："这里有夹层！"砖石塌落后，九盏青铜灯照亮了密室，中央石台上摆着具缠满经幡的干尸，腰间挂着八十年代常见的军用水壶。
"是父亲…"刘易阳抓起水壶，壶底刻着"刘建国"的拼音缩写。干尸右手紧攥着半卷帛书，陈彦用铜钱镖挑开时，帛面赫然画着云南虫谷的全景图，谷底标着"蜕魂冢"三个朱砂字。
灵儿突然按住山鬼纹："青鳞说棺椁在动！"众人回头时，那具干尸竟自行坐起，空洞的眼窝转向刘易阳。桑吉的青铜铃突然炸裂，暗室四壁渗出黑血，经幡上的符咒开始燃烧。
"快走！"陈彦撞开侧面的暗门。众人跌进湍急的地下河时，刘易阳看见干尸的嘴部诡异地开合，经幡灰烬在水面拼出"速离"二字。桑吉突然惨叫一声，右耳垂的青铜铃被某种东西扯入水底。
漂流半小时后，岩洞顶端出现微光。陈彦拽着刘易阳爬上岸时，发现灵儿正盯着岩壁上的壁画发呆。彩绘的九黎巫师正在举行仪式，中央青铜鼎里浸泡的赫然是具婴儿尸体，鼎耳挂着的玉蝉与刘易阳的胎记分毫不差。
"你们看这里。"灵儿用苗刀刮开氧化层。壁画角落跪着个戴眼镜的男人，正在往鼎中投放青铜残片，正是三十年前的父亲。刘易阳的罗盘突然指南针崩飞，铜勺直刺壁画中鼎耳位置。
陈彦突然冷笑："我知道蜕魂冢的入口了。"他指着壁画中某条暗河支流，"这条水脉的走向…"话没说完，整面岩壁突然坍塌，露出后方布满钟乳石的天然溶洞。九具缠着银链的青铜棺悬在洞顶，每具棺盖都刻着不同卦象。
桑吉的猎刀突然指向某具刻着"坎"卦的棺材："那是你的。"刘易阳后退半步，却发现后颈玉蝉纹正与棺身产生共振。灵儿腕间的青蛇突然暴起，咬住他的手腕往棺材拖拽。
"青鳞在预警！"灵儿甩出银铃缠住蛇身。陈彦的铜钱镖已钉穿棺盖缝隙，带出半截发黑的麻绳，与鄱阳湖墓中绑他的绳索完全相同。棺盖坠地的轰鸣声中，刘易阳看见棺内铺满血蝉残翅，残翅下压着张泛黄照片：母亲抱着襁褓站在蛊神庙前，身后站着戴青铜面具的三伯。
溶洞深处传来铁器刮擦声。桑吉突然转身奔向黑暗，九黎语的呢喃混着水声回荡："时辰到了…"陈彦拽住要追的刘易阳："先看这个！"他掀开棺材底层的丝绸，露出整幅刺青人皮，人皮后背的玉蝉纹正在渗血。
"这是…蜕皮术！"灵儿用苗刀挑起人皮。山鬼纹突然发出幽光，照出人皮内侧的蝇头小楷："甲戌年七月十五，林秀兰换命于蜕魂冢。"日期下方绘着蛊神庙结构图，标注着某个被朱砂圈出的密室。
暗河突然暴涨。众人被迫爬上悬棺时，刘易阳发现第九具棺材的银链已经断裂。陈彦用手电照向棺内，突然僵住，棺材里整整齐齐码着九颗头骨，每颗额间都嵌着半枚乾隆通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