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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章:续命发

葬海图 老朝奉 2025-04-02 11:43
“是方士的续命发!”黎若脸色惨白,“徐福把三千童男童女的头发炼成了…”她的话被新一轮坍塌打断。整个墓室开始倾斜,青铜灯盏接二连三翻倒,人脂火焰在地面烧出诡异的图腾。
齐墨在摇晃中抓住黎若的胳膊:“拿不到丹药了,先…”
一道黑影突然从地缝中窜出。周玄那个幸存的手下不知何时爬到了高台边缘,满脸是血地扑向蜕龙丹。他的手指刚碰到丹药,整条手臂就迅速碳化,皮肤如干裂的陶片般剥落。在惨叫声中,这个贪婪的盗墓贼化作一具焦尸,但蜕龙丹也因此脱离了发丝的束缚,滚到齐墨脚边。
丹药表面的鳞纹此刻全部竖起,像无数微小的牙齿开合。齐墨脱下外套裹住手掌去抓,却在触碰瞬间听见万千冤魂的哭嚎。外套布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,他感到有东西顺着手臂经脉往心脏钻——是那些鳞纹在往皮肤里爬!
黎若的铜铃及时贴在他后心。随着一阵灼痛,侵入体内的诡异力量被暂时压制。齐墨趁机将丹药塞进随身带的铅盒(这是他从黑市淘来的禁物收纳盒),盒盖合拢的瞬间,内部传来指甲抓挠金属的声响。
“走!”他拽起黎若冲向墓室角落——那里有条被碎石砸开的缝隙,隐约透着水光。两人挤进狭窄的通道时,身后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蠕动声。回头望去,干尸残躯正与黑色发丝融合,逐渐形成一条人首蛇身的怪物,断裂处的新皮泛着青铜光泽。
通道尽头是地下暗河。齐墨抱着黎若跳进刺骨的水流前,最后看见的是墓室彻底坍塌的场面,以及——那条半成型的蛇怪用漆黑无瞳的眼睛,隔着乱石与他隔空对望。
冰冷的河水吞没了两人。在失去意识前,齐墨感觉铅盒在怀中剧烈震动,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隔着金属窥视外界。
冰冷刺骨的暗河水灌入鼻腔的刹那,齐墨本能地收紧手臂,将黎若护在怀里。水流裹挟着碎石和腐朽的青铜碎片从身侧掠过,在皮肤上刮出细密的血痕。他憋着一口气,在昏暗中看见铅盒从衣袋滑出,被漩涡卷向更深的黑暗。
“丹药…”他下意识伸手去抓,却被一股暗流猛地掀翻。后脑重重撞在河底凸起的岩层上,眼前炸开一片金星。最后的意识里,他感觉黎若的手指死死攥住他的衣领,两人随着湍流不断下沉…
“咳——!”
齐墨猛地弓起身子,咳出几口腥涩的河水。喉咙火辣辣地疼,耳膜嗡嗡作响,像是有人拿着铜锣在颅内猛敲。他艰难地撑开眼皮,发现正趴在一处浅滩上。浑浊的水流漫过手背,带着地下河特有的腥锈味。
“醒了?”黎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,沙哑得不像话。
齐墨抬头,看见她正跪坐在旁边,湿透的衬衫贴在身上,长发散乱地黏在苍白的脸颊边。她手里攥着那本泡烂了大半的线装书,书页间夹着的符箓已经糊成红褐色的纸泥。更远处,暗河汇入一个天然形成的溶洞,洞顶垂落的钟乳石像无数倒悬的利剑。
“丹药呢?”齐墨撑着身子坐起来,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黎若指了指河面:“被冲走了。”见齐墨脸色骤变,她又补了句,“但我用红绳缠住了铅盒,绳头系在你皮带扣上。”
齐墨低头,果然看见一截浸饱了水的红绳从腰间垂落,另一端消失在幽暗的河水中。他试着拽了拽,绳身立刻绷紧——铅盒还挂着,但卡在了某处。
“这绳子…”他皱眉捻了捻绳结处泛黑的纤维,“是周玄手下尸体上那根?”
“镇尸绳,湘西赶尸匠用的。”黎若把线装书残页摊在石头上晾晒,“那人临死前腰上缠着这个,我顺手扯下来了。”她顿了顿,“绳头浸过尸油,能困住阴物。”
齐墨盯着河面没说话。水流在这里形成诡异的漩涡,像有什么东西在河底搅动。他想起墓室里那条人首蛇身的怪物,以及徐福干尸断裂处涌出的黑发——那些发丝最后都钻进了地缝,而暗河很可能与地缝相连。
“先离开浅滩。”他抓起红绳往岸上退,“这地方不对劲。”
话音刚落,红绳突然剧烈抖动起来。齐墨还没反应过来,一股巨力就从河底传来,拽得他踉跄几步险些栽进水里。黎若扑过来抱住他的腰,两人一起发力才勉强稳住身形。
“铅盒里有东西在动!”黎若声音发紧。
红绳绷得像弓弦,水面开始咕嘟咕嘟冒泡。齐墨感觉绳上传来的力道不像是被卡住,倒像有什么活物正试图扯断束缚。他迅速把绳子在腕上绕了几圈,靴底抵住一块凸起的岩石借力。
“帮忙!”
黎若抓起一块棱角锋利的钟乳石碎片,割向红绳。就在石刃接触绳身的刹那,整条暗河突然沸腾般翻涌起来。铅盒破水而出,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,“咚”地砸在两人脚边。盒盖已经变形,缝隙里渗出粘稠的黑液。
齐墨一脚踩住铅盒,从后腰抽出短刀。刀刃挑开变形的盒盖时,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——蜕龙丹表面的鳞纹全部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团蠕动的黑发,正中央嵌着颗浑浊的眼球。
“徐福的…”黎若倒退半步,“是续命发在找寄体!”
黑发突然暴起,像蛛网般缠住齐墨的手腕。皮肤接触处立刻传来灼烧般的剧痛,他看见自己的血管凸起发黑,像有无数细小的活物在皮下爬行。短刀当啷落地,他掐住那团黑发想扯开,却发现手指直接穿了过去——这东西没有实体!
黎若抓起泡烂的线装书拍过来。浸透符水的纸页与黑发接触的瞬间,竟发出烙铁烫肉般的“嗤嗤”声。黑发痉挛着收缩,那颗浑浊眼球转向黎若,瞳孔突然竖成一条细线。
“别看它眼睛!”齐墨捡起短刀劈向眼球,刀刃却像砍进胶状物般被黏住。黑发趁机顺着刀身攀援而上,眼看就要缠上他的胳膊——
“哗啦!”
暗河中央突然炸开巨大的水花。一条青灰色的东西破水而出,闪电般卷住黑发。齐墨只来得及瞥见鳞片反光,那团黑发连带着蜕龙丹就被拖进了河底。红绳寸寸断裂,最后几截纤维在他掌心化作黑灰。
“是墓室里那条…”黎若的声音卡在喉咙里。
水面恢复平静后,齐墨才发现自己的手腕上留着五道发黑的指印,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抓过。更诡异的是,浅滩边缘不知何时多了几串湿漉漉的脚印,从河里一直延伸到溶洞深处。脚印很小,像是孩童留下的,但每一步都深陷进石缝,仿佛行走者背负着千斤重物。
“跟着脚印走。”齐墨捡起短刀在裤腿上擦了擦,“既然续命发把我们引到这里…”他踢了踢铅盒残骸,“总得看看它主子准备了什么厚礼。”
溶洞比想象中深邃。越往里走,空气里的腥味越重,最后竟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气。拐过一道弯后,两人同时僵在原地——
洞窟尽头矗立着一座微型宅院。青砖黛瓦的房屋只有常人膝盖高,门楣上挂着写有“阴居”二字的木匾。院墙外整齐排列着陶俑,全是梳双髻的童男童女造型,每张脸都朝着来路方向微笑。最骇人的是院子里那口井,井沿趴着个等比例缩小的陶人,上半身探进井口,后颈处裂开一道缝,里面塞满了黑色发丝。
“是阴宅。”黎若蹲下身,指尖悬在陶俑上方不敢触碰,“活人给亡魂修的住处,但通常只做牌位大小…”她突然噤声,因为齐墨发现所有陶俑的眼珠都随着他们的移动而转动。
院门“吱呀”一声自动开启。
院门洞开的刹那,一股阴冷的风从里面卷出来,带着腐朽的纸灰味和淡淡的檀香。齐墨盯着那扇只有膝盖高的门,后颈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。
“这地方不对劲。”他低声道,右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短刀上。
黎若蹲在他身旁,指尖轻轻拨弄着地上潮湿的泥土,眉头紧锁:“阴宅是给亡魂住的,但通常只是象征性的小模型,不会这么精细…”她顿了顿,指向院墙外那些陶俑,“这些童男童女,全是活祭的样式。”
齐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那些陶俑的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,每一张脸都微微上扬,像是在期待什么。更渗人的是,它们的眼珠似乎真的在随着他们的移动而转动,仿佛有生命一般。
“活祭?”他皱眉。
“古代方士认为,童男童女的魂魄最纯净,可以用来镇守阴宅,或者…”黎若的声音压得更低,“作为某种仪式的引子。”
齐墨没说话,目光落在院子里那口井上。井沿趴着的陶人上半身探进井口,后颈裂开的缝隙里塞满了黑色发丝,和之前在铅盒里看到的如出一辙。
“徐福的续命发。”他冷声道,“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。”
黎若从包里摸出一张黄符,指尖轻轻一抖,符纸无火自燃,青烟袅袅升起。她将燃烧的符纸靠近阴宅的门槛,烟雾竟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,缓缓飘进了院子里,在空气中勾勒出一条蜿蜒的路径。
“有东西在引路。”她低声道。
齐墨没犹豫,直接迈步跨过门槛。
——下一秒,他的视野骤然扭曲。
原本只有膝盖高的阴宅在他踏入的瞬间膨胀开来,青砖黛瓦的房屋拔地而起,转眼间变成了一座完整的宅院。院墙高耸,屋檐下挂着褪色的红灯笼,在无风的情况下轻轻摇晃。脚下的石板路潮湿发亮,像是刚刚下过一场雨。
“幻术?”齐墨猛地回头,发现黎若也跟了进来,正警惕地环顾四周。
“不是幻术。”黎若摇头,指尖触碰墙壁,触感真实得令人发寒,“是阴宅的‘界’——亡者的领域。”
齐墨握紧短刀,目光扫过院子。那些陶俑已经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几个模糊的人影,在院子的角落里无声地忙碌着,像是家仆在准备什么。他们的动作僵硬,面容模糊不清,仿佛隔着一层雾气。
“别盯着他们看。”黎若拽了拽他的袖子,“阴宅里的东西,越注意越容易缠上你。”
齐墨收回目光,跟着符烟指引的方向,朝院子深处走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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