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邙山脚的晨雾裹着纸钱灰,三轮摩托的突突声惊飞老槐树上的乌鸦。陈彦用洛阳铲敲了敲茶棚木桩,震落的灰尘里混着发霉的茶叶渣:“老板,来壶祛湿的。”
茶棚老板周瘸子掀起眼皮,浑浊的眼球扫过三人装束。青铜茶壶在炭火上咕嘟冒泡,沸腾时飘出的蒸汽竟在壶嘴凝成蛇形。灵儿腕间的青蟒突然绷直身躯,蛇信吞吐间发出类似铁片刮擦的声响。
"三位是来上坟?"周瘸子斟茶的手腕微微发颤,陶碗边缘凝结的水珠沿着桌缝渗入地底,“清明早过了。”
刘易阳的翡翠扳指突然发烫,量龙尺纹路里渗出的金血在桌面画出卦象。陈彦摸出枚铜钱压在卦象中央:“寻亲。家里老人托梦说在北邙山落了东西,得取回来陪葬。”
茶碗突然炸裂,褐色的茶汤在地面汇成扭曲的人脸。周瘸子的槐木假肢敲击地面,山腰的引魂灯突然同时熄灭。灵儿突然扯住刘易阳衣角,腕间青蟒的尾巴指向茶棚横梁,那里悬着三串风干的青蛙,蛙腹鼓胀如球,眼珠却泛着活物般的幽光。
"取东西得看时辰。"周瘸子袖中突然滑出把青铜钥匙,钥匙齿纹竟与刘易阳的翡翠扳指完全契合,“申时三刻开鬼门,戌时阴兵要借道。”
山风突然卷起满地纸钱,陈彦的洛阳铲突然指向东南方。百米外的乱葬岗上,七座新坟的封土正在诡异地蠕动。当刘易阳用翡翠扳指映照时,坟头突然渗出黑水,水面浮着层发光的青铜粉末,与青铜神树崩裂时的残渣如出一辙。
"是镇龙钉的方位。"陈彦用铜钱在桌面排出七星阵,“这些新坟埋着七口空棺,棺底应该连着龙脉。”
灵儿突然甩出银铃击碎茶棚横梁的蛙串,风干的青蛙坠地后竟发出婴儿啼哭。周瘸子的槐木假肢突然裂开,钻出三条透明蜈蚣扑向刘易阳。陈彦的镇魂钉脱手飞出,将蜈蚣钉死在茶棚立柱上,钉入处竟渗出暗红色的尸蜡。
"戌时见。"周瘸子突然掀翻茶桌,佝偻的身躯钻入茶棚地洞。陈彦的洛阳铲追着砸下,却只挑起块染血的粗布,布面用金线绣着残缺的豢龙氏族徽。
乱葬岗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,七座新坟的封土已塌陷成深坑。当三人靠近时,坑底突然升起浓雾,雾中隐约可见青铜棺椁的轮廓。刘易阳耳后的胎记突然钻出双头小蛇,蛇身缠绕量龙尺指向正中坟坑。
"是虚棺。"灵儿抓起把坟土搓捻,“这些封土里掺着鲛人鳞粉,遇水就会显形。”
陈彦突然将洛阳铲插入坟坑边缘,铲柄震颤着发出龙吟般的嗡鸣。当刘易阳将翡翠扳指按在铲头时,扳指内侧的甲骨文突然投射在雾中,形成幅残缺的北邙山地脉图。图中标注的九个红点,恰好对应山腰处九棵千年古槐的位置。
"九槐锁龙局。"陈彦的铜钱阵护住三人,“这些槐树根须应该缠着镇龙钉。”
浓雾突然被山风撕开道裂缝,正中坟坑里的青铜棺盖竟缓缓移开半尺。棺中涌出的腐臭味中混着伽南香,刘易阳的量龙尺突然自动飞向棺椁,尺身纹路在棺面映出八个血字:
龙归正位,血祭开封
灵儿腕间的青蟒突然暴起,蛇尾扫落棺盖的瞬间,整座乱葬岗的地面突然塌陷。数十具身缠锁链的尸骸从地底爬出,腐烂的手指全部指向东南方,那里有棵三人合抱的古槐,树身布满经雷击形成的龙形焦痕。
"是雷击木!"陈彦的洛阳铲挑起块焦黑的树皮,“这些锁链连着地脉…”
尸骸突然齐刷刷跪倒,锁链碰撞声在山谷间回荡成某种古老咒语。刘易阳的翡翠扳指突然裂开细纹,量龙尺纹路里渗出的金血在地面画出洛阳老城门的图案。当图案完成的瞬间,古槐树根部的泥土突然翻涌,露出半截刻满镇水符的青铜柱。
"丙辰年惊蛰…"陈彦摩挲着青铜柱上的刻痕,“这是当年考古队立的界碑!”
灵儿突然扯开界碑旁的藤蔓,碑底压着块发黑的头骨。头骨天灵盖上钉着三枚青铜钉,钉身刻着周家痋术的符文。当刘易阳用翡翠扳指触碰青铜钉时,耳后胎记突然渗出金血,量龙尺自动飞向古槐树冠。
树冠枝叶间突然垂下七条青铜锁链,锁链末端拴着具水晶棺。棺中浸泡在尸油里的,竟是三十年前考古队的合影相框。当陈彦用洛阳铲击碎水晶棺时,相框背面的血字突然浮现在半空:
豢龙氏以血饲蛟,周家痋师借命改运
山腰处突然传来周瘸子的梆子声,九棵古槐同时剧烈摇晃。刘易阳的量龙尺突然指向地底,翡翠扳指在青铜柱表面擦出火花。当地面裂开幽深缝隙时,陈彦突然拽住两人后领:“是阴兵道!快贴雷击木!”
三人刚躲到古槐背后,裂缝中便涌出浓重的黑雾。雾中传来铠甲碰撞声与马蹄铁敲击青石的脆响,隐约可见古代士兵的虚影列队而行。当阴兵经过界碑时,周瘸子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队伍末尾,槐木假肢竟化作青铜戟插进地脉裂缝。
"他在改地气!"灵儿甩出银铃击打青铜戟,“这些阴兵要把龙脉引向痋术阵!”
刘易阳的量龙尺突然脱手飞出,金线缠绕住周瘸子的脖颈。当翡翠扳指触碰到青铜戟时,整支阴兵队伍突然调转方向,朝着周瘸子冲去。陈彦的洛阳铲趁机插入地脉裂缝,挑起块刻着豢龙氏图腾的青铜板。
"是镇龙棺的方位图!"陈彦抹去板面淤泥,“这些阴兵在守护真正的龙冢…”
周瘸子突然发出夜枭般的笑声,身躯在阴兵冲击下化作血雾消散。青铜戟坠入地缝的瞬间,九棵古槐同时倾倒,露出地下蜿蜒的青铜管道。管道表面布满鱼鳞状凸起,每片鳞隙都渗出腥臭的黑水。
"是蛟龙蜕!"灵儿腕间的青蟒突然钻进鳞隙,“这些管道模仿龙蜕修建…”
刘易阳耳后胎记突然灼痛难忍,量龙尺纹路里渗出金血在青铜管道表面游走。当血线勾勒出完整的龙形时,管道深处突然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。陈彦的铜钱阵突然全部翻转,五帝钱在地面排出个"危"字。
"戌时到了!"灵儿扯住两人冲向雷击木,“阴兵要借活人躯壳还阳!”
黑雾中突然伸出数十双腐烂的手,指尖缠绕着青铜锁链。当阴兵虚影即将触碰到刘易阳时,翡翠扳指突然爆发出青光,将最近的虚影震成碎片。陈彦的洛阳铲突然插入管道缺口,铲头带出的青铜碎片上,赫然刻着二伯的生辰八字。
"是替身符!"陈彦用符纸裹住碎片,“你二伯用痋术做了个假龙冢…”
管道深处突然亮起青光,隐约可见青铜棺椁的轮廓。当三人靠近时,棺盖表面的镇水符突然游动起来,化作小蛇钻入刘易阳的衣袖。灵儿突然甩出银铃缠住棺盖边缘:“棺里镇着活物!”
量龙尺突然刺入棺缝,金线缠绕住棺中伸出的腐烂手掌。当刘易阳与棺中力量对峙时,翡翠扳指突然映出父亲的面容。棺盖轰然开启的瞬间,整条青铜管道突然灌入汹涌的黑水,水底浮沉着无数刻着生辰八字的命瓮。
"是黄河倒灌!"陈彦的铜钱阵被冲散,“快找镇龙钉!”
黑水中突然浮起九盏青铜灯,灯芯燃烧时映出洛阳老城门的虚影。当刘易阳用翡翠扳指触碰灯座时,耳后胎记的金血突然在量龙尺纹路里沸腾。棺椁中父亲的遗体突然抬手,腐烂的指尖正指向灯影中的某个方位。
"真正的龙冢在…"刘易阳的声音被浪涛吞没,黑水突然化作漩涡将三人卷入地底深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