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6章：天台的三十秒

林芳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“报告显示阴性，但我们在她遗物里发现了阳性试纸。”陈子姗的声音很轻，却像刀子一样锋利，“你篡改了结果，为什么？”
药柜的玻璃门映出林芳惨白的脸。她张了张嘴，还没出声，校医室的门突然被推开。
江鹤站在门口，手里举着一个密封袋：“王建国办公室保险柜里的录音笔，要听听吗？”
上午9点50分，临江市局会议室
录音笔放在会议桌中央，扬声器里传出王建国阴沉的声音：
“把报告改了，就说她没怀孕…家长那边我去处理…”
林芳的啜泣声紧接着响起：“可这是违法的…”
“想想你儿子的升学名额！”王建国的声音陡然拔高，“还是说，你想让他知道当年医疗事故的真相？”
录音戛然而止。会议室里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口的嗡鸣。陈子姗看向面如死灰的林芳：“医疗事故？”
林芳的指甲陷入掌心：“三年前…有个学生青霉素过敏，我…我用了过期药剂…”她突然抓住陈子姗的手腕，“但周小雨的事不是我主使的！王建国怕她怀孕的事闹大影响评选，才…”
江鹤突然拍桌而起：“所以那天在办公室，周小雨是去质问怀孕报告的事？”
林芳的眼泪砸在会议桌上：“她…她说是王建国强迫她的…”
中午12点15分，临江市局天台
热浪裹挟着汽车尾气的味道扑面而来。陈子姗靠在栏杆上，手里的冰咖啡外壁凝满水珠。
“王建国承认了部分事实。”江鹤站到她旁边，警徽在阳光下闪闪发亮，“他说周小雨用怀孕要挟他调班，争执中发生了推搡。”
“推搡？”陈子姗冷笑，“颅骨骨折、纽扣脱落、袖口撕裂——这是单方面施暴。”
江鹤望着远处教学楼尖顶：“但坠楼还是意外。李梅看到王建国跑走后，周小雨自己爬上了天台围栏。”
“不。”陈子姗突然转身，“张雅复仇名单上最后一个人是谁？”
两人同时愣住。
下午2点40分，临江医院精神科
病房门上的观察窗后，张雅正对着墙壁画画。听到开门声，她缓缓转头，蜡笔在指间断成两截。
“校医林芳的儿子，”陈子姗直视她的眼睛，“就是当年在天台上，最后见到周小雨的人吧？”
张雅的嘴角慢慢扬起，露出一个毛骨悚然的微笑。
下午3点20分，临江医院精神科病房
病房的窗帘半拉着，阳光斜斜地照进来，在白色地砖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。张雅坐在床边，手里捏着半截蜡笔，在纸上涂涂抹抹。她的动作很慢，蜡笔在纸上划出凌乱的线条，像是某种无序的符号。
陈子姗站在门口，目光落在张雅面前的画纸上——那是一幅扭曲的校园天台的涂鸦，栏杆歪斜，天空被涂成暗红色，而天台边缘，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。
“林芳的儿子，叫林小北，对吧？”陈子姗走近几步，声音平静。
张雅的手指顿了一下，蜡笔在纸上戳出一个黑点。她缓缓抬头，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：“你们终于查到他了。”
陈子姗没有接话，而是从证物袋里取出一张照片，放在张雅面前——照片上是临江一中天台的监控截图，时间显示为七年前周小雨坠楼前的十分钟。画面里，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站在天台边缘，背对着镜头，而周小雨的身影被栏杆挡住，只能看到一只手死死抓着围栏。
“这是林小北。”陈子姗盯着张雅的眼睛，“当天他在天台上，和周小雨有过接触。”
张雅的笑容渐渐消失，蜡笔在她指间断裂。
下午4点05分，临江市局技术科
电脑屏幕上的监控视频被反复播放，江鹤双手撑在桌面上，眉头紧锁。视频里，林小北站在天台边缘，似乎在和周小雨说话，但监控没有声音，只能看到他的背影。
“视频被剪辑过。”技术员小李敲了几下键盘，调出数据流分析，“原文件少了关键的三十秒，就在周小雨坠楼前。”
“能恢复吗？”江鹤问。
“很难。”小李摇头，“七年前的监控存储设备老旧，覆盖次数太多，原始数据基本找不回来了。”
江鹤直起身，目光阴沉：“林小北现在在哪？”
“在临江大学读研究生，住校。”小李调出资料，“需要传唤吗？”
江鹤没回答，而是转头看向刚走进技术科的陈子姗：“张雅承认了，林小北是最后一个见到周小雨的人。”
陈子姗走到屏幕前，盯着定格的画面：“林芳篡改体检报告，王建国暴力威胁，现在又多了个林小北……周小雨的死，恐怕不是意外。”
江鹤冷笑：“那就去问问这位‘高材生’，七年前在天台上，到底发生了什么。”
下午5点30分，临江大学男生宿舍楼
宿舍走廊里弥漫着泡面和洗衣粉混合的气味。江鹤敲了敲307的门，里面传来一阵窸窣的动静，几秒后，门被拉开一条缝。
“林小北？”江鹤亮出证件，“市局刑警，有些事需要你配合调查。”
门后的男生戴着黑框眼镜，脸色苍白，手指无意识地捏着门框边缘：“……什么事？”
“关于周小雨。”陈子姗站在江鹤身后，声音平静，却像一把刀，“七年前，你在天台上和她说过什么？”
林小北的瞳孔骤然收缩，手指猛地收紧，门框发出轻微的“吱呀”声。
晚上7点15分，临江市局审讯室
单面玻璃映出林小北紧绷的侧脸。他坐在审讯椅上，双手交叠放在桌上，指节泛白。
“当天我只是路过天台。”他的声音很轻，却异常清晰，“看到周学姐情绪不对，想劝她下来。”
“劝她？”江鹤冷笑，将一份资料推过去，“可你的同学说，你那天根本没去上课，而是直接去了天台。”
林小北的喉结滚动了一下：“我……记不清了。”
“记不清？”陈子姗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照片，“那这个呢？”
照片上是周小雨的遗物——一本被烧掉一半的日记本，残页上写着：“林小北说，如果我敢说出去，他就……”后面的字被烧毁了。
林小北的脸色瞬间惨白。
晚上9点40分，临江市局会议室
“他在撒谎。”江鹤将审讯记录摔在桌上，“周小雨日记里提到的‘说出去’，显然是指怀孕的事。”
陈子姗翻看着林小北的学生档案：“他和周小雨同班，成绩优异，但性格孤僻，几乎没有朋友。”她顿了顿，“而且，他和王建国有亲戚关系。”
“什么？”江鹤猛地抬头。
“林芳是王建国的表妹。”陈子姗指着档案上的家庭关系栏，“林小北能进临江一中，是王建国安排的。”
会议室里一片死寂。
江鹤缓缓站起身：“所以，周小雨威胁王建国的事，林小北也知道……甚至可能参与了灭口。”
陈子姗合上档案：“现在只差最后一块拼图——那消失的三十秒监控里，到底发生了什么。”
凌晨1点20分，临江市局技术科
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江鹤紧绷的脸上，他盯着技术员小李正在恢复的硬盘数据，指尖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。
“能恢复吗？”他的声音低沉，带着一丝压抑的焦躁。
小李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，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：“林小北的电脑硬盘被格式化过，但底层数据还有残留，我正在尝试恢复加密分区。”
陈子姗站在一旁，手里捏着周小雨的日记残页，目光落在屏幕上跳动的代码上。
“如果这三十秒的监控真的存在，那它很可能就是周小雨坠楼的真相。”她低声说道。
江鹤冷笑一声：“林小北到现在还在嘴硬，死活不承认自己推了周小雨。”
“他不敢认。”陈子姗翻看着审讯记录，“一旦认了，就是故意杀人。”
技术科的门被推开，实习生小刘快步走了进来，手里拿着一份文件：“江队，查到了！林小北的电脑里有一个隐藏的云盘账号，我们刚刚破解了密码。”
江鹤一把抓过文件，快速扫视着上面的内容，眼神逐渐变得锐利。
“找到了。”他声音冷硬，“七年前，林小北上传过一段视频。”
陈子姗立刻凑近：“是什么？”
“天台监控的原始文件。”江鹤将文件递给小李，“立刻恢复出来。”
凌晨2点45分，临江市局会议室
投影仪的光束在黑暗中划出一道清晰的轨迹，画面定格在天台监控的最后三十秒。
视频里，林小北站在周小雨面前，脸色阴沉，嘴唇快速翕动着，似乎在说着什么。周小雨的表情从惊恐逐渐变成绝望，她后退几步，后背抵在了栏杆上。
然后——林小北猛地伸手，推了她一把。
周小雨的身体向后仰去，双手在空中徒劳地抓了几下，最终消失在画面边缘。
会议室里一片死寂。
江鹤的拳头攥得死紧，指节泛白：“这畜生……”
陈子姗盯着定格的画面，声音冷静：“他在威胁她。”
“什么？”江鹤转头看她。
“看他的口型。”陈子姗将视频倒回最后几秒，放大林小北的嘴唇动作，“他在说——‘你敢说出去，我就让你全家陪葬’。”
江鹤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：“周小雨怀孕的事，他知道。”
“不止。”陈子姗翻出周小雨的日记，“她在日记里写过，林小北曾经威胁过她，如果她敢把王建国的事说出去，他就会‘让她消失’。”
“所以，那天在天台上，周小雨可能真的打算举报王建国。”江鹤冷笑，“而林小北，为了保住他表舅的前程，直接杀人灭口。”
会议室的门被推开，刑警老赵快步走了进来：“江队，林小北要求见你。”
江鹤站起身，眼神冷厉：“正好，我也想见他。”
凌晨3点30分，临江市局审讯室
林小北坐在审讯椅上，脸色苍白，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。他的手指不停地绞在一起，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。
江鹤推门而入，将一份文件重重摔在桌上。
“看清楚了？”他声音冰冷，“这是你七年前上传的视频，需要我再放一遍给你看吗？”
林小北的瞳孔剧烈收缩，嘴唇颤抖着：“我……我没有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