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宫穹顶崩落的碎石擦着苏童耳畔坠落,紫檀罗盘在他掌心发出灼热脉动。女童尸身开裂的嘴唇仍在翕动,老烟与陈长安重叠的声线在青铜柱间回荡。周敏的赶山鞭绞住坠落的困龙钉,鞭梢铜铃震出往生咒的最后一个音节时,整座星宿大阵突然坍缩成二十八道金线。
"闭眼!"陈长安的暴喝声被青铜碎裂声淹没。苏童感觉后背的危宿印记突然腾空而起,二十八宿金线如同活物般刺入水晶棺碎片。女童尸身瞬间化作齑粉,暗河倒灌的浊浪被青光劈开,露出底部九根青铜柱组成的浑天仪。
阿九驱使的山猫炸开琥珀色瞳孔,凝固的星宿图投射在浑天仪中央。苏童手中的紫檀罗盘突然脱手飞向仪轨,盘面二十八星宿刻度与青铜柱产生共鸣。当地支刻度与天干盘咬合的瞬间,整座地宫响起震耳欲聋的机括转动声。
"这才是真正的困龙阵眼!"老烟褪色的道袍在气浪中猎猎作响。他枯槁的手指划过青铜柱上的甲骨文,那些蚀刻的沟壑突然渗出暗红色液体,“苏长庚当年用九代子孙精血浇灌的阵枢,居然藏在地脉泉眼里。”
陈长安突然撕开前襟,胸口的饕餮刺青竟是由无数细小铜钱组成。当他的血滴在浑天仪底座时,那些铜钱突然迸射金光,在空中凝聚成苏氏宗谱的脉络。苏童看清谱系末端那个被朱砂划去的名字,正是自己出生时的乳名。
"你父母不是意外死亡。"周敏的赶山鞭突然绞住陈长安脖颈,"五年前他们找到这里,发现了苏氏献祭的秘密。"鞭梢铜铃震碎对方胸前的铜钱阵,露出心口处与老烟如出一辙的龙脉图胎记。
暗河突然静止如镜,水面倒映出九具青铜棺椁的投影。苏童踉跄着退到浑天仪旁,发现仪轨上的星图竟与自己后背金线完全吻合。当他的指尖触到天枢位刻痕时,整座青铜城突然倾斜,玉阶尽头的石门轰然洞开。
"跟着血卦走!"老烟突然甩出五帝钱,铜钱在空中燃起幽蓝火焰。陈长安拽住苏童手腕冲进石门,背后传来青铜棺椁破水而出的巨响。阿九的山猫突然窜上苏童肩头,独眼星宿图与浑天仪产生诡异共鸣。
甬道两侧的青铜灯逐盏自燃,火光照亮壁画的瞬间,苏童浑身血液几乎凝固——那些描绘祭祀场景的壁画中,主祭者腰间佩戴的银镯与他的一模一样。当火光掠过最后一幅壁画时,他看见画中祭司将婴儿放入青铜鼎。
"这就是困龙阵的代价。"老烟的声音裹着阴风传来,"每百年献祭一个嫡系血脉,用至亲骨血滋养阵眼。"褪色的道袍扫过壁画,那些朱砂描绘的祭司突然开始蠕动,石壁渗出黑血腐蚀青铜灯盏。
陈长安突然甩出三枚厌胜钱钉入壁画:"你父母五年前就是发现了这个…"话未说完,壁画中的祭司眼睛突然转动,石壁裂缝里伸出无数青灰色手臂。周敏的赶山鞭绞住最粗壮的那条胳膊,鞭梢铜铃震出骨裂声。
"小心头顶!"阿九的兽笛吹出尖锐音调。苏童抬头看见穹顶垂落的青铜锁链,链环上挂满刻着生辰八字的桃木牌。当他的火折子照亮最近那块木牌时,胃部突然翻涌——上面赫然刻着父亲苏明远的名字,落款日期正是父母遇害前三天。
浑天仪的轰鸣声突然逼近,整条甬道开始扭曲折叠。苏童怀中的羊皮残卷突然腾空展开,缺失部分竟被青铜锁链上的铭文补全。当地脉走势图完整的瞬间,九具青铜棺椁破墙而出,棺盖上的困龙纹与他父母下葬时的棺木如出一辙。
"开棺!"老烟突然将道袍甩向空中,褪色的绛紫布料竟化作血色卦象。陈长安的墨玉扳指炸成碎片,迸射的磷火点燃棺椁表面的尸蜡。当第三具棺椁的困龙纹融化的瞬间,苏童看见棺内尸体穿着八十年代的中山装,胸前别着枚"地质勘探队"的徽章。
"这是…爷爷?"苏童的罗盘突然指向尸体腰间。当他的指尖触到那个绣着苏氏族徽的锦囊时,整具尸身突然坐起,腐烂的掌心握着半块断裂的六壬式盘——正是他从小贴身携带的那块罗盘缺失的部件。
暗河倒灌的轰鸣声中,九具棺椁突然排列成北斗七星状。阿九的山猫发出凄厉嘶吼,独眼星宿图在墙面投射出完整的二十八宿。苏童后背的金线突然脱离皮肤,在空中交织成笼罩整个地宫的星宿大阵。当阵图与浑天仪重合的瞬间,女童尸身的声音再次响起:“该醒来了,最后的守陵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