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童踉跄着扶住墓道口的青砖,硫磺味混合着尸臭直冲鼻腔。李慕鱼拽住他背包带子,沾着血污的鹅蛋脸上还挂着碎砖屑。
"当心脚下!“张铁牛用矿灯扫过地面。青砖缝隙里嵌着密密麻麻的铜钱,全都背面朝上呈北斗状排列。苏童认出这是"七星镇煞局”,但本该用五铢钱的阵眼处,却摆着枚民国时期的袁大头。
墓道两壁的朱砂符咒突然渗出黑水,蜿蜒成扭曲的篆字。苏童摸出紫檀罗盘,天池磁针在离卦位疯狂打转。他注意到符咒边缘有细微的墨迹修正——正是父亲苏明远惯用的"破煞点金笔法"。
"令尊十五年前就来过这里。"李慕鱼突然用伞兵刀刮下一块墙皮,露出底下叠压的符纸。新旧两层符咒笔锋迥异,却都在坤位留了道指甲宽的缺口。苏童喉头发紧,这缺口分明是苏家秘传的"地户留生"手法。
矿灯光束扫过三丈外的转角,照见半截朽烂的登山绳。绳结系法让苏童瞳孔骤缩——那是他七岁生日时,父亲教他的"倒悬阴阳结"。绳头还拴着半块玉珏,与他贴身佩戴的残片纹路完全契合。
"等等!"张铁牛正要迈步,苏童突然扯住他衣摆。罗盘磁针在巽位剧烈震颤,他抓起把铜钱撒向空中。钱币尚未落地便碎成齑粉,青砖缝隙里传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。
整条墓道突然倾斜四十五度,壁面符咒如活物般游走重组。李慕鱼甩出捆尸索缠住壁灯兽首,却见青铜灯盏裂开细纹,渗出汩汩黑油。"是火龙顶!"苏童厉喝,拽着两人滚向左侧凹槽。几乎同时,黑油遇空气爆燃,火舌贴着他们后背掠过。
张铁牛的后襟烧出个焦洞,露出底下暗红色的护身符。苏童瞥见符上画着三足金蟾,却被朱砂笔硬添了条尾巴——这是父亲给至交好友特制的"破财消灾符"。他猛然想起五年前收拾遗物时,曾在父亲日记里见过相似图案。
"甬道在动!"李慕鱼突然指向身后。原本笔直的墓道扭曲成蛇形,青砖缝隙里钻出无数青铜甲虫,虫壳上刻着微缩的二十八宿图。苏童扯开羊皮卷,发现血迹浸润出的新路线竟与甲虫爬行轨迹重合。
三人退到凹槽深处,苏童摸出六枚乾隆通宝摆出六合阵。甲虫群在阵前三尺处突然转向,在墙上拼出个"囚"字。张铁牛抡起工兵铲要拍,被苏童按住:“这是活体洛书!快看乾位甲虫!”
矿灯光束下,乾卦方位的甲虫背上宿度图异常明亮。苏童用伞兵刀撬开虫壳,露出底下暗藏的青铜片。当第六枚铜片出土时,墓顶突然落下簌簌灰尘,露出北斗状的七颗夜明珠。
"不对…"苏童盯着明珠排列,冷汗顺着眉骨滑落。本该指向北极星的斗柄,此刻正对着羊皮卷某处残缺标记。李慕鱼突然扯动捆尸索,索头铜铃在震位发出清越颤音。
整面墙应声翻转,露出间八角形墓室。中央石台上蹲着尊青铜睚眦,兽口中衔着块龟甲。苏童呼吸一滞——那龟甲裂纹走势,竟与他掌纹完全吻合。
张铁牛刚要触碰铜兽,地面突然浮现出八卦光影。苏童拽着他连退七步,原先站立处刺出九根青铜地钉,钉头上还沾着暗褐色血痂。"是子午断魂钉。"李慕鱼声音发颤,“上次见到这个,折了三个弟兄。”
苏童绕到睚眦背后,发现兽尾缠着半截铁链。链环上密布倒刺,每隔七环就坠着枚人牙。当他数到第四十九枚时,羊皮卷突然发烫,烫得他差点脱手。
"七九之数…"他蘸着臂上渗出的血,在龟甲背面画出道符咒。青铜睚眦突然张开嘴,龟甲坠地碎成八瓣,露出裹在其中的玉简。简上刻着四行谶语,字迹与父亲笔记如出一辙。
李慕鱼突然捂住口鼻:"有毒雾!"八角墓室的每个棱角都渗出紫烟,空气里弥漫着苦杏仁味。苏童扯下衣襟浸湿捂住口鼻,却发现玉简上的字迹遇水显形,拼出"苏明远留"四个小楷。
"这边!"张铁牛砸开西南角的空心砖,露出条向下倾斜的滑道。苏童抱着玉简滚入黑暗时,听见头顶传来石板闭合的闷响。滑道尽头是间圆形墓室,四壁嵌满铜镜,镜中映出无数个脸色惨白的自己。
矿灯扫过穹顶,照见幅用人发绣成的星图。苏童认出这是失传的"鬼宿渡河图",但本该是危月燕的位置,却绣着个怀抱婴孩的女子。李慕鱼突然拽住他手腕:“这女子…长得好像你!”
铜镜突然同时炸裂,碎片在空中凝成个人形。那虚影抬手点向苏童眉心时,怀中的玉简迸发出青光。苏童在强光中看见父亲站在某处墓室,正将半块玉珏塞进墙缝。玉珏纹路与他颈间残佩完美重合,裂缝处渗出黑血的瞬间,虚影突然开口说了三个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