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童踉跄着抓住岩壁凸起的钟乳石。整座山体都在发出低沉的轰鸣,头顶不断坠落的碎石在青铜齿轮间迸出火星。李慕鱼甩出三道黄符贴在三人后背,符纸上的朱砂纹路泛起微光。
"龙脉震动要塌方!"张铁牛拽着苏童往暗河方向跑。浑浊的水流裹挟着青铜碎片,在狭窄的溶洞里撞出金铁交鸣之声。
三人扑进暗河的瞬间,苏童怀中的羊皮卷突然发烫。他借着李慕鱼点燃的磷火筒望去,发现图纸上原本断裂的山脉纹路,此刻竟被水流冲刷出新的走势——那些曲折的墨线分明是条逆鳞而生的地龙。
"抓紧!"张铁牛突然暴喝。暗河前方出现三岔口,湍急的水流在洞壁上撞出龙吟般的回声。苏童的罗盘天池泛起漩涡状涟漪,磁针在"亥"与"子"之间疯狂摆动。
李慕鱼甩出捆尸索缠住岩柱:“走左边!水纹呈北斗吐珠之势!”
苏童却猛然按住她手腕:"不能走!你们看水底!"磷火照亮河床的刹那,三人同时倒吸凉气——数以千计的青铜锁链在水底交织成网,每根锁链都拴着具腐烂的尸骸。最骇人的是那些尸体口中,竟都含着枚刻有陈氏族徽的玉琮。
“这是养龙桩…“苏童的声音发颤,”《撼龙经》记载’以尸为钉,锁地脉于九泉’,陈家人居然用活人做镇物!”
右侧洞口突然传来铁链绷断的脆响。七八具挂着水草的尸骸顺流而下,腐烂的指节还在机械性地抓挠岩壁。张铁牛抡起断铲劈开尸群,铲刃刮过青铜锁链时迸出幽蓝火花。
"乾坤倒转,震宫生门!"苏童突然指向岩壁某处。李慕鱼的磷火筒照亮了片人工开凿的凹槽,槽内二十八枚青铜钉按星宿排列,正中嵌着块眼熟的墨玉残片。
张铁牛用铲柄撬动残片时,整面岩壁突然向两侧裂开。腥臭的阴风裹着纸钱涌出,苏童的罗盘磁针瞬间指向正北——那是间用青铜浇铸的八角墓室,穹顶镶嵌着百枚夜明珠拼成的紫微垣星图。
"别碰地面!"李慕鱼突然拽住要迈步的张铁牛。她甩出铜钱击打青砖,砖缝里立刻弹出密密麻麻的青铜倒刺。那些倒刺上布满倒钩,还残留着暗褐色的血痂。
苏童的指尖划过墙面云雷纹:"坎水离火,这是反五行机关。"他突然注意到西北角的青铜柱——柱身盘踞着应龙浮雕,龙爪按着的玉璧中央,赫然是羊皮卷缺失的那块残片。
"小心应龙目!"李慕鱼突然甩出银针。两根针尖精准刺入龙眼,原本要转动的龙头顿时僵住。苏童趁机跃上龙尾,指尖触到玉璧的瞬间,怀中的羊皮卷突然飞出,与残片严丝合缝地拼成完整星图。
整座墓室突然亮起幽蓝火光。八面青铜墙上的二十八宿纹路逐一点亮,地面青砖缝隙渗出黑水,在水面映出倒悬的星象。苏童突然发现水位正在缓慢上升,而那些青铜倒刺竟像活物般在黑水中游动。
"这是…周天星斗大阵的倒影?"李慕鱼的声音发紧。她手中罗盘的磁针开始顺时针旋转,与苏童的逆时针转动的罗盘形成诡异呼应。
张铁牛突然抡起断铲劈向水面:"装神弄鬼!"铲刃击中的位置突然伸出条布满鳞片的手臂,五指关节处套着五个不同朝代的铜钱。苏童的瞳孔骤然收缩——那手腕上的墨玉扳指,正是陈家当家人代代相传的信物!
"陈玄青!"李慕鱼甩出捆尸索缠住手臂。水面突然炸开巨浪,浑身缠满青铜锁链的老者破水而出。他惨白的脸上布满青黑色血管,空荡的左袖里钻出条长满铜钱的肉藤。
"苏家小子。"陈玄青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声,"你以为毁掉浑天仪就能断我陈家龙脉?"肉藤上的铜钱叮当作响,墓室穹顶的紫微垣星图突然开始移位。
苏童的罗盘突然爆出火星:“他在改星位!快封住二十八宿!”
李慕鱼甩出二十八枚铜钱钉入墙缝,张铁牛则抡起断铲猛击青铜柱。陈玄青的肉藤突然分裂成数百条,每条末端都卷着具青铜棺碎片。苏童突然将羊皮卷按在应龙玉璧上,星图中突然射出金光,将肉藤钉在半空。
"你陈家改的哪里是龙脉!"苏童的吼声在墓室回荡,“这些青铜锁链根本不是镇龙,是在抽地髓养阴兵!”
陈玄青突然发出夜枭般的笑声。他扯开衣襟露出胸口——皮肤下竟蠕动着无数青铜细链,那些链子末端都连着枚刻生辰八字的铜钱。李慕鱼突然呕吐起来,她认出那些铜钱上的名字,都是陈家二十年前失踪的嫡系子弟。
"今日就让你们当养龙桩!"陈玄青的肉藤突然暴涨。数百具青铜棺碎片在空中重组,拼成九尊逆鳞倒生的龙形棺椁。苏童的羊皮卷突然浮现血色纹路,他猛然意识到这才是父亲当年真正要掩藏的真相——十三连冢根本不是古墓群,而是陈家人体炼蛊的养尸地!
张铁牛突然撞开苏童。一具龙棺擦着他后背掠过,棺盖缝隙渗出沥青般的液体。李慕鱼甩出最后三道镇魂符,符纸却在触到棺椁瞬间自燃。
"坎宫水眼!"苏童突然指向应龙浮雕的逆鳞处,“铁牛哥,劈那里!”
工兵铲重重击中逆鳞的刹那,整根青铜柱轰然倒塌。陈玄青发出非人的惨叫,缠在他身上的锁链突然反向收缩,将那些青铜棺椁尽数拽入地缝。苏童最后看见的,是羊皮卷在火光中显现的篆文——“地脉有灵,逆鳞者亡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