灰袍人首领的骨爪距离苏童咽喉仅剩三寸,腐烂的皮肉下青鳞翕张,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。唐雨柔的银针带着红绳疾射而来,却在触及青鳞的瞬间迸出火星,针尖扭曲变形坠入黑暗。
"苏童!"唐雨柔的苗刀劈开缠在苏童脚踝的青铜锁链,刀身却被反震得虎口开裂,“他身上的鳞片能破法器!”
苏童踉跄后退,后背抵上镇水碑阴刻的河图纹样。碑身突然渗出冰凉的黏液,那些看似青苔的附着物竟在磷火照耀下显露出鳞片状纹理。灰袍人腐烂的右脸肌肉抽搐,露出森白牙床:“你爹当年也碰过这块碑…”
鎏金罗盘在苏童掌心疯狂旋转,磁针最终指向镇水碑底部。他猛然想起父亲笔记里用朱砂圈出的记载——“洪武二十四年,刘伯温以鄱阳湖底沉船为眼,布九宫锁龙局”。碑文上模糊的"祭器"二字突然渗出黑血,沿着河图纹路蜿蜒成卦象。
"坎为水…"苏童的指尖刚触到黑血,整块石碑突然下沉三寸。地底传来机括咬合的闷响,八根蟠龙柱上的青铜锁链同时绷直,将三个扑来的傩面灰袍人凌空吊起。
唐雨柔趁机甩出蛊虫袋,金蚕蛊却畏缩着不敢靠近首领。那怪物青鳞覆盖的左手突然插入自己腐烂的右脸,撕下一块淌着黄水的皮肉砸向苏童:“看看你爹藏了什么!”
腐肉在半空爆开,飞溅的脓液里竟裹着半片发黄的宣纸。苏童用分金尺格挡,尺面《撼龙经》刻文突然发烫,将宣纸上的朱砂字迹映照得清晰可辨——那是父亲的字迹,写着"童儿谨记,镇龙钉需以血脉温养"。
"不可能…"苏童的锁骨胎记灼痛如烙铁。他想起五年前父母下葬时,村长偷偷塞给他的那根锈迹斑斑的青铜钉。当时只当是随葬品,如今看来钉尾的云雷纹竟与镇水碑边缘的纹饰一模一样。
灰袍人首领突然发出夜枭般的尖笑,腐烂的胸腔里传出咕咚水声:"苏明远把真钉藏在你身上!"他青鳞密布的身躯诡异地扭动着,竟从背后又伸出两条覆盖鳞片的手臂。
唐雨柔的苗刀在第四条手臂抓向苏童时横斩而出,刀刃砍中鳞片却溅起一串青紫火星。苏童趁机咬破中指将血抹在分金尺上,尺身顿时浮起暗红光晕。当地面八卦阵图再次亮起时,灰袍人突然暴退数步,腐烂的脸上首次露出惊惧:“你居然能催动…”
穹顶星象图的紫微垣突然大亮,光柱笔直照在镇水碑露出的暗格上。苏童看清里面躺着根三寸长的青铜钉——钉头呈龙首状,钉身刻满与父亲遗物完全相同的殄文。
"这才是真正的镇龙钉?"唐雨柔的红绳五帝钱突然全部碎裂,她脸色骤变,“快退后!钉子在吸地气!”
暗格周围的青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风化,苏童怀里的锈钉却开始剧烈震颤。当两根钉子隔着衣料相撞时,灰袍人突然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,全身青鳞片片竖起:“刘伯温的封印要…”
整座祭坛突然地动山摇,镇水碑轰然倒塌。苏童在烟尘中瞥见碑底压着的青铜匣子,匣盖上的饕餮纹正与他羊皮卷角落的标记重合。唐雨柔拽着他滚向震位蟠龙柱后方,原先站立处已裂开丈余宽的沟壑,三具穿着明代官服的浮尸正从裂缝中爬出。
"是当年布锁龙局的术士!"苏童的分金尺指向浮尸腰间悬挂的牙牌,上面"钦天监"三字还泛着血光,“他们被炼成了守陵尸…”
灰袍人首领的四条手臂突然插入地缝,竟从里面拽出条碗口粗的青铜锁链。锁链上串着的九具童尸早已风干,每具尸体的天灵盖都钉着刻有卦象的骨片。唐雨柔的银针刚出手就被尸气腐蚀成黑色,她突然扯开苏童衣领:“你胎记在发光!”
苏童锁骨下的龙鳞胎记已蔓延至脖颈,滚烫如烙铁。当青铜匣子被震开缝隙时,羊皮卷上的残缺图案突然在脑海中连成完整地图——那根本不是墓葬图,而是标注着九处锁龙局位置的堪舆总图!
"原来我父母在找这个…"苏童的瞳孔里倒映着匣中泛光的玉圭,圭上"其血玄黄"四字正是父亲临终前反复念叨的咒言。灰袍人腐烂的身躯突然膨胀,青鳞下钻出无数肉须缠向玉圭:“把龙脉契书交出来!”
唐雨柔的苗刀斩断肉须却溅上腥臭黏液,刀身顿时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。苏童抓起玉圭的瞬间,整座地宫突然响起龙吟般的共鸣。八根蟠龙柱接连倒塌,穹顶星象图像被无形之手搅乱,二十八宿的方位全部错位。
"紫微垣移位了!"唐雨柔指着原本该是北斗七星的位置——那里现在悬着七具倒吊的青铜棺,“有人在改风水局!”
灰袍人突然发出痛苦嘶吼,身上青鳞大片脱落。苏童趁机将两根镇龙钉相击,钉尾云雷纹拼合的瞬间,青铜匣底突然弹出一截竹简。上面父亲的字迹已经褪色,但"鄱阳湖底,船棺为眼"八个字仍清晰可辨。
"我明白了…"苏童的龙鳞胎记突然刺痛,“父母要找的不是墓葬,是刘伯温当年…”
地缝里突然伸出无数青铜锁链,将灰袍人层层缠绕成茧。那些守陵尸却调转方向朝苏童跪拜,腐烂的喉咙里挤出字句:“…恭迎守陵人…”
唐雨柔的银镯突然炸裂,她拽着苏童冲向正在闭合的震位石门:“快走!这局要塌了!”
苏童最后回头时,看见灰袍人首领在锁链中扭曲变形,彻底化作一条布满腐肉的青鳞怪物。玉圭上的血字突然浮空组成卦象,父亲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:“…龙战于野,其血玄黄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