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字在墙面上缓慢晕染,林深握紧八卦镜胸针退后半步。活动室窗户突然发出指甲抓挠玻璃的声响,五道血痕从窗棂顶端蜿蜒而下,在"还我命来"下方汇聚成扭曲的卦象。
"姜小满…"林深摩挲着胸针背面的刻字,抬脚踹开活动室木门。积灰的穿衣镜里闪过白影,镜面倒映出七张残缺的课桌,每张桌角都钉着枚锈迹斑斑的槐树钉。
第三块地砖在东南角微微翘起。林深用银锁边缘撬开地砖时,墙角的扫帚突然倒下,塑料柄精准砸中他后颈。灰尘腾起的刹那,他看见地砖夹层里躺着个红漆斑驳的檀木盒,盒面用金粉绘着三盏油灯图案。
"这是姜家养魂灯。"沙哑的女声从镜中传来,林深猛然回头,看见镜面浮现出穿校服的女生。她领口别着同样的八卦镜胸针,长发间缠着褪色的晴天娃娃系带,“小满用自己当灯油,养了十年才保住我三魂。”
林深将梳妆盒抱在怀里,冷意顺着指缝渗入骨髓:"苏晚晴?"镜中女生的面容逐渐清晰,右眼下方有颗泪痣,与姜小满贴在公告栏的寻人启事照片完全重合。
镜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纹路,苏晚晴的影像碎成十七八块:"李建国在槐树底埋了三十六盏摄魂灯,每盏灯都连着个替死鬼。"她破碎的嘴唇在镜片间开合,“小满的梳妆盒里装着最后三盏本命灯,你…”
窗外传来重物坠地声,林深冲到窗边时,正看见宿管张大爷佝偻着背往槐树林走。老人左手提着锈迹斑斑的煤油灯,右手拖着把沾满泥土的工兵铲,灯罩上印着模糊的"98届毕业留念"字样。
"张大爷凌晨一点查房时被槐树枝勒死的。"苏晚晴的声音从梳妆盒里传出,"现在拖着尸身的是李建国的伥鬼。"盒盖突然弹开,三盏青铜油灯滚落在地,灯芯泛着幽蓝火光。
林深抓起最左侧的油灯,灯座刻着"姜雪乙亥"的字样。火苗突然暴涨,在墙面投射出三十六个光斑,每个光斑里都映着张痛苦的人脸。他看到姜小满的脸出现在第七个光斑里,黏土皮肤正被根须刺穿。
"用灯油浇灭李建国的本命灯!"苏晚晴的尖叫震得梳妆盒剧烈颤动。林深扯下窗帘裹住油灯,蓝火却直接引燃了化纤布料。火舌舔舐到天花板时,墙上的血字突然开始蠕动,变成"灯灭人亡"四个字。
宿管的脚步声在走廊尽头响起,煤油灯的光晕透过门缝渗进来。林深抓起三盏油灯塞进书包,转身从后窗翻出。二楼平台上的爬山虎突然活过来,藤蔓缠住他的脚踝往槐树林方向拖拽。
"别碰那些叶子!"苏晚晴的残魂从梳妆盒里钻出半截,长发卷住林深手腕,"叶脉里淌着守夜人的血。"她话音未落,藤蔓上突然睁开密密麻麻的眼睛,每只瞳孔都映着盏燃烧的煤油灯。
林深摸出银锁划开藤蔓,断裂处喷出腥臭的黑血。沾血的银锁突然发烫,锁面上的生辰字迹变成焦黑色。他滚落到槐树林边缘时,看见张大爷正用铲子挖开第十三个土坑,坑里露出半截森白骨爪。
"1998年埋的镇物要见光了。"苏晚晴的声音开始飘忽,残魂被夜风吹散大半,"当年我妈把槐灵封进…"她的声音突然被槐树哭声吞没,整片树林无风自动,枝干碰撞出类似骨节摩擦的声响。
林深躲到树后时,书包里的油灯突然同时熄灭。他摸到灯盏底部凸起的纹路,借着月光辨认出是副微型八卦图。当三盏油灯按天地人方位摆成三角阵时,灯芯竟自动复燃,将张大爷的影子钉在原地。
宿管僵硬的脖颈发出咯吱声,煤油灯从他手中滑落。林深趁机冲过去抓起工兵铲,铲柄上缠着的红绸带突然勒住他手腕。绸布上用金线绣着"永镇邪祟",正是他转学当天在槐树根处见过的残片。
"这是镇灵索!"苏晚晴的残魂重新凝聚,"快缠到东南角的槐树上!"林深甩出红绸缠住树干时,地底传来沉闷的轰鸣声。第十三个土坑里的白骨突然立起,指节间卡着半枚带血铜钱。
张大爷的尸身轰然倒地,煤油灯滚进土坑。林深看见灯罩内壁用血写着三十六个人名,姜雪和苏晚晴的名字排在最后两位。当他伸手去捡时,白骨突然抓住他脚踝,腐烂的下颌骨一张一合:“林家…偿命…”
银锁再次发烫,林深将其按在白骨眉心。焦糊味弥漫开来,头骨眼窝里钻出条暗红色根须,末端连着颗干瘪的槐树籽。"这是李建国续命的替身种。"苏晚晴的残魂变得透明,“他把自己和槐灵嫁接…”
东北方突然传来铃铛声,林深转头看见姜小满的桃木棍插在土堆上。五帝钱手链挂在棍梢,铜钱在夜风中叮当作响。他刚要靠近,地面突然塌陷,露出底下纵横交错的槐树根网络。每条根须都缠着具尸骨,最中央的位置空着个人形土坑。
"这是给你准备的养尸穴。"苏晚晴最后的残魂附在梳妆盒上,"李建国需要纯阴命格的人重续…"话未说完,梳妆盒突然被根须刺穿,三盏油灯同时炸裂。飞溅的灯油点燃槐树根,火苗中浮现出李建国扭曲的脸。
林深抄起工兵铲劈向火焰,铲头却穿透虚影砸中青石碑。碑文在火光中显现:“槐灵睁眼日,替身还阳时”。日期正是银锁内侧的生辰,被鲜血重新描过的数字泛着诡异红光。
姜小满的桃木棍突然发出蜂鸣,五帝钱手链自动套上林深手腕。铜钱边缘割破皮肤,血珠滴在石碑上,竟让燃烧的槐树根迅速枯萎。地底传来李建国的咆哮声,十三具尸骨同时指向教学楼方向。
林深抹了把脸上的血渍,在废墟里翻出半本焦黑的日记。借着残存火光,他看见父亲的字迹:"98年惊蛰,姜雪把晚晴的魂封进梳妆盒,代价是…"后面的纸页被血污黏连,隐约能看到"三魂灯尽"的字样。
晨雾漫过槐树林时,林深抱着残破的梳妆盒回到活动室。镜子里的苏晚晴彻底消失,血字下方多出枚带锈的槐树钉。当他用银锁撬开钉子时,墙皮簌簌脱落,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符咒——全是姜小满用口红画的镇灵符。
第一缕阳光照进窗户时,林深在第三块地砖背面发现张泛黄的照片。1998年的毕业合影里,李建国站在槐树下微笑,他脚边的土坑里露出半截红绸,正是如今缠在工兵铲上的"永镇邪祟"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