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章：槐灵祭·下

姜小满颤抖的手指抚过怀表裂纹，表链残留的槐树汁液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。林深蹲身查看时，发现照片背景里的槐树枝桠上挂着串晴天娃娃，与如今树林里褪色的布偶如出一辙。
"我姐失踪前三天，在锅炉房刻过镇魂符。"姜小满从校服内袋掏出半张泛黄符纸，朱砂绘制的敕令符头被血迹浸透，“她当时说李建国在养阴兵…”
话音未落，地面突然隆起数十个土包。焦黑的树桩裂开缝隙，钻出浑身缠满红绸的骷髅。林深抓起青铜剑，剑身触碰到红绸时发出烙铁淬火般的声响。姜小满的五帝钱手链叮咚作响，她迅速用桃木棍挑起符纸：“这是引尸阵！快找剩下的本命灯！”
林深被骷髅逼退到槐树残骸前，后腰撞上块凸起的树瘤。银锁突然剧烈震动，锁芯弹出三根铜针，直刺入年轮裂缝。树皮应声剥落，露出内部中空的腔室——三十盏青铜灯只剩七盏未灭，灯油里浮着指甲大小的槐树叶。
"七星续命阵！"姜小满甩出红线缠住扑来的骷髅，"李建国想用替身引给自己续命！"她咬破指尖在桃木棍上画符，棍尖触地瞬间，骷髅们突然转向朝树洞涌去。
林深攀着树根跃入腔室，腐臭味呛得他睁不开眼。第七盏灯的玻璃罩内侧结着层血痂，隐约可见生辰八字。当他用银锁撬开灯罩，灯芯突然爆出火星，在空中组成"亥时三刻"的字样。
"时辰要到了！"姜小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，她正用五色线捆住最后具骷髅，"快毁掉所有…"树洞突然剧烈震动，腔室顶部裂开缝隙，月光如银瀑倾泻而下。
林深在摇晃中抓住灯架，发现每盏灯底座都刻着卦象。当他按照银锁内侧的纹路排列灯盏，地面突然浮现血色八卦图。姜小满顺着裂缝滑下来，马尾辫沾满槐树汁：“这是逆转阵法的生门！”
两人合力转动灯阵时，树根如巨蟒绞紧腔室。林深的后背撞上灯架，青铜灯坠落炸裂，灯油在地面燃起幽蓝火焰。火苗舔舐到李建国化作的树桩时，突然传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。
"他的残魂还在树里！"姜小满扯开校服露出锁骨下的八卦镜，镜面反射月光照向火焰。蓝火中浮现出李建国的虚影，他正握着红绸往苏晚晴脖子上套。
林深举起青铜剑刺向虚影，剑尖穿过火焰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。姜小满突然将八卦镜按在他后背："借你林家血脉！"镜面传来的灼热感让林深浑身战栗，剑身骤然亮起朱砂色的铭文。
"你们毁不掉…"李建国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，树根缠住林深脚踝将他倒吊起来。姜小满甩出桃木棍击碎最后一盏灯，灯油泼洒在树根上燃起大火。林深在坠落瞬间挥剑斩断虚影手中的红绸，槐树林里所有晴天娃娃同时自燃。
凄厉的哭嚎声中，三十六个透明人影从灰烬里升起。姜小满跪坐在地，看着穿98届校服的虚影走向自己："姐？"虚影抬手抚过她发间的五色线，化作荧光消散。
林深拄着剑喘息，发现银锁表面浮现出细密纹路。当他触碰锁芯，机关弹开露出夹层里的老照片——穿旗袍的女人抱着婴儿站在槐树下，树影在她裙摆上投出卦象。
"这是我奶奶。"林深摩挲着照片背面褪色的"林氏"字样，"她当年是槐树中学的…"话未说完，地面突然塌陷。两人坠入深坑，砸在布满青苔的石碑上。
姜小满点燃打火机照向碑文："民国三十七年，林素衣立。"她突然转头盯着林深，“你奶奶就是当年封印槐灵的风水先生！”
坑底传来水流声，林深摸到石碑后的暗河。河水托着盏青铜灯顺流而下，灯芯竟是用五色线编织的。姜小满涉水捞起灯盏：“这是我姐的手艺！”
暗河拐弯处出现微光，两人钻出洞口时竟回到第三教学楼废墟。残破的走廊里飘着三十六个光点，每个光点中都浮现出失踪者的面容。姜小满的红线突然自动飞向空中，将光点串成北斗七星形状。
"他们在指引方向。"林深跟着光点走到当年苏晚晴的储物柜前，柜门缝隙里渗出清水。银锁触碰到柜门时，锈迹迅速剥落，露出内侧用槐树汁写的生辰。
姜小满用桃木棍撬开变形的柜门，积水哗啦涌出。漂浮的课本间沉着个铁盒，盒盖上的八卦锁沾满水垢。林深将银锁按在锁眼，机关转动的声响惊飞梁上夜枭。
盒内躺着三盏袖珍油灯，灯油里泡着干枯的槐树花。姜小满突然剧烈咳嗽，校服后背渗出血迹：“这是我姐的…本命灯。”
林深捧起灯盏时，灯芯无风自燃。火光中浮现姜雪生前的影像：她在锅炉房梁上悬挂铜镜，镜面倒映出李建国埋藏红绸的画面。当影像进行到埋藏第三十六枚槐树钉时，油灯突然炸裂。
"当年我姐故意被俘，是为在阵眼留破绽。"姜小满擦去嘴角血迹，从桃木棍里抽出半截铜镜，“现在该让真正的镇物归位了。”
黎明前的槐树林泛起薄雾，林深按照银锁纹路将铜镜埋入树坑。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，所有焦黑的树桩同时开裂，涌出汩汩清泉。姜小满蹲在泉眼旁，看着水面浮现的倒影——姜雪正朝她挥手道别。
"还没结束。"林深拉起望着泉水出神的姜小满，"银锁显示还有两盏本命灯。"他的袖口突然被扯住，转头看见姜小满发间的五色线正在褪色。
上课铃声突兀地响起，两人顺着声源跑到操场旗杆下。生锈的滑轮上缠着缕灰白头发，绳结处别着枚八卦镜胸针。林深拽动绳索时，地下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。
旗杆底座缓缓升起石匣，匣内并排放着两盏青铜灯。灯身刻着"林素衣"与"姜雪"的名字，灯油里沉着槐树根须。姜小满突然抢过属于她姐姐的那盏：“不能点燃！这是…”
林深已经用银锁撬开灯罩，两簇火苗在空中交织成卦象。地面裂缝中钻出嫩绿的新芽，转瞬长成枝繁叶茂的槐树。树冠间垂落三十六条红绸，每根绸带都系着枚铜钱。
姜小满的桃木棍突然脱手飞去，棍尖点在树干上绘出敕令符。当最后一笔落下，所有红绸同时自燃，灰烬中飘出点点荧光。林深望着掌心接住的荧光，里面封存着苏晚晴最后的微笑。
"镇魂阵逆转成往生阵了。"姜小满倚着新生的槐树喘息，"这些魂魄终于…"她的身体突然前倾，五帝钱手链断线崩落。林深伸手去扶时，看到她后颈浮现出与李建国相同的槐树纹路。
朝阳完全跃出地平线时，救护车鸣笛声由远及近。林深站在渐渐消散的荧光雨中，握紧留有体温的银锁。教学楼拐角闪过熟悉的白影，这次他看清那是苏晚晴挥手告别的残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