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：讨厌红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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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上八点半，张家。
张建民开门时，脸上还带着几分不耐烦：“这么晚了，有事？”
他个子不高，身材微胖，眼睛小而锐利，在看到陈妍和程飞的警徽时，表情明显僵了一瞬。
“张先生，关于您儿子的事，我们有些问题想再确认一下。”程飞语气平静。
张建民皱了皱眉，侧身让他们进屋：“不是都问过了吗？”
客厅里乱糟糟的，茶几上堆满了啤酒罐和外卖盒，电视里正播着一档综艺节目，笑声刺耳。
陈妍环顾四周，目光停在墙上的一张照片上——是张建民和张子豪的合影，背景是某个游乐园，张子豪笑得灿烂，而张建民的表情却有些阴沉。
“张先生，您儿子生前，有没有提过林小雨？”程飞单刀直入。
张建民的手抖了一下，啤酒罐差点打翻：“……提过几次。”
“他说什么？”
“就说那丫头怪怪的，总穿红裙子……”张建民的眼神飘忽，“小孩子闹着玩而已。”
陈妍突然开口：“您讨厌红色，是吗？”
张建民猛地抬头：“什么？”
“您儿子说过，您最讨厌红色。”陈妍盯着他的眼睛，“为什么？”
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张建民的脸色渐渐发白，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沙发扶手：“……个人喜好而已。”
“是吗？”陈妍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照片，推到他面前，“那您认识这个人吗？”
照片上是林志强的妻子，穿着红裙子，笑容温婉。
张建民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：“这、这是林志强的老婆，三年前就死了……”
“您当时是目击证人。”程飞接话，“但案卷里没提到，您和林志强是同事。”
张建民的额头渗出冷汗：“那又怎么样？同事就不能作证了？”
“当然可以。”陈妍语气平静，“只是奇怪，您为什么没告诉警方，案发前一天，您和林志强在公司有过激烈争吵？”
张建民猛地站起来：“你们查我？！”
“例行调查。”程飞站起身，身高优势让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张建民，“张先生，您儿子坠楼前，曾经对同学说过一句话——”
他故意停顿了一下。
张建民的声音发抖：“……什么话？”
“他说。”程飞一字一顿，“‘我爸杀过人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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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砰！”
张建民跌坐在沙发上，脸色惨白。
陈妍乘胜追击：“张先生，您儿子是不是知道了什么？比如——三年前那起谋杀案的真相？”
“胡说八道！”张建民猛地站起来，声音嘶哑，“我儿子胡说八道的！小孩子懂什么！”
“那他为什么看到红裙子就逃跑？”陈妍逼进一步，“他在怕什么？”
张建民的表情扭曲了一瞬，突然抓起茶几上的啤酒罐砸向墙壁：“滚！都给我滚！”
玻璃碎片四溅，程飞一把拉住陈妍后退，眼神凌厉：“张建民，你冷静点！”
“冷静？！”张建民喘着粗气，眼睛通红，“我儿子死了！你们不去抓凶手，跑来问我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？！”
“凶手？”陈妍冷笑，“您觉得凶手是谁？林小雨？还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能逼得您儿子自己跳楼？”
张建民僵住了。
“张先生。”程飞的声音低沉，“您儿子的死，可能和三年前的案子有关。如果您知道什么，现在说出来，还来得及。”
沉默。
漫长的沉默后，张建民突然笑了，笑声嘶哑得像砂纸摩擦：“来得及？哈哈哈哈……我儿子都死了，还有什么来得及？！”
他踉跄着后退几步，从抽屉里摸出一把水果刀，刀尖对准自己的喉咙：“滚！否则我现在就死在这！”
程飞立刻挡在陈妍前面，手按在配枪上：“把刀放下！”
陈妍却盯着张建民的手——他的手抖得太厉害了，根本不像真要自杀的人。
“张先生。”她突然开口，“您儿子临死前，除了那句话，还留了一样东西。”
张建民的动作顿住：“……什么东西？”
“一个U盘。”陈妍面不改色地撒谎，“密码只有您能解开。”
——
张建民的表情凝固了。
刀尖慢慢垂下，他的声音发抖：“……什么U盘？”
“您儿子藏在书包夹层里的。”陈妍盯着他的眼睛，“里面有什么，您应该比我们清楚。”
张建民的手彻底垂了下来，刀“咣当”一声掉在地上。
他瘫坐在地上，捂着脸，肩膀剧烈抖动：“……不是我……不是我杀的……”
程飞和陈妍对视一眼，都没说话。
几秒后，张建民抬起头，满脸泪痕：“是林志强……是他逼我的……”
张建民的刀掉在地上，金属撞击瓷砖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刺耳。他瘫坐在地上，肩膀剧烈颤抖，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淌。
“不是我……不是我杀的……”他声音嘶哑，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。
程飞没动，只是盯着他，眼神冷峻。陈妍站在一旁，手指轻轻敲着桌面，节奏缓慢而规律，像是在计算什么。
“林志强是谁？”她问。
张建民抬起头，眼睛通红：“他……他是林小雨的爸爸。”
程飞皱眉：“林小雨？那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？”
张建民点头，喉咙滚动了一下：“林志强……他逼我……他说如果我不帮他处理掉那个U盘，他就……”
“就什么？”程飞向前一步，声音低沉。
“他就把我儿子的事捅出去……”张建民捂住脸，声音闷在掌心里，“我儿子……他偷东西，偷了很多次，林志强知道……他威胁我……”
陈妍和程飞对视一眼。
“所以，U盘里到底是什么？”陈妍问。
张建民沉默了几秒，终于开口：“……是林志强受贿的证据。”
——
半小时后，审讯室。
林志强坐在对面，西装笔挺，手指交叉放在桌上，表情平静得近乎冷漠。
“张建民说，你逼他处理掉U盘。”程飞盯着他，“U盘里是你受贿的证据？”
林志强笑了一下，眼神却冷得像冰：“程队长，说话要讲证据。张建民的儿子偷东西，他怕事情败露，所以编造这种谎话污蔑我，不是很正常吗？”
“那为什么U盘会在死者书包里？”陈妍突然开口。
林志强的表情微微僵了一下，但很快恢复如常：“这我就不知道了，也许是张建民自己放进去的？”
程飞敲了敲桌面：“林志强，别绕弯子。张建民已经交代了，U盘里的东西足够让你进去蹲几年，你为了自保，杀了一个孩子？”
林志强的眼神终于变了，他盯着程飞，声音压低：“程队长，我劝你谨慎一点。有些话，说出来是要负责任的。”
“威胁我？”程飞冷笑，“行啊，那咱们看看，到底是谁先扛不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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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夜，法医实验室。
陈妍戴着橡胶手套，重新检查死者的衣物。
“找到了。”她突然开口，从死者外套的夹层里抽出一张折叠的纸条。
程飞凑过来：“什么东西？”
陈妍展开纸条，上面是一串数字和几个歪歪扭扭的字——
“小雨爸爸是坏人。”
程飞皱眉：“这是……死者写的？”
“笔迹对比一下。”陈妍把纸条放进证物袋，“但我觉得，这可能是关键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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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，林小雨被带到警局。
小女孩坐在椅子上，红裙子在日光灯下显得格外刺眼。她低着头，手指绞在一起。
“小雨。”陈妍蹲下身，和她平视，“你认识张明吗？”
林小雨没说话，只是点了点头。
“他是不是给过你什么东西？”陈妍轻声问。
林小雨沉默了很久，终于开口：“……他让我把U盘藏起来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因为……”林小雨的声音很小，“爸爸说，如果U盘被别人看到，他会很生气。”
程飞站在一旁，眼神锐利：“小雨，你爸爸是不是打过张明？”
林小雨的肩膀缩了一下，眼泪突然掉下来：“……爸爸说，如果张明敢说出去，就让他再也见不到妈妈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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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天后，林志强被正式批捕。
审讯室里，他终于崩溃，承认了一切。
“我只是想让他闭嘴！”林志强抓着头发，声音嘶哑，“那孩子偷了U盘，还威胁我……我没办法！”
“所以你就杀了他？”程飞冷声问。
林志强没回答，只是瘫在椅子上，眼神空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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结案那天，陈妍站在警局门口，看着林小雨被社工带走。
小女孩回头看了她一眼，眼神安静得不像个孩子。
陈妍突然想起那张纸条上的字——
“小雨爸爸是坏人。”
她叹了口气，转身走进夜色里。
雨后的城市带着潮湿的凉意，霓虹灯在水洼里碎成斑斓的光点。陈妍站在警局门口，望着林小雨被社工带走的背影，小女孩的红裙子在夜色中格外刺眼，像是一抹未干的血迹。
“她以后会怎么样？”程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带着一丝疲惫。
“不知道。”陈妍没回头，只是轻轻叹了口气，“希望她能忘掉这些。”
程飞走到她身旁，递过一杯热咖啡：“案子结了，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。”
陈妍接过咖啡，热气氤氲，模糊了她的视线：“林志强认罪了，证据链完整，没什么问题。”
“可那个U盘……”程飞皱眉，“张明为什么要把U盘藏起来？一个11岁的孩子，真的能理解那东西的重要性？”
陈妍沉默了一会儿，咖啡的苦涩在舌尖蔓延：“也许他只是觉得……那是个秘密。”
程飞没再说话，两人并肩站着，夜风微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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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，警局会议室。
“林志强的案子已经移交检察院，证据确凿，他跑不掉。”局长敲了敲桌面，环视众人，“但张明的死，还有一些细节需要梳理。”
陈妍翻开文件夹，指尖轻轻点在一张照片上：“这是从张明书包里找到的U盘，里面的文件已经被删除，但技术科恢复了一部分数据。”
投影仪亮起，屏幕上显示出一份表格，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名字排列其中。
“这是……账本？”程飞眯起眼睛。
“对。”技术科的小刘推了推眼镜，“林志强受贿的明细，涉及金额超过两百万。”
“所以张明偷了这个U盘，威胁林志强？”一名刑警问道。
陈妍摇头：“不太可能。一个11岁的孩子，就算再顽劣，也不太可能理解这些数据的价值。”
“除非……”程飞突然开口，“有人告诉他，这东西很重要。”
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瞬。
“林小雨？”有人小声猜测。
陈妍和程飞对视一眼，都没说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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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午，陈妍独自去了张明生前就读的小学。
校园里，孩子们的笑声此起彼伏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，斑驳陆离。陈妍站在操场边，看着一群孩子追逐打闹，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张明的影子——那个喜欢恶作剧的男孩，或许也曾这样奔跑过。
“您是……警察吗？”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陈妍转身，看到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，手里紧紧攥着一本书。
“对。”她蹲下身，和小女孩平视，“你认识张明吗？”
小女孩点点头，眼神闪烁：“他……他以前总捉弄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