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章：致命

程飞点点头，目光扫向四周。荒废的工地杂草丛生，几根钢筋从水泥块里突兀地刺出，像是某种怪物的獠牙。远处，警车的红蓝灯光在夜色中闪烁，几名警员正拉警戒线，手电筒的光柱交错扫射，却照不透这片黑暗。
“劳力士不见了。”程飞站起身，声音低沉，“凶手拿走了表。”
陈妍没说话，目光落在李锐的手腕上。那里有一圈淡淡的压痕，像是长期佩戴手表留下的印记，但表带的位置却比劳力士的宽度要窄一些。
“他平时戴的不是这块表。”她突然说道。
程飞皱眉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你看这里。”陈妍指向李锐手腕上的压痕，“劳力士的表带比这个宽，他平时戴的应该是另一块表。”
“室友说他戴的是劳力士。”
“室友可能记错了，或者……”陈妍顿了顿，“李锐故意让别人以为他戴的是劳力士。”
程飞眼神一凛：“他在掩饰什么？”
陈妍没回答，而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，调出林小雨的微博页面，重新翻到那张死麻雀的照片。
“他们折断了你的翅膀，还说你本来就不会飞。”她轻声念出配文，抬头看向程飞，“李锐手腕上的纹身是鸟，林小雨发的动态也提到鸟，这不是巧合。”
程飞沉默片刻，突然转身走向警戒线外的一名警员：“查一下李锐的社交账号，重点看有没有和林小雨的互动。”
——
李锐的微博很快被调出。这个十八岁的男生几乎不发动态，最新的一条停留在半年前，是一张篮球场的照片，配文只有两个字：“无聊。”
再往前翻，一年前的一条动态引起了陈妍的注意——照片里是一只被钉在木板上的蝴蝶，翅膀被撕成两半，配文：“飞不起来了吧？”
“变态。”程飞低声骂道。
陈妍继续往下翻，终于，在两年前的动态里，她找到了一条关键信息——李锐发了一张教室的照片，角落里模糊地拍到了一个女生的背影，配文：“今天的‘玩具’不听话。”
那个背影，赫然是林小雨。
“他们认识。”陈妍的声音冷了下来，“而且关系不一般。”
程飞立刻拨通了局里的电话：“查一下李锐和林小雨有没有共同好友，尤其是学校里的。”
——
凌晨两点十七分，法医解剖室。
李锐的尸体被放在不锈钢解剖台上，无影灯的光线将他的皮肤照得近乎透明。陈妍戴上手套，拿起解剖刀，刀锋在灯光下泛着冷光。
“体表无明显外伤，除颈部勒痕外，四肢有轻微束缚痕迹。”她一边检查一边说道，“指甲缝里有纤维，可能是挣扎时抓挠凶手的衣物。”
程飞站在一旁，手里拿着证物袋，里面装着从李锐口袋里找到的手机和钱包。
“手机有密码。”他皱眉，“技术科正在破解。”
陈妍点点头，继续解剖。当她划开李锐的胸腔时，一股淡淡的苦杏仁味飘了出来。
“氰化物。”她猛地抬头，“他中毒了。”
程飞一愣：“什么？”
“口腔和食道有灼伤痕迹，应该是服毒。”陈妍快速说道，“但奇怪的是，胃内容物里没有检测到毒物残留。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毒不是吃下去的。”陈妍盯着李锐的嘴唇，“可能是注射，或者……”
她的目光突然停在李锐的右手食指上——指腹有一个细小的针孔。
“这里。”她指向针孔，“有人给他注射了毒药。”
程飞凑近看了看，脸色骤变：“所以他是先被下毒，然后被勒死？”
“不。”陈妍摇头，“毒发需要时间，凶手等不及，所以又用钢丝勒死了他。”
“为什么要这么做？”
陈妍没回答，而是拿起李锐的手，仔细检查那个针孔。突然，她的指尖触到了一个微小的硬物。
“有东西。”她拿起镊子，轻轻从针孔里夹出一截细小的金属丝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程飞问。
陈妍将金属丝放在灯光下观察：“像是……某种电子元件的碎片。”
程飞一愣：“电子元件？”
“像是微型注射器的零件。”陈妍的声音有些紧绷，“这东西很精密，不是普通人能弄到的。”
——
凌晨三点四十二分，刑侦三组办公室。
技术科的小张推门而入，手里拿着李锐的手机：“密码破解了。”
程飞立刻接过手机，翻看通讯记录和短信。最近的一条短信发送于昨晚九点十七分，收件人是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，内容只有两个字：
“救我。”
“他意识到自己有危险。”程飞沉声道。
陈妍站在一旁，目光落在手机相册上。程飞会意，点开相册，里面几乎全是偷拍的照片——林小雨在教室、在操场、在回家的路上，甚至有几张是在她家楼下。
“跟踪狂。”程飞咬牙。
陈妍继续往后翻，突然，一张照片让她停下了动作——照片里，林小雨被按在课桌上，而那只戴着劳力士的手正拽着她的头发。
“这是……”程飞瞳孔一缩。
“李锐拍的。”陈妍的声音冷得像冰，“他就是那个‘劳力士’。”
——
清晨五点零八分，城西中学。
校长被紧急叫到学校，脸色苍白地坐在会议室里。程飞将照片推到他面前：“认识这只表吗？”
校长盯着照片看了几秒，突然倒吸一口冷气：“这……这是周老师的表！”
“周老师？”
“周明，高三（7）班的数学老师。”校长擦了擦额头的汗，“他去年辞职了，说是要出国。”
“为什么辞职？”程飞追问。
校长支吾了一下，低声道：“有学生举报他……行为不端。”
陈妍和程飞对视一眼——找到突破口了。
——
上午九点二十三分，周明的住所。
房门被撬开时，屋内空无一人，但茶几上放着一杯还没喝完的咖啡，烟灰缸里的烟头冒着丝丝缕缕的青烟，仿佛主人刚刚离开。
程飞戴上手套，检查了一圈，突然在书房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个U盘。
“技术科！”他喊道。
U盘很快被插入电脑，里面只有一个加密文件夹。密码破解后，屏幕上弹出了数百张照片——全是未成年女孩，其中就有林小雨。
“畜生！”程飞一拳砸在桌上。
陈妍死死盯着照片，突然指向其中一张：“你看这个。”
照片里，林小雨被绑在椅子上，而那只戴着劳力士的手正捏着她的下巴。但这次，手腕上的纹身清晰可见——不是鸟，而是一条蛇。
“不是李锐。”程飞声音紧绷，“还有别人。”
陈妍没说话，目光落在照片角落的一处反光上——那是一面镜子，镜子里模糊地映出了一个男人的侧脸。
“放大这里。”她指着镜子。
图像逐渐清晰，一张熟悉的脸浮现出来——周子阳。
电脑屏幕的冷光映在陈妍的脸上，那张从镜子里截取出的侧脸轮廓清晰——周子阳。
程飞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一秒，随即迅速调出警局内部档案。周子阳，四十二岁，城西中学前任教务主任，三年前因“健康原因”离职，此后行踪不明。
“他和周明什么关系？”陈妍盯着照片问道。
程飞快速检索关联信息，眉头越皱越紧：“周明是他堂弟。”
陈妍的指尖轻轻敲击桌面，目光扫过U盘里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。照片里的女孩们眼神空洞，有些甚至被胶带封住嘴，手腕上勒出深紫色的淤痕。而林小雨的那张，角落里那只戴着劳力士的手格外刺眼。
“劳力士是周明的，但纹身是周子阳的。”她低声道，“他们共用同一个‘身份’作案。”
程飞猛地合上电脑：“查周子阳现在的住址。”
——
暴雨过后的街道湿漉漉的，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铁锈的味道。陈妍和程飞站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前，墙皮剥落，楼道里的声控灯时明时暗，像一只随时会熄灭的眼睛。
“604室。”程飞看了眼门牌，示意身后的警员分散包围。
陈妍戴上手套，轻轻敲了敲门。
无人应答。
程飞打了个手势，技术组立刻上前撬锁。门锁“咔嗒”一声弹开的瞬间，一股霉味混合着某种刺鼻的化学药剂味扑面而来。
屋内一片漆黑。程飞按下墙上的开关，昏黄的灯光亮起，照亮了客厅——沙发上堆满脏衣服，茶几上散落着啤酒罐和吃剩的泡面，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。
“有人刚离开不久。”陈妍蹲下身，指尖碰了碰烟灰缸边缘，“烟头还是温的。”
程飞扫视一圈，目光停在卧室虚掩的门上。他缓缓推开门，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凌乱的床铺，最终停在床头柜上的一张照片上。
照片里，周子阳搂着一个女孩的肩膀，女孩低着头，看不清脸，但手腕上戴着一串熟悉的粉色水晶手链——林小雨的遗物。
“这混蛋……”程飞咬牙。
陈妍拉开床头柜抽屉，里面放着一部老式手机。她按下开机键，屏幕亮起，锁屏壁纸是一张模糊的夜景，隐约能看出是城西中学的后门。
“需要密码。”她递给技术组的小张。
小张接过来，快速操作了几下，突然脸色一变：“这手机有远程定位功能，最后一次信号发出地点是——”他抬头，“游乐园。”
——
傍晚六点二十分，星光游乐园。
夕阳将游乐设施的影子拉得老长，过山车的轨道在余晖中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。陈妍和程飞穿过熙攘的人群，直奔监控室。
游乐园保安调出三小时前的监控录像，画面中，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独自坐在旋转木马旁的长椅上，时不时低头看表。
“是周子阳。”程飞盯着屏幕，“他在等谁？”
陈妍放大画面，男人手腕上的劳力士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。她突然注意到，他的另一只手始终插在口袋里，袖口隐约露出一截——钢丝。
“他在踩点。”她声音紧绷，“下一个目标在这里。”
程飞立刻联系局里增派警力，同时调取游乐园的游客名单。陈妍则快步走向旋转木马，目光扫过地面——长椅下方的草丛里，有什么东西在反光。
她蹲下身，用镊子夹起一枚耳钉。银色的蝴蝶造型，翅膀上镶着细碎的钻石。
“这是……”她皱眉，突然想起什么，迅速翻出林小雨的遗物照片——她的闺蜜王梦曾戴过同款耳钉。
程飞的电话突然响起，他接听后脸色骤变：“王梦今天请假没来学校，她室友说她和网友约在游乐园见面。”
陈妍猛地站起身：“周子阳在模仿周明的作案手法，但他这次盯上的是王梦！”
——
夜幕降临，游乐园的霓虹灯逐一亮起，欢快的音乐声掩盖了潜在的危机。陈妍和程飞分头行动，一队人排查游乐设施，另一队人封锁出口。
陈妍沿着鬼屋外围搜索，突然听到一声短促的尖叫。她循声冲进鬼屋后方的员工通道，昏暗的走廊尽头，一扇铁门虚掩着，门缝里渗出丝丝冷气。
她缓缓推开门，手电筒的光束照进去——
王梦被绑在椅子上，嘴巴被胶带封住，眼泪糊了满脸。而她身后，周子阳正慢条斯理地绕着一根钢丝，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。
“真遗憾。”他叹了口气，“只差一点就能完成我的作品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