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5章：反扑

“不只是复仇。”程飞指向照片上周医生的脸，“他在找剩下的实验参与者。每杀一个人，就会在尸体上留下一个数字，连起来就是实验密码。”
陈妍突然想到什么，冲到电脑前调出之前的案件资料。果然，每个受害者身上都发现了微小的数字刻痕：
商场男孩的耳后有“3”；学校女教师的手腕内侧有“4”；游乐园情侣的鞋底分别有“9”和“2”……
“349217……”陈妍倒吸一口冷气，“他在重组实验编号！”
程飞点头：“最后两个数字1和7，对应的就是——”
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。陈妍看向自己的手机，屏幕上显示“未知号码”。
程飞一把按住她的手：“别接！”
但已经晚了。电话自动接通，扩音器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，接着是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声：
“救命！他在我家里！求求你们——”
声音戛然而止，取而代之的是张明远轻柔的耳语：
“陈法医，程队长……要来玩捉迷藏吗？”
背景音里，隐约能听到时钟滴答的声音。
程飞脸色骤变：“是周医生的妻子！她家地址是——”
“梧桐巷718号。”陈妍接口，寒意顺着脊背攀升，“就在这条街尽头。”
两人对视一眼，同时冲向门口。
就在他们踏出房门的瞬间，桌上的电脑屏幕突然亮起，显示出一行血红色的大字：
「游戏开始」
电话挂断的瞬间，陈妍和程飞已经冲出了房门。
梧桐巷的夜风裹挟着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，路灯昏黄的光线在雨后的水洼里破碎成无数细小的光点。远处，718号那栋老旧的独栋别墅伫立在巷子尽头，二楼的一扇窗户亮着微弱的灯光，像是黑暗中一只半睁的眼睛。
“周医生的妻子……”陈妍快步跟上程飞的步伐，声音压得很低，“她怎么会突然被盯上？”
程飞没有回答，他的右手始终按在腰间配枪的位置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绷带下的伤口似乎又开始渗血，暗红色的痕迹在袖口蔓延，但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，目光死死锁定前方。
陈妍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，但职业习惯让她无法停止思考——张明远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联系他们？是挑衅，还是陷阱？
718号的铁门虚掩着，门锁有被暴力撬开的痕迹。程飞示意陈妍退后，自己侧身闪进门内。玄关处一片漆黑，只有楼梯拐角处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影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。
“周太太？”程飞低声呼唤，没有回应。
陈妍摸出手机，调亮手电筒功能。光束扫过客厅，沙发上的抱枕凌乱地散落在地，茶几翻倒，玻璃碎片折射出冷冽的光。她的目光突然停在墙壁上——那里用某种暗红色的液体画着一个巨大的数字“1”。
“他在计数。”陈妍的声音有些发紧，“这是最后一个数字。”
程飞点头，349217，现在只差最后的“7”。
二楼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，像是椅子被拖动的声音。两人对视一眼，程飞打手势示意从两侧包抄，陈妍会意，轻手轻脚地绕到另一侧的楼梯。
木质楼梯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呻吟，陈妍尽量放轻呼吸。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门半开着，那道微弱的光线就是从那里透出来的。她慢慢靠近，听到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。
“求求你……放过我……”一个女人的声音颤抖着，“我什么都不知道……”
没有回应。
陈妍屏住呼吸，从门缝中窥视。房间中央，一个中年女人被绑在椅子上，脸上满是泪痕。她的正前方站着一个瘦高的背影——黑色连帽衫，右手自然垂落，指尖滴落着暗红色的液体。
是监控视频里的那个人。
陈妍的心跳骤然加速，她看向另一侧的程飞，对方已经举枪瞄准，食指扣在扳机上。
“张明远！”程飞厉声喝道，“警察！放下武器！”
背影缓缓转身。
帽檐下的脸让陈妍倒吸一口冷气——那是一张和周医生一模一样的脸，但嘴角的弧度却诡异得不像人类。
“程队长，陈法医……”张明远的声音轻柔得像是老友寒暄，“你们来得比我想象中快。”
他的左手举起一个遥控器，拇指轻轻按在红色按钮上。
“不过，游戏规则变了。”
程飞的枪口纹丝不动：“放开人质，你已经被包围了。”
张明远笑了，那种笑容让陈妍想起解剖台上被开颅的尸体——没有温度，只有机械的肌肉牵动。
“包围？”他歪了歪头，“你是指楼下那两个刚到的巡警，还是……”
遥控器发出“滴”的一声轻响。
整栋房子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，与此同时，周太太的尖叫声撕破了黑暗。
“跑！”程飞扑向陈妍，两人撞破栏杆摔到一楼。几乎在同一秒，二楼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，热浪裹挟着碎玻璃和木屑从楼梯井倾泻而下。
陈妍的耳朵嗡嗡作响，右臂传来尖锐的疼痛。她挣扎着爬起来，看到程飞已经冲向门口。
“他带着人质从后门跑了！”程飞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水传来，“叫救护车！我去追！”
陈妍想喊住他，但爆炸的烟雾呛得她剧烈咳嗽。等她跌跌撞撞地跑到后院时，只看到程飞的背影消失在巷子转角，而地上拖着一条长长的血迹，一直延伸到黑暗深处。
远处，乌云再次遮蔽了月亮。
陈妍掏出手机，颤抖着拨通警局电话。就在等待接通的间隙，她的余光瞥见后院的老槐树下有什么东西在反光。
那是一把手术刀，刀尖钉着一张照片。
照片上是七个穿着白大褂的人，其中四个被红笔划掉，剩下的三个中，周医生的脸被剪出了一个洞。
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：
满月之夜，实验继续。
夜风裹挟着爆炸后的焦糊味，在梧桐巷深处盘旋。陈妍的右臂火辣辣地疼，玻璃碎片划开的伤口渗出的血已经浸透了袖口，但她顾不上处理，只是死死盯着槐树下那把泛着冷光的手术刀。
陈法医！巷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，两名巡警举着手电冲了过来，“您没事吧？程队呢？”
陈妍深吸一口气，指向巷子尽头：“程队追嫌疑人去了，带着人质。立刻通知指挥中心，封锁周边三公里所有路口，嫌疑人张明远，身高约178，穿黑色连帽衫，可能携带爆炸物。”
她弯腰捡起那把手术刀，刀尖上的照片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。七个白大褂，四个被划掉，周医生的脸被剪出空洞——还剩下两个。
救护车马上到，巡警看着陈妍流血的手臂，“您先处理下伤口吧。”
不用。陈妍将照片和手术刀分别装入证物袋，“爆炸现场需要保护，你们留在这里等鉴识科。我去追程队。”
她掏出手机，拨通程飞的电话。漫长的等待音后，电话被接通了，但传来的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模糊的脚步声。
“程飞？你在哪？”
老…老纺织厂…程飞的声音断断续续，背景里隐约能听到女人的啜泣声，“他…他在玩猫捉老鼠…”
电话突然挂断。陈妍的心沉了下去。老纺织厂是城西废弃多年的工业区，迷宫般的厂房和错综复杂的地下管道，是绝佳的藏身之所——也是完美的狩猎场。
她快步跑向巷口的警车，拉开车门时才发现钥匙不在车上。爆炸前程飞把钥匙带走了。
妈的！陈妍一拳砸在方向盘上，喇叭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刺耳的鸣响。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翻出手机地图。从这里到老纺织厂，步行至少四十分钟。
陈法医！一个巡警跑过来，“指挥中心说已经派增援过去了，您…”
给我辆车。陈妍打断他，“现在。”
五分钟后，陈妍驾驶着巡警的摩托车冲进夜色。冷风拍打着她的脸颊，右臂的伤口随着每一次转弯传来撕裂般的疼痛，但她不敢减速。手机导航显示还有十五分钟路程，这十五分钟足够发生太多意外。
转过最后一个路口，老纺织厂锈迹斑斑的铁门出现在视野中。大门虚掩着，门口停着程飞的车，驾驶座车门大开，钥匙还插在点火器上。
陈妍熄火下车，掏出手枪上膛。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，只有远处几盏残破的路灯提供微弱的光亮。她轻手轻脚地推开铁门，生锈的铰链发出刺耳的呻吟。
厂区内杂草丛生，破碎的玻璃窗像一张张咧开的嘴。陈妍竖起耳朵，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声响。远处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，她立刻朝声源方向移动。
绕过一栋废弃的仓库，陈妍看到了让她血液凝固的一幕——程飞跪在地上，双手被反绑在背后，额头上的伤口不断往下淌血。在他面前，张明远正悠闲地把玩着那把手术刀，周太太被绑在一旁的柱子上，嘴里塞着布条，满脸泪痕。
放下刀！陈妍举枪瞄准，“张明远，你逃不掉了。”
张明远缓缓转身，月光下他的脸和周医生重叠又分离，像是一个拙劣的复制品。他歪了歪头，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：“陈法医，你比我想象的勇敢。”
游戏结束了。陈妍慢慢向前移动，“外面全是警察，你无路可逃。”
游戏？张明远突然大笑起来，笑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，“不，亲爱的法医，这才刚刚开始。”
他猛地扯开自己的衣领，露出胸口——那里纹着一个数字“7”。
349217，还差最后一个。张明远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，“你猜是谁？”
程飞突然挣扎起来：“陈妍，跑！他有炸弹！”
张明远一脚踹在程飞腹部，后者痛苦地蜷缩起来。陈妍的食指扣在扳机上，却不敢开枪——张明远站的位置太靠近程飞和周太太，流弹可能会伤及无辜。
你到底想要什么？陈妍试图拖延时间，“为什么要杀这些人？”
复仇？张明远歪着头，像是在思考，“不，这比复仇有趣多了。这是一场实验，就像七年前他们对我们做的那样。”
他向前走了一步，手术刀在月光下闪着寒光：“你知道长期注射某种药物会怎样改变一个人的大脑吗？你知道被迫接受’治疗’是什么感觉吗？”
陈妍突然明白了照片上那七个白大褂的含义：“你是周医生的实验对象。”
聪明。张明远鼓掌，“不过我们更喜欢称自己为’349217号项目’的幸存者。七个医生，七个实验品。现在，轮到他们体验我们的痛苦了。”
远处传来警笛声，增援终于到了。张明远的表情变得狰狞：“看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。”
他突然冲向周太太，手术刀直指她的咽喉。陈妍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——
枪声在厂房内炸响。
张明远踉跄了一下，子弹击中了他的肩膀，但他没有停下。陈妍再次开枪，这次子弹擦着他的脸颊飞过。
别动！陈妍厉声喝道，“下一枪我会瞄准你的头！”
张明远停下脚步，缓缓转身。鲜血从他肩膀的伤口涌出，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，反而露出满足的笑容：“你开枪了，法医。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