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3章：记忆转移

“7A，███”
第七个孩子的名字，依旧被涂黑。
清晨五点十七分，松林镇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潮湿霉味混合的气息。陈妍站在林小雨空荡荡的病床前，指尖轻轻捻着被单上残留的褶皱——床单微凉，人已经离开至少两个小时。
“周琳……”她低声重复着登记表上的名字，转头看向程飞，“周永年档案里提过有个女儿，但资料显示她二十年前就出国了。”
程飞合上登记簿，眉头紧锁：“如果她一直没走呢？”
陈妍没回答，目光落在床头柜上——半杯没喝完的水下面压着一张纸条，字迹歪斜潦草，像是匆忙间写下的：
“他们在看着我。”
她捏起纸条，对着灯光仔细看了看，纸张边缘有细微的褐色污渍，凑近闻时，那股熟悉的化学药剂味再次钻入鼻腔。
“氢氧化钠。”她皱眉，“和之前几起案子的痕迹一样。”
程飞立刻拨通电话：“调医院监控，重点查凌晨三点到四点间所有穿白大褂的人员进出记录。”
挂断后，他转向陈妍：“如果周琳就是第八个孩子，她为什么要带走林小雨？”
陈妍摇头，从包里抽出那张被圈出7D的合影照片，背面“轮到你了”下方，被涂黑的7A名字旁，还有一行几乎被磨灭的铅笔痕迹——
“备用实验体███，记忆清除失败。”
她指尖一顿。
“7A不是被清除的对象。”她突然抬头，“7A是清除程序的执行者。”
程飞瞳孔微缩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当年的实验不是单纯清除记忆，而是把某些人的记忆‘替换’到另一个人身上。”陈妍语速加快，“林小雨的失语症不是后遗症，是她的大脑在抗拒被植入的记忆。”
她翻出周永年的实验笔记，指向其中一页潦草的记录：
“7D（林小雨）对7A（███）的记忆排斥反应强烈，建议终止实验。”
程飞盯着那行字，突然反应过来：“所以林小雨一直说‘轮到第八个’，不是指被杀的顺序，而是……”
“是记忆转移的顺序。”陈妍打断他，“第八个孩子不是受害者，是最后一个‘容器’。”
松林山废弃疗养院，清晨六点二十分。
暴雨过后的山路泥泞湿滑，程飞的车碾过坑洼的水坑，溅起的泥浆泼在挡风玻璃上。陈妍紧攥着那张泛黄的建筑图纸，指尖在“7号实验室备用入口”的红圈上反复摩挲。
“周琳如果真要完成当年的实验，一定会回到这里。”她盯着远处隐在晨雾中的灰白色建筑，“只有地下实验室有全套设备。”
车停在疗养院后侧的树林边，两人踩着厚厚的落叶向隐蔽的入口走去。程飞拨开垂落的藤蔓，锈蚀的铁门露了出来，门锁已经被撬开，新鲜的刮痕在晨光下泛着金属光泽。
陈妍蹲下身，从门缝里捡起一小块布料——白色棉质，边缘沾着暗红色的污渍。
“病号服。”她轻声说，“林小雨被带进去了。”
程飞握紧配枪，推开铁门。生锈的铰链发出刺耳的吱呀声，一股混杂着霉味和化学药剂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黑暗的楼梯向下延伸，手电光照进去的瞬间，几只受惊的老鼠窸窸窣窣地窜过墙角。陈妍跟在程飞身后，脚步声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，像是踩在某种空洞的腔体上。
地下室的温度比外面低至少十度。陈妍的呼吸在空气中凝成白雾，手电光束扫过墙壁时，她突然停下——
斑驳的墙面上用红漆画着一个巨大的数字“7”，下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：
7A周琳
7B刘芳
7C███
7D林小雨
7E李维
7F███
7G███
七个名字，三个被涂黑。
程飞的手电光停在7C的位置：“为什么这三个名字要遮住？”
陈妍没回答，目光落在墙角的手术台上——台面中央摆着一台老式脑电波仪，电极片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。仪器旁边放着一本皮质笔记本，封面烫金的“周永年”三个字已经褪色。
她翻开笔记本，最后一页的日期是二十年前，字迹颤抖得几乎难以辨认：
“实验必须终止。7A的记忆清除失败，开始反向吞噬其他实验体的意识。7C、7F、7G已被完全侵蚀，唯一解决办法是销毁所有███。”
“吞噬意识？”程飞皱眉，“这算什么科学实验？”
“不是科学。”陈妍合上笔记本，声音发紧，“是人为制造的多重人格。”
她指向墙上的名单：“被涂黑的三个孩子，不是失踪了，是他们的‘人格’被7A——也就是周琳——吸收了。”
地下室的灯光突然亮起。
两人猛地回头，刺眼的白光中，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站在电路闸旁，长发垂在惨白的脸侧，手里握着一支注射器。
“你们比我想象的聪明。”周琳微笑，声音轻柔得像在哄孩子，“可惜太晚了。”
程飞立刻举枪：“放开林小雨！”
周琳歪了歪头，注射器尖端滴落一滴透明液体：“她不在我这儿。”
陈妍的手电光扫向角落——林小雨蜷缩在铁笼里，双眼紧闭，手腕上连着脑电波仪的电极片。
“你要对她做什么？”陈妍向前一步。
“完成爸爸的实验呀。”周琳的笑声在空旷的地下室回荡，“七个孩子的记忆，一个完美的容器……可惜当年只完成了四个。”
她的目光移向程飞，突然露出天真的表情：“程警官，你知道为什么选中你吗？”
程飞握枪的手纹丝不动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因为你是7G啊。”周琳眨眨眼，“爸爸的笔记里没写吗？最后一个实验体，是警察的儿子呢。”
陈妍猛地转头看向程飞，后者脸色骤变。
“胡说八道！”程飞扣下扳机。
枪声在地下室炸响的瞬间，周琳的身影突然消失在电路闸后。陈妍冲向铁笼，手指刚碰到锁扣，头顶的通风管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声——
“游戏继续。”
程飞的手还悬在半空，枪口的硝烟尚未散尽。通风管里的笑声渐渐远去，只剩下电流不稳的滋滋声在头顶回荡。
陈妍迅速蹲下身，检查铁笼的锁——老式铜锁，锁芯已经被撬松，但锁扣上缠着几圈细铁丝，像是临时加固过。她摸出随身带的钢笔，拧开笔帽，用金属笔尖拨弄锁芯。
“林小雨！”她低声喊。
笼子里的女孩一动不动，苍白的手腕上连着电极片，脑电波仪的屏幕亮着，波纹剧烈起伏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强行干扰她的脑电活动。
程飞快步走过来，枪仍指着通风管的方向：“她怎么样？”
“昏迷状态，但脑电波异常活跃。”陈妍皱眉，“像是被强制催眠或……”
她的话戛然而止。
脑电波仪的屏幕上，突然跳出一行红色小字：
“7G记忆载入中——进度47%”
程飞猛地抓住陈妍的手腕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陈妍没回答，迅速翻看周永年的笔记本，在最后一页的背面发现一行潦草的小字：
“7G实验体记忆备份——程██”
程飞的名字被墨水涂黑了一半。
他的呼吸明显一滞，手指无意识地收紧：“这不可能。”
陈妍抬头看他，声音冷静：“程飞，你小时候有没有……”
“没有。”他打断她，语气生硬，“我父母都是普通工人，我从小在城南长大，档案里写得清清楚楚。”
陈妍没再追问，低头继续检查林小雨的情况。电极片连接的导线一直延伸到墙角的一台老式电脑主机，屏幕上正运行着一个陌生的程序界面，左侧是七个编号文件夹：
7A、7B、7C、7D、7E、7F、7G
7G的文件夹正在被打开，进度条缓慢推进。
陈妍迅速点击取消，但系统弹出一条警告：
“记忆传输强制进行中，中断可能导致受体脑损伤。”
她咬牙，直接拔掉了电源。
主机发出一声刺耳的嗡鸣，屏幕黑了下去。林小雨的身体猛地一颤，像是被电击一般弓起背，随后又软绵绵地倒回笼子里。
“她怎么样？”程飞问。
陈妍探了探她的脉搏：“暂时稳定，但得尽快送医院。”
她抬头环顾四周，地下室的灯光忽明忽暗，角落里堆满了实验器材和泛黄的档案袋。墙上那张写满七个名字的名单在闪烁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，尤其是被涂黑的三个——7C、7F、7G。
程飞走到墙边，伸手摸了摸7G的位置，指腹蹭下一层黑色粉末。
“不是墨水。”他低声说，“是烧焦的痕迹。”
陈妍走过来，用手机拍下名单：“周琳说你是7G，但你的档案里没有任何异常记录，除非……”
“除非我的记忆被修改过。”程飞冷笑，“你觉得可能吗？”
陈妍没回答，走向角落的档案柜。抽屉里塞满了牛皮纸袋，她随手抽出一份，标签上写着“7G实验体——记忆清除记录”。
她翻开文件，第一页是一张泛黄的照片——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站在实验室里，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。照片右下角印着日期：1998年4月12日。
程飞站在她身后，呼吸明显一滞。
照片里的男孩，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。
松林镇医院，上午九点二十分。
林小雨被推进急诊室后，陈妍和程飞坐在走廊长椅上，沉默地翻看着从地下室带出来的档案。
程飞手里捏着那张照片，指节发白。
“我查过自己的档案。”他声音低沉，“我父母是机械厂职工，我从小在城南小学读书，没有任何异常。”
陈妍翻到档案的最后一页，上面记录着实验体7G的“记忆植入内容”：
“植入普通工人家庭背景，删除1997-1999年所有真实记忆。”
她抬头看他：“如果周永年真的能做到记忆替换，那你的档案也可能是伪造的。”
程飞猛地合上文件：“那林小雨呢？她为什么会被卷进来？”
“因为她是7D，唯一一个对记忆植入有排斥反应的孩子。”陈妍指向另一份记录，“周永年当年发现她的脑电波异常稳定，无法被完全清除记忆，所以实验被迫终止。”
她顿了顿，声音更低：“但周琳显然想继续完成她父亲的实验。”
程飞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。他接通电话，脸色越来越凝重。
“怎么了？”陈妍问。
“技术科破解了周琳的电脑。”他挂断电话，声音发紧，“她不是随机选择目标的——所有死者，包括林小雨，都是当年实验体的亲属或相关人。”
陈妍猛地站起身：“那下一个目标——”
“7F。”程飞盯着她，“档案显示，7F实验体的监护人是……”
他的声音戛然而止。
陈妍的手机屏幕亮起，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：
“陈法医，你父亲最近身体好吗？”
陈妍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那条短信，指尖微微发凉。
“陈法医，你父亲最近身体好吗？”
发信人是一串陌生号码，没有署名，但语气里的那股阴冷几乎能透过屏幕渗出来。她下意识攥紧了手机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程飞察觉到她的异样，皱眉凑过来：“怎么了？”
陈妍没说话，直接把手机递给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