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3章：旧校舍

林深的指尖传来钻心的疼。那些从井壁钻出的红绳像活物般缠住他的手腕，绳头银铃张开锯齿状的铃舌，贪婪地吮吸着他渗血的伤口。叶小栀突然抓起井沿的青苔糊在红绳上，腐殖质触到银铃的瞬间，竟发出油炸活虫般的"滋滋"声。
"是槐树根的伴生苔！"她扯下脖颈的银铃项链，将发黑的铃芯对准红绳。林深这才发现她贴身戴着的银铃内侧刻满梵文，随着铃芯转动，井壁荧光地图上的建筑突然停止移动，定格在二十年前的旧校舍布局。
血蝶群在井口盘旋成漩涡，翅膀扇动的频率与银铃震动完全同步。林深看到井底水面浮现出七个陶瓷娃娃的倒影，每个娃娃脚腕都系着褪色的红绳，绳结处缀着米粒大小的银铃——与叶小栀项链上的铃铛如出一辙。
"这些娃娃对应的是当年的祭品。"叶小栀的声音带着哭腔，她锁骨处的青灰根须正在向银铃项链蔓延，“茉茉的娃娃是第三个，你看它脖子上的草莓胎记！”
林深定睛细看，第三个陶瓷娃娃的后颈确实有朱砂点成的草莓印。他忽然想起叶小茉失踪当天，曾在食堂说过新买的草莓发卡丢了——而现在那个发卡正在他裤袋里发烫，金属背面刻着的时间仿佛在倒计时。
井水突然沸腾，陶瓷娃娃们手拉手浮出水面。她们空洞的眼窝里钻出银铃草，草叶上凝着暗红色的露珠。林深摸出八卦镜对准水面，镜中映出的却是姜小满燃烧的身影——她的嫁衣化作灰烬，心口槐树苗的灰烬里飘出一张泛黄的宣纸。
"是姜家祖母的日记残页！"林深伸手去捞，沸腾的井水却突然凝结成冰。血蝶群俯冲而下，在冰面拼出歪歪扭扭的"戊寅年"三个字，蝶翼上的银铃图案开始渗血。
叶小栀突然将银铃项链按在冰面："茉茉说过，音乐教室翻修时挖出过民国时期的梳妆匣…"她话音未落，冰层下的陶瓷娃娃突然集体转头，齐刷刷看向井壁某处。林深顺着她们的目光望去，发现那里荧光苔藓组成的旧校舍平面图上，钢琴教室的位置正在渗出水银状的液体。
"是水银封魂！"林深用八卦镜折射手机光线，光束照到水银的刹那，井底传来瓷器破裂的脆响。七个陶瓷娃娃同时炸裂，飞溅的瓷片中飞出七只血蝶，每只蝶翼都印着不同女生的生辰八字。
叶小栀突然捂住心口蹲下，她锁骨处的根须已经蔓延到下巴："茉茉…茉茉在叫我…“她染血的指尖在冰面画出扭曲的符号，林深认出这是姜小满教过他们的"问灵符”，只是最后一笔被刻意拉长，像条指向东北方的箭头。
井口突然灌入刺骨阴风。血蝶群被吹散的同时，冰面浮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：二十年前的陈雨桐正对着井水梳妆，她每梳一下头发，井底就多一缕缠着银铃的发丝。当梳到第七下时，水面突然伸出缠满红绸的手，将她的头颅按进井中。
"原来她才是第一个祭品…"林深后背紧贴井壁，潮湿的青苔在他肩头印出半个血手印。手机突然自动播放一段音频，是叶小茉失踪前三天在播音室录制的诗朗诵，此刻却变成诡异的童谣：“新娘哭，红绳舞，井中倒影吃泥土…”
冰层下的水银突然沸腾。林深看到自己的倒影正在融化，五官像蜡油般滴落，而叶小栀的倒影却长出獠牙和利爪。他猛然想起镇上的老传说：水银镜能照出人心里最恐惧的东西，若是被倒影触到实体，魂魄就会被封入镜中。
"别看水面！"他捂住叶小栀的眼睛，自己却被倒影的变化惊得浑身发冷——他的影子心口插着半截槐树枝，枝头开出的双生花里裹着姜小满和叶小茉的脸。
井壁突然剧烈震动。荧光苔藓剥落处露出密密麻麻的银铃，每个铃铛都连着蛛网般的红绳。林深发现这些红绳的编织手法与姜小满的锁魂结一模一样，只是绳结处都卡着片槐树叶，叶脉里流动着暗红色的液体。
"是契约血！"叶小栀突然挣开他的手，"茉茉的银铃手链里也有这种…"她突然噤声，因为井底的冰层正在龟裂，裂缝中渗出带着槐花香的雾气。林深看到雾气里浮现出六个穿嫁衣的身影，她们手腕相连的红绳全部系在第七个空荡荡的位置。
血雾突然凝聚成花轿。褪色的红绸帘子被阴风吹起，露出端坐其中的陈雨桐——或者说，是她的干尸。腐败的青缎旗袍下露出森森白骨，戴着银戒的右手正握着把槐木梳，梳齿上缠满湿漉漉的长发。
"时辰到了…"干尸的颌骨开合，声音像是从无数银铃共振发出的。花轿四周突然浮现出送葬队伍，那些纸扎的童男童女眼眶里嵌着银铃，随着抬棺人的步伐叮当作响。
林深抓住叶小栀的手腕往上爬。井口的血蝶群突然俯冲下来，在他们头顶结成密网。叶小栀的银铃项链突然炸开，飞溅的铃铛碎片划破血蝶翅膀，黑红色的血液滴在井壁上，竟腐蚀出七个拳头大小的孔洞。
"是生门！"林深将八卦镜卡进最大的孔洞。镜面映出姜小满燃烧前的最后画面：她在火中抛出的槐树苗根须，此刻正在井外疯狂生长。借着镜面反光，他看到井外的槐树林不知何时已包围水井，每棵树上都挂着银铃红绳。
干尸新娘突然伸出白骨手。林深感到后颈一凉，五根指骨已经扣住他的天灵盖。叶小栀突然咬破舌尖，将血喷在陈雨桐的银戒上：“以血为契！我愿作第七个…”
"不行！"林深反手将镇魂符拍在干尸额头。符纸触到银戒的瞬间，井外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雷鸣。槐树林集体向东倒伏，露出藏在树根下的青石墓碑——碑文被苔藓覆盖，但隐约可见"雨桐"二字。
干尸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啸。林深趁机拽着叶小栀跃出井口，落地时才发现操场已变成巨大的八卦阵。那些倒伏的槐树组成阴阳鱼图案，而他们正站在阵眼的"死门"位置。
血轿突然从井中冲出。纸扎送葬队伍齐刷刷转头，童男童女眼眶里的银铃迸射出血箭。林深摸出叶小茉的草莓发卡，发现金属背面刻的时间正在快速跳动——距离子时只剩三刻钟。
叶小栀突然扯开衣领。她锁骨处的银铃印记已经蔓延成完整的槐树图案，枝头挂着七个银铃："我的魂魄早被标记了…林深你快走…"她话音未落，血轿帘子突然飞出，将她整个人卷入轿中。
林深追着血轿冲进槐树林。腐殖质在他脚下翻涌，每一步都踩出粘稠的血浆。当他拨开最后一片垂柳般的槐树枝时，眼前的景象令他窒息——二十年前的旧校舍完好无损地矗立在月光下，音乐教室的彩绘玻璃窗后，六个穿嫁衣的女生正在给第七个空位系红绳。
血轿在教室门口炸成碎片。叶小栀跌坐在钢琴前，琴键自动弹奏起《婚礼进行曲》。林深看到她的影子正在与第七把椅子融合，而椅子上方悬着的银铃红绳，已经垂落到她纤细的脖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