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武祭坛沉入深渊的轰鸣声中,苏子蘅被吴峰扑倒在地。相柳的毒牙深深嵌入吴峰右肩,暗绿色毒血顺着伤口喷溅在青石板上,瞬间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。
"老吴!"苏子蘅翻身抱住瘫软的室友,九尾玉佩在衣襟里发烫。他颤抖着撕开吴峰的冲锋衣,只见毒牙周围的黑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心脏蔓延。姜妍突然抓住他的手:“别碰!相柳毒液遇活人血气就会扩散!”
深渊底部传来沉闷的撞击声,碎石簌簌坠落。张芸举着手电筒照向坍塌的祭坛,光束中漂浮的尘埃突然凝结成蛇形轮廓。"是相柳残魂!"她厉声示警,从战术背心里抽出三枚铜钱掷向半空。铜钱在空中爆出火星,蛇形轮廓发出尖啸消散。
乔静在烟尘中踉跄起身,她脸上布满龟裂的血纹,声音像是砂纸摩擦铁器:"二十年…我等了二十年才等到玄武现世…"她突然扑向苏子蘅怀中的《烛龙契》,却被姜妍用洛阳铲抵住咽喉。
"母亲!"张芸的喊声带着哭腔,"你明明告诉我父亲是病逝的!"手电筒的光束扫过乔静扭曲的面孔,照见她脖颈处若隐若现的鳞片。苏子蘅猛然想起十二岁那夜在秦墓看到的蛇蜕——那些蝌蚪状铭文与乔静皮肤下的纹路如出一辙。
深渊里突然传来龙吟。不是传说中清越高亢的龙吟,而是如同万钧青铜钟在淤泥中震荡的闷响。苏子蘅怀里的《烛龙契》无风自动,泛黄的纸页哗啦啦翻到某处,露出用朱砂绘制的二十八星宿图。
"背…北斗…"吴峰忽然抽搐着抓住苏子蘅手腕,瞳孔已经扩散,"子蘅…你十二岁…墓里…是不是见过…咳!"暗绿色的血沫从他嘴角涌出。姜妍突然解开登山包,掏出个檀木盒子:“这是张家祖传的犀角粉,能暂时封住毒气!”
深渊中的龙吟突然变得急促,整个溶洞开始剧烈震颤。张芸用手电筒照向头顶,只见钟乳石群中盘踞着条足有火车粗细的青铜锁链,锁链尽头拴着具布满铜锈的龙形骨骸。"是镇墓龙锁!"她声音发颤,“秦墓里也有这样的…”
话未说完,锁链轰然断裂。龙形骨骸裹挟着腥风直坠而下,苏子蘅抱着吴峰滚向岩壁凹陷处。九尾玉佩突然迸发白光,在他周身形成淡青色屏障。龙骸擦着屏障坠落深渊,掀起的罡风将乔静掀飞三米远。
"咳咳…小苏同志…"吴峰惨白的脸上挤出个扭曲的笑,"你要是再不动手…老子真要交代在这儿了…"他说着突然扯开衣领,露出心口处暗红色的胎记。姜妍正在给他敷犀角粉的手突然顿住——那胎记形状竟与《烛龙契》封面的烛龙图腾完全吻合。
深渊底部突然亮起幽蓝磷火。苏子蘅借着光亮看清洞壁上密密麻麻的悬棺,每具棺材都被九条青铜锁链贯穿棺盖。最靠近他们的那具悬棺突然发出指甲抓挠声,腐朽的棺木缝隙里渗出黑水。
"是养尸棺!"姜妍脸色煞白,"这些棺材在吸食龙气养尸…"她话音未落,距离最近的棺材盖突然炸开,浑身长满绿毛的尸煞直扑而来。苏子蘅挥动桃木剑格挡,剑身与尸煞利爪相撞竟迸出火星。
九尾白光再次涌现,将尸煞震成齑粉。苏子蘅突然感觉耳后绒毛发烫,转头看见张芸正用铜钱剑抵着乔静的咽喉。"母亲,你身上为什么会有烛龙逆鳞的诅咒?"张芸的手在发抖,“当年父亲带着你去秦墓…到底发生了什么?”
乔静突然发出夜枭般的怪笑,她脸上的血纹开始蠕动:"傻女儿…你父亲才是第一个被选中的人…"她突然扯开衣襟,心口处赫然镶嵌着半片青铜逆鳞,“可惜他受不住烛龙精血…只能换我来承受…”
苏子蘅突然头痛欲裂。十二岁那夜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翻涌:青铜铃铛、蛇蜕上的贯穿伤、水晶棺中额生莲纹的女子…当他勉强聚焦视线,发现《烛龙契》不知何时翻到了绘有九尾狐的那页,朱砂绘制的狐狸眼睛正在渗血。
深渊里的磷火突然变成惨绿色。无数悬棺同时发出抓挠声,龙形骨骸坠落的方位传来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。姜妍突然拽住苏子蘅的背包带:“快走!那些尸煞在唤醒更可怕的东西!”
众人顺着倾斜的岩壁向上攀爬,身后不断传来棺盖爆裂的巨响。吴峰被苏子蘅和姜妍架着胳膊,虚弱的身体在岩壁上拖出血痕。"等等…"他突然指着上方某处,“那里…青铜树…”
在手电筒摇曳的光束中,棵高达十米的青铜神树嵌在岩壁里。树枝上悬挂着数百个拳头大小的青铜铃铛,正是苏子蘅十二岁那夜塞进他衣襟的那种。最粗壮的枝干上刻着八个篆字:烛龙睁目,万物归墟。
"是扶桑神树的仿制品!"姜妍的声音带着颤音,"山海经记载这种青铜树只出现在西王母地宫…"她突然顿住,因为看到树干上缠绕着条褪色的红绸——绸缎上绣着的"天机"二字还沾着早已发黑的血迹。
苏子蘅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他认出了师傅的笔迹,二十年前天机道长在秦墓留下的记号竟出现在这里。当他伸手触碰红绸的瞬间,所有青铜铃铛同时无风自动,奏出诡异的安魂曲。
尸煞的嚎叫声突然消失。深渊底部传来重物破水而出的巨响,浓重的鱼腥味扑面而来。张芸突然将手电筒光束投向下方,只见泛着油光的黑色潮水正以惊人的速度上涨,潮水中浮沉着无数白骨。
"是弱水!"乔静癫狂地大笑,"玄武镇守的弱水…吞没…"她的笑声戛然而止,瞳孔骤然收缩成竖线。潮水中突然探出条布满吸盘的触手,瞬间缠住她的腰身拖入黑水。
"母亲!"张芸的惨叫声中,更多触手破水而出。苏子蘅挥剑斩断袭向姜妍的触手,腥臭的黏液溅在岩壁上腐蚀出白烟。吴峰突然挣扎着摸向胸口胎记:“子蘅…树…铃铛…”
九尾白光第三次爆发时,苏子蘅感觉后颈刺痛。他恍惚看见水晶棺中的女子在对自己微笑,耳边响起孩童般的呓语:"摇响最大的铃…“当他本能地抓住树干中央的青铜铃,发现铃舌上刻着的不是"烛照九幽”,而是"破妄"二字。
弱水已经漫到脚踝。苏子蘅用尽全力摇动青铜铃,铃声响起的瞬间,所有悬棺同时炸裂。潮水中浮现出巨大的漩涡,九道白光从漩涡中心冲天而起,化作九尾狐虚影盘踞在青铜树上空。
尸煞在白光中灰飞烟灭,弱水退潮般迅速下降。当最后一道涟漪消失时,深渊底部露出布满裂缝的青铜祭坛。吴峰突然剧烈咳嗽,吐出口漆黑的毒血,心口胎记褪成淡粉色。
"你们看!"姜妍突然指向岩壁。青铜树后的石壁正在剥落,露出条蜿蜒向上的阶梯,阶梯两侧的青铜灯盏逐次自燃,照见台阶上密密麻麻的卦象符号。
张芸跪在弱水边缘,手里攥着乔静留下的半片逆鳞。当她将逆鳞举到灯光下,鳞片突然投射出星图光影。"是二十八宿移位图!"她声音沙哑,“母亲用二十年阳寿换来的…居然是星象秘钥…”
苏子蘅望着阶梯尽头若隐若现的青铜门,耳后绒毛无风自动。十二岁那夜缠绕手腕的狐尾触感突然清晰起来,他摸着衣襟里的九尾玉佩喃喃自语:“原来你早就知道…”
深渊里忽然传来锁链拖动的声响,比之前的龙骸坠落更令人心悸。众人来不及休整,匆匆踏上卦象阶梯。吴峰搭着苏子蘅的肩膀蹒跚而行,突然压低声音:“刚才摇铃的时候…你背后出现了九条尾巴的虚影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