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：阴兵叩门

暗河的水流突然变得粘稠，二十艘木船在引魂灯照耀下泛着青芒。苏子蘅的后背紧贴着潮湿的岩壁，吴峰压在他肩头的手掌微微发抖，姜妍的考古镐尖端正对着最近那艘船的青铜匣。
"别动。"姜妍用气声提醒，她的马尾辫梢滴着水珠，“这些是活尸船。”
最前排的木船突然倾斜，船底的肉藤如同活物般蠕动。苏子蘅的耳后绒毛突然刺痛——九尾玉佩残片正在发热，那些裂痕组成的北斗七星图案竟与船队排列方式完全吻合。当第七艘船经过时，他看清船头引魂灯里烧的是人指骨。
"那妇人…"吴峰突然捏紧苏子蘅的肩膀。盲眼妇人怀中的襁褓正在渗血，暗红液体顺着船板滴落，竟在河面凝成蝌蚪状的文字。姜妍摸出防水笔记本快速拓印，笔尖突然顿住：“是殄文写的生辰八字，这日期…是子蘅你的生日！”
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。苏子蘅突然想起师傅说过，阴兵借道时若有人与你生辰相合…话未说完，最后一艘船上的盲眼妇人突然转头。虽然隔着斗笠黑纱，但所有人都感觉到那两道实质般的目光。
青铜铃铛声骤响。
吴峰腰间的摸金符突然发烫，姜妍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。苏子蘅怀中的玉佩残片腾空而起，北斗七星图案投射在岩壁上，恰好照亮某处凹陷的兽首机关。
"进暗道！"姜妍率先扑向机关。她的手刚触到兽首獠牙，整面岩壁突然翻转。三人滚进密道时，听见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落水声——那些尸茧正在破匣而出！
密道里的壁画让苏子蘅太阳穴突跳。赭石绘制的送葬队伍抬着九尾狐棺椁，领头的方士手持青铜铃铛，赫然是年轻时的天机道长。当画面进行到沉棺仪式时，姜妍突然倒抽冷气：“你看陪葬童男的脸！”
那张用朱砂点出的童颜，与十二岁的苏子蘅有七分相似。
"三百年前他们在复制某种仪式。"姜妍的指尖划过壁画裂缝，"这些金粉掺了骨灰…等等！"她突然趴在地上倾听，“有水声在往上涌！”
吴峰突然指着前方："有光！"三人顺着狭窄的甬道狂奔，身后的水流声越来越近。当苏子蘅跃出洞口的瞬间，九尾玉佩突然发出清鸣——他们竟回到了最初遇见白泽棺椁的溶洞！
此刻的溶洞宛如鬼市。数百盏引魂灯悬浮半空，那些阴兵正在将青铜匣堆砌成祭坛。秦俊异化后的蛇尾缠在钟乳石上，逆鳞处的伤口还在滴落黑血：“来得正好，省得我去找你们。”
姜妍突然拽住要冲出去的苏子蘅："看祭坛中央！"盲眼妇人正将襁褓放在青铜匣堆成的莲花座上，鲜血顺着匣缝流淌，在地面勾勒出巨大的三足乌图腾。
"那是血祭阵眼。"吴峰摸出黑驴蹄子，"趁仪式还没…哎哟！"他忽然抱着头蹲下，七窍竟然开始渗血。秦俊的笑声在溶洞回荡：“真以为我改良过的尸茧还怕这些土方子？”
苏子蘅的耳后绒毛突然暴涨。九尾天狐的虚影自玉佩中浮现，狐尾扫过之处，那些试图包围的肉藤瞬间碳化。他趁机冲向祭坛，青铜短剑直指襁褓——既然这是三百年前的因果，那就由他来斩断！
"不要！"姜妍的尖叫与盲眼妇人的嘶吼同时响起。当剑尖触及襁褓的刹那，苏子蘅看见妇人的黑纱被劲风掀起——那张布满尸斑的脸，竟与张芸有八分相似！
襁褓突然自燃。青色火焰中浮现出星图，苏子蘅的瞳孔骤然收缩——这分明是他在秦墓昏迷那夜见过的星象！火焰顺着剑身蔓延，往生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：
三百年前的月夜，天机道长抱着婴孩跪在盲眼妇人面前。妇人用骨刀割开婴孩掌心，将血滴入青铜铃铛："张家欠白泽的债，该还了。"铃铛吞血后浮现出三足乌纹路，而婴孩伤口处钻出的竟是肉藤！
"原来我才是祭品…"苏子蘅的虎口被火焰灼伤。祭坛突然剧烈震颤，那些青铜匣纷纷爆裂，爬出无数泡发的古尸。秦俊的蛇尾卷起腥风劈来：“现在明白也晚了！”
九尾天狐的虚影突然凝实。狐爪拍在蛇尾上爆出火星，苏子蘅借力跃上祭坛顶端。他忽然注意到莲花座底部刻着卦象，正是师傅教过的"地火明夷"！
"吴峰！震位三丈！"苏子蘅将青铜短剑掷向溶洞东侧。吴峰虽然七窍流血，仍咬牙抛出登山镐："你丫欠我顿涮羊肉！"金属碰撞声响起，某根锁链应声而断。
整座溶洞开始倾斜。姜妍趁机甩出飞虎爪勾住莲花座："子蘅接住！"当苏子蘅抓住爪绳的瞬间，盲眼妇人突然发出非人尖啸。她的身体迅速膨胀，青衫下钻出密密麻麻的肉藤。
"她要尸变了！"姜妍拽着苏子蘅荡向岩壁。两人原先站立的位置被肉藤击出深坑，那些藤蔓上竟然挂着青铜铃铛。苏子蘅突然福至心灵，咬破舌尖将血喷在玉佩上。
九尾天狐的虚影化作流光，精准击中每个青铜铃铛。当最后个铃铛破碎时，盲眼妇人突然僵住。她的皮肤寸寸龟裂，露出底下森森白骨——那骨架的盆骨位置，赫然镶着半块三足乌镇龙石！
"原来张家的诅咒是…"姜妍话音未落，秦俊的蛇尾横扫而至。苏子蘅推开她的同时，后背重重撞在岩壁上。他咳着血沫抬头，看见秦俊胸口的逆鳞正在吞噬镇龙石。
"白泽的力量归我了！"秦俊的竖瞳泛着妖异紫光。他的蛇尾鳞片开始剥落，露出底下蠕动的肉芽。苏子蘅摸向腰间的玉佩残片，却发现裂痕正在自动修复——北斗七星的勺柄指向溶洞顶部某处钟乳石。
吴峰的喊叫从高处传来："这儿有暗道！"他不知何时爬到了祭坛上方，正用洛阳铲敲击岩壁：“星图缺了天枢位！”
九尾天狐的虚影突然包裹苏子蘅。当他再次睁眼时，身体已经悬在半空，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柄月光凝成的长剑。剑锋所指之处，钟乳石应声碎裂，露出后面刻满殄文的青铜门。
"是生门！"姜妍将登山绳甩成绳圈套住门环。秦俊的肉藤却抢先缠住她的脚踝："谁也别想走！"苏子蘅凌空翻身，月光剑斩断肉藤的瞬间，他看见青铜门缝里渗出银白雾气。
雾气所到之处，尸茧纷纷退避。吴峰趁机撞向青铜门，古老的机括声响起时，所有人都听见了龙吟。当门扉开启的刹那，苏子蘅的玉佩突然完整如初——北斗七星全部归位！
"快进来！"姜妍拽着两人滚进青铜门。秦俊的肉藤在触碰门框的瞬间碳化，他发出不甘的怒吼：“你们逃不出龙脉！”
门后是条倾斜向上的墓道。苏子蘅的指尖触到壁灯残留的余温："有人刚经过这里。"吴峰突然指着地面：“看这个鞋印！”
44码的登山靴痕迹，边缘沾着青鳞粉末。姜妍用镊子夹起粉末嗅了嗅：“是张家特制的镇尸粉…张芸还活着？”
墓道尽头传来婴儿啼哭。苏子蘅的后颈绒毛突然竖起，这次他看清了九尾天狐的警告——雾气中浮现的狐爪虚影，正指着墓顶的二十八星宿图。当他的目光移到心宿位置时，终于想起师傅临终前那句话：
“青龙睁眼时，记得给北斗敬杯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