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章：昆仑墟钥

青铜祭坛升起的烟尘里，苏子蘅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九尾之力褪去后的空虚感在经脉中横冲直撞，像是有人用冰锥在骨缝里搅动。吴峰瘸着腿往他嘴里塞了颗薄荷糖，浓烈的凉气冲得他剧烈咳嗽。
"别急着死啊。"吴峰用绷带缠着骨折的右臂，"姜妍还在帐篷里说胡话，什么’镜面要碎’、'昆仑墟钥’的…"他突然压低声音，“你后背的鳞片又长出来了。”
苏子蘅猛地扯开冲锋衣。月光下，青鳞纹路正沿着脊椎蔓延，在第七节椎骨处形成北斗七星的图案。他想起潭底水晶棺中女子的莲纹，突然意识到什么：“姜妍醒过吗？”
"昏迷四小时了。"张芸的声音从帐篷后传来。这位张家后裔的白发又添了几缕银丝，左眼的银光黯淡如残烛，“她的意识被困在往生镜里，必须找到…”
话音未落，整座营地突然剧烈震颤。青铜祭坛中央的凹槽迸发青光，将方圆十米的碎石吸成粉末。苏子蘅的玉佩突然发烫，北斗七星纹路在青光中投射出昆仑山的地貌图。
"是墟钥！“吴峰掏出手机狂拍，”《穆天子传》里说昆仑墟有九重天门，每重门都需要…"他忽然僵住，手机屏幕上的地貌图正在渗血，血色渐渐凝成秦家的族徽。
张芸的白泽角突然迸发最后一丝银光："快退！"她拽着两人翻滚下土坡的瞬间，青光化作万千箭矢，将三顶帐篷射成筛子。秦俊的残影在青光中凝聚，额头白泽角碎片泛着尸斑般的青灰。
"多谢你们补全往生镜。"残影的声音像是锈蚀的齿轮摩擦，"龙脉伤痕正好连通昆仑墟…"青光突然暴涨，苏子蘅看见九尊青铜鼎虚影悬浮在祭坛上方，鼎耳处都拴着腐烂的锁链。
姜妍的尖叫声刺破夜空。她踉跄着冲出废墟，考古服领口渗出莲花状血痕："不能让他碰鼎耳！那是周穆王封印梼杌的…"青光突然灌入她口中，将后续话语碾成血沫。
苏子蘅的狐尾应激而出，却在触及青光的瞬间碳化。剧痛让他单膝跪地，耳后绒毛渗出金色血珠。吴峰抡起工兵铲拍向残影："装神弄鬼的玩意！"铲刃穿过虚影，重重砸在祭坛边缘。
青铜与钢铁碰撞的刹那，整座秦岭山脉响起编钟轰鸣。张芸突然抓住苏子蘅的手腕：“用你的血！玉佩和吊坠共鸣时…”
残影突然实体化，腐臭的利爪刺向张芸咽喉。姜妍扑过来用身体挡住，青铜铃铛从她口袋跌落，铃舌上的"烛照九幽"篆字迸发红光。苏子蘅的玉佩应声而鸣，北斗七星纹路与红光交织成网，将残影牢牢缚住。
"就是现在！"张芸割破苏子蘅的手掌，将血抹在姜妍的莲花吊坠上。当血珠渗入银质莲心时，往生镜虚影在两人之间重现，镜中昆仑山的青铜门轰然开启。
残影发出非人的嘶吼："你们根本不知道昆仑墟里…"青光突然反噬，将他撕成碎片。九鼎虚影化作流星坠向西北，在夜空划出九道血痕。姜妍突然指着星图：“是青龙七宿！北斗指路，青龙睁眼才能…”
她的话被剧烈的咳嗽打断。苏子蘅扶住她时，发现她后背的莲花血痕正在吞噬月光，而自己脊椎的北斗纹路泛着相同频率的微光。吴峰捡起变形的工兵铲：“这玩意能当洛阳铲使吗？”
张芸的白泽角彻底熄灭。她靠着断碑喘息："昆仑墟的钥匙，是往生镜魂与镇龙血脉。"月光照在她突然年轻的面容上，“苏子蘅，你师傅有没有说过…”
爆炸声打断问话。营地东侧的树林燃起诡异青火，九具腐尸踏着火圈走来。它们的眼眶里跳动着青铜鼎虚影，每走一步都在地面烙下周朝铭文。姜妍突然抓紧苏子蘅的胳膊：“是鼎奴！穆天子用战俘炼制的守墓人！”
吴峰抄起燃烧的帐篷布当火把："这时候就需要…"他忽然愣住，火光照亮的树冠间垂着上百条锁链，每根锁链都拴着具风干的尸骸。尸骸们突然齐刷刷转头，空洞的眼窝对准四人。
苏子蘅的狐尾再次生长，这次竟带着青铜光泽。当第一条狐尾扫飞三具鼎奴时，锁链尸骸如雨坠落。姜妍的吊坠突然浮空，在尸骸雨中划出北斗轨迹：“跟着光走！”
四人跌跌撞撞冲进密林。苏子蘅的狐尾不断碳化又重生，每次再生都带着更多青铜斑纹。吴峰的工兵铲敲在鼎奴天灵盖上，迸出的火星竟点燃了腐肉：“这他妈是移动火炬啊！”
"西北方向！"张芸的白发在夜风中狂舞，"青龙七宿对应生门…"她突然闷哼倒地，左眼流出的银血在落叶上灼出星图。姜妍转身去扶，却被锁链缠住脚踝。苏子蘅的狐尾绞断锁链时，发现姜妍的脚踝纹着微型青铜门图案。
密林尽头出现断崖。九鼎虚影悬浮在深渊之上，鼎耳锁链全部指向崖壁的裂缝。吴峰用手电照去，倒抽冷气：“这他妈是…”
裂缝中嵌着半扇青铜门，门环是衔着镇龙锁的睚眦。更恐怖的是，门缝里渗出粘稠黑血，血中漂浮着无数青铜铃铛。苏子蘅的玉佩突然烫得惊人，他看见十二岁那夜的潭底水晶棺，正倒映在青铜门上的血泊中。
鼎奴的包围圈骤然收紧。张芸突然咬破舌尖，将血喷在姜妍的吊坠上："以白泽之名，借往生之路！"吊坠迸发的银光中，青铜门缓缓开启，涌出的却不是黑血，而是漫天星斗。
"跳！"苏子蘅抱住姜妍纵身跃入星海。失重感袭来的瞬间，他听见吴峰的惨叫和张芸的念咒声，接着是鼎奴坠崖的轰鸣。星光突然具象成青铜栈道，九尾虚影在栈道尽头轻轻摇曳。
姜妍的呼吸喷在他颈侧："你的心跳…和青铜编钟同频…"苏子蘅这才发现，自己的心跳声正在栈道间回荡，每声都震落星尘。栈道尽头的水晶棺里，女子额间的莲纹突然睁开——是只熔金色的竖瞳。
"终于来了。"棺中人声音带着狐尾扫过水面的涟漪，"三百年前我们种下的因…"她的九条狐尾穿透棺盖，轻轻缠住苏子蘅的北斗纹路，“该结果了。”
剧痛从脊椎炸开。苏子蘅看见自己十二岁时的记忆碎片：师傅颤抖的手，青铜铃铛塞进衣襟的冰凉，潭底狐尾缠住手腕的触感…所有画面突然倒转，化作昆仑山巅的青铜巨门。
姜妍的吊坠突然融化，银液渗入他胸口的北斗纹路。当最后滴银液消失时，栈道尽头的黑暗里亮起九盏青铜灯，每盏灯芯都跳动着熟悉的狐火。
"苏子蘅！"吴峰的喊声从虚空传来，"抓紧！"工兵铲穿透星幕，将他和姜妍拽回现实。张芸的白泽角插在崖缝中，银血染红了半面山壁。鼎奴残骸在他们脚边堆积成丘，每具尸骸的天灵盖都刻着秦家族徽。
青铜门彻底开启的轰鸣中，苏子蘅听见师傅的叹息："苍生为重…"接着是潭底女子的轻笑："宿命可改…"当两种声音交汇时，他的九条狐尾突然青铜化，尾尖刺入山壁刻出完整的北斗星图。
星图成型的刹那，整座断崖开始上升。九鼎虚影化作青铜阶梯，通往门内璀璨的星海。姜妍突然指着门内：“是顺天道长！”
星光中，道袍残魂正在与梼杌虚影搏斗。每当八卦阵被兽爪撕碎，就有狐火补上缺口。苏子蘅的瞳孔再次变成熔金色，这次他清晰看见，师傅的残魂里缠着九条锁链——每条都拴在自己狐尾根部。
"原来如此。"他踏着青铜阶梯走向星海，“我就是最后的镇龙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