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冲刷着张家祖宅的琉璃瓦,青铜铃铛在屋檐下疯狂摇摆。苏子蘅扶着斑驳的影壁剧烈喘息,左手指甲深深掐进青砖缝隙。他的瞳孔时而泛起九尾金芒,时而流转白泽银辉,脖颈处的青鳞纹路正与白泽角印相互撕咬。
"撑住!"姜妍用登山绳将吴峰捆在廊柱上。考古学家的马尾辫早已散乱,莲花吊坠在领口泛着微弱银光。她转头看向浑身湿透的苏子蘅,发现对方后颈新生的绒毛竟沾着星屑般的光点。
吴峰突然剧烈抽搐,伤口渗出的墨绿液体在雨水里绘出北斗七星:"姓苏的…你他娘倒是说句话啊!"他染血的牙齿咬住绳结,试图阻止寄生肉芽向心脏蔓延,“张芸说白泽冢在祖宅地窖…咳咳…那些青铜器…”
雷鸣劈开夜幕的瞬间,苏子蘅突然抓住姜妍手腕。他的掌心烫得惊人,白泽纹路顺着考古学家的血管向上攀爬:"龙脉改道还剩三个时辰。"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颤音,“秦俊在暗河引爆的镇龙石,会引发地气反噬。”
姜妍感觉吊坠突然发烫。当她摸向颈间时,青铜廊柱突然迸出火星,莲花纹路竟与苏子蘅掌纹完美契合。二十米外的地窖铁门轰然洞开,霉味裹挟着青铜锈气扑面而来,黑暗中传来细密的刮擦声,像是无数指甲在抓挠棺木。
"当心机关!"吴峰嘶吼着甩出洛阳铲。铁器撞上地窖台阶的瞬间,青砖缝隙渗出墨绿黏液。苏子蘅的九尾自发护主,雪白狐尾扫过之处,黏液竟凝结成冰晶。那些冰晶落地即碎,每个碎片里都映出扭曲的人影,正是之前死在蛟蜕下的队员。
地窖深处传来编钟鸣响。姜妍的考古手电照亮墙壁时,三人同时屏住呼吸——整面砖墙镶嵌着数百具青铜棺椁,每具棺盖都刻着北斗九星图。更诡异的是,棺椁间隙缠绕着暗红色丝线,细看竟是干涸的血迹编织而成,丝线上每隔三寸就串着颗青黑色獠牙,在潮湿空气里散发着腐尸气息。
"二十八星宿镇煞局。"苏子蘅的鹿角在黑暗中泛着银光,他指尖拂过棺盖上的积灰,灰烬竟在半空凝成星图,"青龙七宿对应生门,但这里的星图…"话音未落,最中央的青铜棺突然发出闷响,棺盖缓缓移开半寸,露出半截缠着金缕玉衣的尸身。那玉衣胸口位置镶嵌着青铜八卦镜,镜面倒映出的却不是众人身影,而是条盘旋的青龙。
吴峰瘸着腿凑近观察,突然被姜妍拽住衣领:"别碰血线!"考古学家的声音发颤,"这些是往生结,湘西赶尸匠用来锁住怨魂的…"她突然僵住,手电光扫过棺椁底部,那里堆着几十枚刻着"天机"二字的青铜铃铛,“等等!这些镇物…是顺天道长的法器?”
地窖穹顶突然砸落冰雹,九尾虚影将三人卷到角落。苏子蘅的瞳孔完全变成熔金色,狐尾扫开坠物时迸出火星:"有人在改风水局!"他望向祖宅正厅方向,屋檐上的嘲风兽首正在渗出黑血,“秦俊的锁链…在吞噬地脉!”
暴雨中传来引擎轰鸣。当探照灯照亮庭院时,秦俊的骨翼刺破雨幕,锁链上的人脸发出凄厉哀嚎。他的右臂已经完全青铜化,指尖滴落的黏液腐蚀着青石板:"把白泽角交出来!"声音像是千百人同时嘶吼,屋檐下的青铜铃铛突然齐声炸裂,碎片化作利刃射向地窖。
姜妍突然将吊坠按在苏子蘅掌心。莲花纹路与白泽角印融合的瞬间,地窖所有青铜棺同时开启,数百具张家先祖的尸身直立而起。他们的眼窝里跃动着星火,腐烂的手指结出古老法印,干瘪的嘴唇翕动着颂念《度人经》。尸群移动时带起的阴风竟在地面刻出星轨,与穹顶暴雨形成阴阳倒悬的奇观。
"原来如此…"苏子蘅的白袍无风自动,鹿角突然伸长刺入地脉。整座祖宅开始震颤,青砖缝隙涌出银光:"张家用往生结困住白泽魂,每个继承人都…"话未说完,秦俊的锁链破窗而入,腐尸们集体转向攻击。一具穿着明代服饰的尸身突然张口,喷出带着星光的青铜沙,吴峰的洛阳铲瞬间被腐蚀成铁水。
"接着!"姜妍抛出备用的黑驴蹄子。吴峰凌空接住塞进尸身口中,那明代尸首突然僵住,眼窝里的星火顺着七窍流出,在地面汇成北斗图案。苏子蘅趁机咬破指尖,将血珠弹向尸群,血液接触星火的瞬间爆发出银白色火焰,将半数腐尸烧成灰烬。
秦俊的骨翼突然暴涨三倍,刺穿祖宅主梁。腐朽的房梁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,苏子蘅的九尾卷住姜妍跃上房梁。当他的血滴在青铜棺椁时,张家先祖的尸身突然化作流光,在地面汇成巨大的白泽图腾。秦俊的锁链刺入图腾瞬间,整条龙脉发出悲鸣,地窖深处传来冰层碎裂的巨响——九尊青铜鼎破土而出,鼎身饕餮纹竟在暴雨中睁开了眼睛。
"子蘅看头顶!"姜妍的惊呼淹没在雷鸣中。房梁缝隙渗出墨绿液体,凝结成秦俊扭曲的面孔。那些液体里翻涌着蛟蜕肉芽,正朝着白泽图腾疯狂生长,肉芽尖端裂开的口器中不断吐出黏着星屑的泡沫。每颗泡沫破裂都会显化出惨死者的记忆碎片,吴峰猝不及防被碎片击中,右臂瞬间浮现出蟒蛇状的黑斑。
"共生咒反噬开始了…"吴峰扯开衣襟,露出心口的北斗七星烙印。那些黑斑正沿着血管向心脏蔓延,他抓住苏子蘅的狐尾嘶吼:"把我扔进阵眼!用我的血染红天枢位!"暴雨突然变成血雨,坠落的血珠在青铜鼎上烫出焦痕,九尾虚影与白泽角印在苏子蘅背后交织成太极图。
当鹿角刺穿吴峰胸口的瞬间,地窖所有往生结同时绷断。白泽图腾迸发银芒,秦俊的锁链在强光中寸寸断裂,那些被吞噬的人脸哀嚎着化作青烟。祖宅地底传来龙吟,整座秦岭山脉的轮廓在雨夜泛起金光,山巅积雪竟在盛夏时节开始凝结冰晶。
"不——!"秦俊的嘶吼化作雷鸣。他的青铜右臂突然炸裂,飞溅的碎屑里裹挟着无数人脸,其中一张赫然是失踪多时的张芸。苏子蘅的九尾卷住即将坠地的吴峰,发现对方心口的烙印正在消退,但那些黑斑却顺着狐尾爬上了自己的手腕。
地窖深处升起青铜祭坛。当姜妍的吊坠嵌入凹槽时,坛面浮现出星河流转的幻象。苏子蘅的瞳孔突然收缩——幻象中浮现三百年前的画面:顺天道长跪在暴雨里,将染血的青铜铃铛埋进张家祖祠。他身后躺着具生着狐尾的女尸,女尸手中紧握的半块玉佩,正是姜妍此刻佩戴的莲花吊坠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