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章：玄龟镇魂

冰宫穹顶垂落的冰棱在幽蓝魂火中折射出万千光斑，苏子蘅望着冰面上自己琥珀色的瞳孔，耳后绒毛突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。姜妍的手电筒滚落在三丈开外，光圈里映出那些悬浮的青铜匣子——每个匣盖内侧都刻着张牙舞爪的镇墓兽图腾。
"当心冰裂！"吴峰突然拽住姜妍的登山包带。他脚下冰层正在蔓延蛛网状的裂纹，那些刚刚回归地底的生魂此刻正化作青烟，在冰宫穹顶聚集成二十八星宿的图案。北斗七星的勺柄直指苏子蘅腰间玉佩，玉面上的狐尾纹路竟在缓缓游动。
姜妍捡起摔裂的罗盘，镀银盘面映出她苍白的脸："斗柄指东，天下皆春…这是要重启镇魂阵？"她话音未落，整座冰宫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龟甲摩擦声。九尾天狐消失的位置隆起冰丘，青黑色的龟甲破冰而出，每片甲壳上都嵌着拳头大的青铜镜。
"玄龟醒了！"吴峰边退边从背包侧袋摸出捆尸索，"老苏你发什么呆！"他甩出的绳索缠住苏子蘅脚踝，却见这个平日里最机敏的同伴突然转身扑向冰渊边缘。那里悬着的青铜锁链正在剧烈晃动，冰层下透出的猩红光芒越来越亮。
苏子蘅的耳膜嗡嗡作响。他听到九尾天狐的声音混在锁链碰撞声里："接引烛照…"腰间玉佩突然滚烫似火，那些悬浮的青铜匣子齐齐转向他所在方位。当他的指尖触到锁链时，三百年前某段记忆突然涌入脑海——顺天道长跪在雪地里，将染血的铜钱按进龟甲裂缝，冰宫深处传来婴儿啼哭…
“子蘅！”
姜妍的尖叫撕破幻象。苏子蘅猛地缩回手，发现整条青铜锁链已爬满冰霜，而他触碰的位置赫然显现出"秦"字篆文。冰渊深处传来令人牙酸的鳞片摩擦声，那条本该被封印的烛龙遗骸竟顺着锁链向上攀爬，腐烂的龙首破冰而出时，腥臭的脓血浇在玄龟甲壳上冒起青烟。
吴峰突然拽着两人扑向冰柱后方。烛龙独眼中射出的红光扫过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，冰面瞬间融化成沸腾的血水。"这玩意不是被钉死了吗！"他抹了把脸上的冰碴，突然发现姜妍的考古锤正在发烫——锤头镶嵌的陨铁竟与玄龟甲壳上的青铜镜产生共鸣。
"镜阵要启动了！“姜妍突然扯下防风面罩，”《葬经》里记载过，玄武镇魂需借星月之力…"她话音未落，玄龟背上的青铜镜同时折射星宿光芒，在冰宫穹顶聚集成巨大的阴阳鱼图案。苏子蘅的玉佩突然浮空，狐尾纹路在光影中化作实体，九条雪白长尾如锁链般缠住烛龙脖颈。
震耳欲聋的龙吟声中，苏子蘅感觉有冰凉的手指按在自己太阳穴上。九尾天狐的幻象贴着他耳畔轻语："取逆鳞。"他这才发现烛龙下颌有片泛着青光的鳞甲，正是十二岁那年在秦墓蛇蜕上见过的贯穿伤位置。
"吴峰！七点钟方向冰柱！"苏子蘅突然抓起登山镐。他记得玄龟苏醒时吴峰曾把朱砂粉撒在那里，此刻冰柱表面正浮现出血色咒文。当登山镐砸中冰柱的瞬间，整座冰宫的地面突然倾斜，玄龟竟驮着他们朝烛龙冲去。
姜妍在颠簸中死死抱住龟甲凸起："这是巫咸国的驭兽咒！"她突然指向烛龙逆鳞，"子蘅，那枚铜钱！"顺着她手指的方向，苏子蘅看到逆鳞裂缝中卡着枚生锈的铜钱，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迹——正是顺天道长当年按进龟甲的那枚。
烛龙的独眼突然迸出血泪。苏子蘅在龟甲跃起的瞬间扑向龙首，九尾狐的幻象在他身后展开屏障。当指尖触及逆鳞的刹那，玉佩突然炸裂，锋利的碎片划破他掌心。鲜血滴在铜钱上的瞬间，整座冰宫的时间仿佛静止。
青铜锁链尽数崩断，烛龙遗骸化作飞灰。玄龟发出震天动地的嘶吼，背甲上的铜镜同时炸裂。吴峰在漫天冰晶中拽住苏子蘅衣领：“看地面！”
冰层下的龙脉正在苏醒。
淡金色的地气如游蛇般在冰面下游走，最终汇聚成巨大的华夏版图。姜妍颤抖着摸出相机："这是…昆仑祖脉！"镜头里的金光突然暴涨，她踉跄着后退撞进吴峰怀里。苏子蘅望着掌心正在愈合的伤口，突然听到冰宫深处传来玉磬清音。
九尾天狐的幻象再次凝聚。这次她抬手抚过苏子蘅的眼睑，琥珀色瞳孔中浮现出三百年前的画面：顺天道长抱着婴儿跪在雪地，冰宫深处摆放着刻有"囚"字的青铜棺，棺中女子额生莲纹，与苏子蘅梦中所见的水晶棺中人一模一样。
"您到底是谁？"苏子蘅脱口而出。幻象中的顺天道长突然转头，年轻的面容与地宫里的生魂重合。老者手中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，最终定格在苏子蘅胸前——那里本应挂着玉佩的位置，此刻正浮现出狐尾形状的光斑。
冰宫突然剧烈震动。吴峰拽着两人跳下龟甲，落地时踩到块活动的冰砖。"机关！"姜妍的警告晚了一步，整块地面突然塌陷。三人跌进冰窟的瞬间，玄龟化作石像封住洞口，九尾天狐的叹息在黑暗中久久回荡。
"咳咳…这特么是滑梯还是盗洞？"吴峰在垂直冰道中艰难转身，登山镐在冰壁上划出四溅的火星。姜妍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冰壁，突然照出个蜷缩的人影——张芸穿着貂皮大衣蜷在冰凹里，手中紧握着半块刻着白泽图腾的玉珏。
"张夫人？"苏子蘅用冰镐卡住下滑趋势。这位张家主母眼角有冻伤的痕迹，却仍保持着贵妇人的仪态："苏先生，我们做个交易如何？"她晃了晃玉珏，“白泽现世需要三件信物，你腰间那枚汉代玉带钩…”
话未说完，头顶突然传来冰层碎裂声。秦俊浑身是血地坠入冰道，手中青铜罗盘泛着诡异的绿光。"真是热闹。"他擦去嘴角血渍，突然朝张芸射出飞虎爪，“把玉珏交出来！”
吴峰突然甩出捆尸索缠住飞虎爪："当小爷是死的？"两股力道在冰道中拉扯，震得四周冰棱纷纷坠落。姜妍趁机夺过张芸手中的玉珏，却在触碰瞬间僵住——玉珏缺口处赫然露出半枚铜钱，与烛龙逆鳞中找到的完全吻合。
"原来如此…"她突然将玉珏按向苏子蘅胸口。狐尾光斑与玉珏融合的瞬间，冰道尽头传来石门开启的轰鸣。九尾天狐的幻象自光斑中走出，抬手点向秦俊眉心。这个不可一世的反派突然发出非人的嚎叫，七窍中渗出黑血。
"走！"苏子蘅拽起发愣的两人。跃入石门的瞬间，他回头望见张芸嘴角诡异的笑意。这个寻找白泽半生的女人竟主动迎向崩溃的冰道，手中攥着从秦俊身上扯下的青铜罗盘。
石门在身后轰然闭合。吴峰瘫坐在刻满星宿图的祭坛上喘气："刚才那老娘们最后的口型，是不是在说’谢谢’？"姜妍没有回答，她正盯着祭坛中央的青铜鼎——鼎内盛着的不是祭品，而是枚完好无损的蛇蜕，每片鳞甲都刻着囚龙咒文。
苏子蘅耳后的绒毛突然竖起。他听到九尾天狐的声音混在鼎内升腾的白雾中："三百日后，带着三枚铜钱来昆仑墟…"雾气散去时，鼎内蛇蜕已化作灰烬，唯余三枚沾着血渍的铜钱，在星宿图映照下泛着妖异的青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