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风裹挟着咸腥扑在脸上,苏子蘅的手指深深抠进礁石缝隙。胸口的青铜鳞片传来阵阵刺痛,他看到姜妍正用银帛包扎吴峰肩头渗血的冰碴,而礁石阴影里蜷缩的张芸,白发正随着呼吸起伏逐渐染回青丝。
"这是…时间回溯?"吴峰龇牙咧嘴地摸到半截断箭,"刚才青铜殿爆炸时,我明明看到你被卷进漩涡中心…"他忽然噤声,因为苏子蘅胸口的鳞片正渗出青色液体,在海面倒影中勾勒出九尾狐的轮廓。
姜妍突然抓住苏子蘅的手腕:"坎位未破!"她指尖按在对方脉搏处,“你的心跳比正常慢了十二拍,这是青铜血咒侵蚀心脉的征兆!”
话音未落,海面突然炸开冲天水柱。十二尊青铜人俑踏浪而来,胸前的翡翠碎片已补全成浑圆玉璧。为首的人俑举起锈迹斑斑的长戈,戈头悬挂的镇魂铃与苏子蘅胸口的鳞片同时震颤。
"秦俊在操控人俑!"张芸突然从礁石后冲出,她掌心的白泽石像泛着血光,“这是秦家祖传的《移魂大醮》,用翡翠拘来亡魂附身青铜…”
九尾虚影突然暴起,狐尾扫飞三具逼近的人俑。苏子蘅感觉右臂的青铜纹路又开始发烫,那些游鱼状的血咒文字竟从胸口鳞片里钻出,在空中组成星图。姜妍的银帛突然自动飞起,裹住血咒文字后展开成航海图。
"归墟海眼的位置在移动!"姜妍的镜片映出星图倒影,“坎位缺口每隔三百年会随龙脉改道转移,秦俊是要把缺口引向大陆…”
轰隆巨响从海底传来,燃烧的青铜殿残骸突然浮出海面。倒悬的殿门裂开缝隙,无数青铜锁链如毒蛇窜出,直奔张芸手中的白泽石像。吴峰抡起工兵铲劈砍锁链,却见铲刃碰触的青铜竟渗出鲜血。
"快进殿!"苏子蘅拽着众人冲向残破殿门。九尾虚影撞碎青铜门槛的刹那,他瞥见门楣上刻着"烛照九幽"的朱砂符咒——与十二岁玉棺外贴着的符纸一模一样。
殿内弥漫着腐朽的铜锈味,藻类覆盖的壁画上,九尾天狐正被青铜锁链贯穿脊椎。姜妍的考古镐突然指向穹顶:“二十八宿星图!坎位对应的危宿正在偏移…”
话音未落,十二具青铜人俑已追入殿内。它们胸前的翡翠玉璧射出青光,在穹顶星图上投射出蜿蜒的龙脉走向。苏子蘅怀中的碎玉突然飞起,与翡翠玉璧碰撞出清脆鸣响。
"这是浑天仪的核心部件!"张芸的白泽石像突然开裂,露出内部青铜齿轮,“当年顺天道长用白泽骨血铸造的镇龙枢…”
记忆如潮水般涌来。苏子蘅看到十二岁的自己蜷缩在玉棺中,棺外顺天道长正将沾血的青铜齿轮按进他胸口。年轻时的秦俊在阴影中冷笑:“有此子为引,秦家必能执掌龙脉三百年!”
九尾虚影发出凄厉嘶鸣,苏子蘅的右臂突然不受控地按在壁画上。青铜纹路与天狐壁画产生共鸣,整面墙壁轰然倒塌,露出暗室中三丈高的浑天仪。仪体表面布满了与苏子蘅胸口相同的鳞片状纹路。
"小心!"吴峰突然扑倒苏子蘅。一具人俑的长戈擦着头皮飞过,钉入浑天仪基座。翡翠玉璧突然炸裂,飞溅的碎片中浮现出秦俊的虚影。
"真是感人至深的重逢。"秦俊的虚影抚摸着浑天仪,“顺天老道以为用九尾天狐之力就能压制白泽血脉?可惜从你十二岁那夜起,就注定要成为秦家的钥匙…”
姜妍突然将银帛抛向空中,莲花纹在布料表面绽放:"乾坤倒转,坎离移位!"银帛裹住浑天仪的刹那,穹顶星图突然急速旋转。苏子蘅感觉胸口的鳞片正在融化,九尾虚影与白泽石像同时发出耀眼光芒。
整座青铜殿开始倾斜,海水从裂缝中倒灌而入。张芸突然将白泽石像按在苏子蘅胸口:“用你的血启动浑天仪!这是唯一能修正龙脉的方法!”
青铜人俑突然集体跪拜,它们的翡翠玉璧中飞出无数亡魂,涌入浑天仪内部。苏子蘅的指尖刚触到仪体,记忆突然涌入——十二岁那夜,顺天道长颤抖的手正将青铜鳞片嵌入他心口,而玉棺外十二道血柱中,悬浮的断指正与眼前浑天仪的零件完美契合。
"不要信他们!"吴峰突然大喊。他手中的工兵铲映出骇人画面——浑天仪内部布满青铜尖刺,正在缓缓收缩。姜妍的银帛突然燃烧起来,露出隐藏的秦家印记。
秦俊的狂笑震动殿宇:“多亏你们补全了浑天仪!现在只要白泽血脉的宿主归位…”
九尾虚影突然实体化,狐尾卷起众人撞破穹顶。在跃出海面的瞬间,苏子蘅看到海底升起十二根青铜柱,每根柱顶都悬浮着半截断指。当他的血滴落在浑天仪上时,咸腥的海风突然静止,朝阳化作血月悬在归墟之上。
"这才是真正的《移魂大醮》…"张芸的白发再次疯长,“秦俊要用整个南海的生灵献祭!”
苏子蘅的右臂完全青铜化,星图纹路蔓延至脖颈。当九尾虚影与白泽石像的光辉交融时,他忽然看清了记忆的真相——十二年前玉棺中的自己,胸口插着的不是顺天道长的法器,而是秦家代代相传的龙脉钥匙。
海水突然沸腾,无数青铜锁链破浪而出。在锁链缠绕众人的刹那,苏子蘅用青铜化的右臂抓住浑天仪核心,狠狠刺入自己心口。剧痛中他听到顺天道长遥远的叹息:“痴儿,你终于悟了…”
血月突然炸裂,青铜殿在晨曦中化作飞灰。当众人跌落在沙滩上时,苏子蘅胸口的鳞片已消失不见,取而代之的是心口处若隐若现的星图胎记。远处海面上,十二根青铜柱正在缓缓沉没,柱顶的断指纷纷坠入深渊。
姜妍颤抖着翻开焦黑的银帛:"万历四十八年…白泽泣血,天狐断尾…"她突然抬头望向苏子蘅,“浑天仪最后显示的坐标,是你十二岁被困的秦墓!”
海风卷来咸涩的晨雾,吴峰从沙堆里刨出半块翡翠碎片:“老苏,这上面刻的莲花纹…和秦俊的镇魂铃好像是一对?”
苏子蘅望向掌心正在消退的青铜纹路,记忆里顺天道长的面容突然变得清晰——三百年前的老道士,脖颈处赫然印着与秦俊相同的莲花胎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