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6章：无暴力痕迹

作案手法：极其诡异。银行所有外部入口完好无损，没有撬动或爆破痕迹。内部监控系统在案发时段出现长达十分钟的雪花干扰，恢复后，金库大门敞开，内部已被洗劫一空。金库本身是最新型的复合防盗门，需要钥匙、密码和指纹三重验证才能开启，但现场同样没有暴力破坏的痕迹。
唯一留下的线索：在厚重的金库合金门内侧，用一支鲜红色的口红，画了一个拳头大小的、带着戏谑意味的笑脸符号。
“两千万现金，无暴力痕迹，三重验证的金库门……这怎么可能？”烁烁在一旁看得倒吸一口凉气，“难道是银行内部出了内鬼？而且是掌握了所有权限的高层？”
“目前来看，内鬼的可能性非常大。”赵建国走了过来，接过话头，他指着白板上的几个点，“我们已经对昨晚值班的保安、以及能够接触到金库钥匙、密码和指纹信息的相关人员进行了初步排查，暂时还没有发现明显的疑点。但排查范围还会进一步扩大。”
“监控呢？”沈曼抬起头，看向吴淞，“那十分钟的雪花干扰，能恢复吗？或者有没有其他角度的监控拍到什么？”
吴淞停下手中的操作，转过椅子，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，语气带着一丝不爽：“别提了，曼姐。对方是个高手，干扰信号用的是一种非常规的复合波段，针对性极强，想要从雪花里抠出点有用的像素，比大海捞针还难。我正在尝试分离干扰源的特征，但进展不大。”
他顿了顿，又补充道：“不过，天无绝人之路。银行的监控系统虽然号称无死角，但总有些犄角旮旯是设计者自己都想不到的。我在总行大楼外围，一个对着消防通道出口的、平时基本没人会注意的辅助摄像头里，捕捉到了一点东西。”
说着，他将电脑屏幕转向众人。
屏幕上是一段经过放大的、清晰度极差的夜间监控录像。画面抖动，光线昏暗，大部分区域都是漆黑一片。
“注意看这里。”吴淞指着屏幕右下角一个几乎被阴影完全吞噬的角落，“这是凌晨两点十七分左右的画面，持续了大概三秒钟。”
他将视频放慢，逐帧播放。
就在那片浓重的黑暗中，一个极其模糊的、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的深色影子，如同鬼魅般一闪而过，迅速消失在消防通道的拐角处。由于光线和角度的原因，根本看不清此人的体型、衣着，甚至连是男是女都无法分辨。只能依稀感觉到，这个身影的动作异常敏捷、轻盈，仿佛没有重量一般。
“幽灵吗？”烁烁瞪大了眼睛，“这速度也太快了！而且……他好像知道那里是监控的绝对死角，只是不小心被这个辅助摄像头的边缘扫到了一点点。”
“我更倾向于称之为‘影子’。”沈曼凝视着屏幕上的那个模糊身影，眉头微蹙，“这个人的反侦察意识极强，而且对银行内部的安防布局了如指掌，甚至可能包括这些看似不起眼的辅助监控点位。”
“没错。”王猛副局长点了点头，脸色更加阴沉，“这绝对是一起经过周密策划、高智商的犯罪。对方不仅熟悉银行的安保系统，还可能掌握了某种我们目前无法理解的技术手段，才能在不触发任何警报、不留下任何暴力痕迹的情况下，打开三重验证的金库，盗走巨额现金。”
他看向沈曼：“所以，现场勘查的担子，主要就要落在你身上了，沈曼。看看能不能从那些看似‘干净’的现场，找出一些被忽略的蛛丝马迹。”
沈曼的目光从手中的报告，转向那张用口红画出的笑脸符号的照片。
鲜红的色彩，在冰冷的金属门上显得格外刺眼。那弯起的嘴角，与其说是微笑，不如说是一种赤裸裸的嘲讽和挑衅。
这个符号，让她感觉有些莫名的熟悉，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类似的。
“现场保护得怎么样？”沈曼问道。
“已经第一时间进行了封锁，总行今天也暂停营业了。技术队的同事正在进行第一轮的痕迹搜集，但目前为止，除了那个口红笑脸，有价值的物理证据非常少。”赵建国回答。
“我需要立刻去现场。”沈曼果断地说道。
“好，我派车送你们过去。”王猛副局长点了点头，又补充道，“吴淞，你继续深挖监控，看看能不能把那个‘影子’的图像再处理得清晰一点。同时，对银行内部所有员工的背景资料进行深度筛查，特别是那些有权限接触金库的人员，以及近期有财务问题的员工。”
“明白！”吴淞比了个OK的手势，又投入到与海量数据的搏斗中。
半小时后，星宇银行总行大楼外。
警戒线已经拉起，几辆警车停在门口，气氛肃穆。银行的几位高层管理人员等在外面，一个个面色焦急而凝重。
沈曼和烁烁在一名负责现场保护的刑警带领下，穿过空旷的营业大厅，直接来到了位于地下一层的金库区域。
金库外的走廊里，已经有几名技术队的同事在紧张地工作，对墙壁、地面进行着细致的勘查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金属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。
金库的大门敞开着，那扇厚重得令人咋舌的复合防盗门，此刻像一张嘲弄的巨口。
沈曼深吸一口气，没有立刻走进去，而是先在门口仔细观察。她习惯性地没有戴手套，这是她的个人习惯，她相信自己手指的触感能够捕捉到一些戴着手套时容易忽略的细节。当然，事后她会进行严格的消毒。
地面是光洁的大理石，没有明显的脚印。门框边缘也没有发现任何撬动或刮擦的痕迹。
她走到金库门前，目光聚焦在门内侧那个鲜红的口红笑脸上。
口红的质地看起来比较滋润，颜色是那种非常饱和的正红色。笑脸的线条画得有些随意，但弧度却透着一种精准的计算，既有孩童涂鸦般的戏谑，又有一种成年人的冷静和恶意。
沈曼伸出食指，轻轻地、极其轻微地触碰了一下笑脸边缘没有被口红完全覆盖的金属表面。冰冷，光滑。
然后，她又将指尖凑到口红印记的边缘，仔细嗅了嗅。
一股非常淡的、混合着蜡质、油脂和某种花香的气味传来。是常见的口红气味，但似乎又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、几乎难以察觉的……异样。
是什么呢？她一时无法准确形容。
“有什么发现吗，沈法医？”负责现场的痕检员小李凑过来问道。
“这口红的品牌和色号，能确定吗？”沈曼问道。
小李摇了摇头：“我们已经提取了样本，正在送检比对。但口红这种东西，品牌和色号实在太多了，而且很多大众品牌成分相似，想要精确锁定有一定难度。不过，从现场残留的口红膏体横截面来看，应该是一支比较新的、或者很少使用的口红。”
沈曼点了点头，目光转向金库内部。
金库内部空间不大，大约三十平米左右，四周是排列整齐的保险柜和存放现金的金属架。此刻，大部分保险柜都敞开着，里面空空如也，金属架上的现金也消失无踪，只剩下一些散落的捆钞带。
地面上同样非常干净，没有发现明显的足迹或遗留物。
“金库的通风系统检查过了吗？”沈曼问道。
“检查过了，通风口没有被破坏的痕迹，滤网也很干净，没有发现异常的纤维或尘埃。”小李回答。
沈曼缓缓走进金库，她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，扫视着每一个角落。墙壁、天花板、金属架的缝隙……
她注意到，金库内的空气似乎比外面走廊里的要干燥一些，而且那种微弱的异样气味，在金库内部似乎更明显一点，虽然依旧非常难以捕捉。
“打开金库，除了银行内部掌握的钥匙、密码和指纹，还有没有其他的应急开启方式？”沈曼问站在门口的银行安保部经理，一个五十岁左右、戴着金丝眼镜、此刻额头冒汗的男人。
安保部经理连忙摇头：“绝对没有！沈法医，我们银行的金库是目前国际上最顶尖的几款之一，三重独立验证，任何一环出错都无法开启。暴力破解的话，至少会触发三重以上的独立报警系统，并且门体会自动锁死，连我们自己都打不开。除非……除非是有人同时掌握了当班经理的钥匙、动态密码生成器生成的实时密码，以及被授权人员的指纹。”
“昨晚当班的经理是谁？指纹授权人又是谁？”烁烁在一旁问道。
“当班经理是王建新，指纹授权是我们分管运营的副行长李明远。但是李副行长昨晚根本就没来过银行，他有不在场证明。王建新昨晚确实是在银行值班，但他说他一直待在监控室，并没有离开过，也有监控和其他保安可以作证。”安保部经理擦了擦汗，急切地解释道。
沈曼的目光落在了金库地面中央的一块区域。那里的金属地板似乎比其他地方要显得……略微干净一些？或者说，有一种被擦拭过的、非常细微的痕迹。
她蹲下身，伸出手指，在那片区域的地板上轻轻划过。
指尖传来一种极其细微的、略带一点点黏涩的感觉。
“这里，”沈曼指着那片区域，“用多波段光源照射一下，看看有没有什么潜血或者其他潜在的生物痕迹。”
技术队的同事立刻取来多波段光源，对那片区域进行照射。
在特定波长的光线下，那片看似干净的地面上，果然呈现出一些非常非常淡的、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的……浅色印痕。
不是血迹。更像是什么液体蒸发后留下的残渍。
“提取样本，马上送检！”沈曼立刻说道，同时她自己也取出一个无菌棉签，小心翼翼地在那片区域擦拭了几下，然后放入证物袋中封存。
直觉告诉她，这片看似不起眼的残渍，很可能就是破案的关键。
就在这时，沈曼的手机又响了。这次是吴淞打来的。
“曼姐！有新发现！”吴淞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，“我把那个‘影子’出现的视频，逐帧进行超分辨率增强和边缘锐化处理，虽然还是很模糊，但能勉强看出一点轮廓了！那个人……非常瘦，而且从动作的轻盈程度来看，有可能是个女人！或者是个体型非常纤瘦的男性！”
女人？
沈曼的脑海中，立刻浮现出那个用鲜红色口红画出的笑脸。口红，通常是女性的用品。
“还有，”吴淞继续说道，“我刚才对银行内部员工进行背景筛查时，发现了一个有趣的情况。星宇银行总行信息技术部，有一名叫做苏菲的女性员工，二十六岁，三个月前刚刚入职，职位是系统维护工程师。她的履历非常漂亮，名牌大学计算机专业毕业，精通多种编程语言和网络安全技术。但是……她的入职推荐人，以及她履历上之前几家实习公司的联系方式，经过核实，都存在一些……嗯，怎么说呢，就是查无此人或者公司早已注销的情况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