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五章 世子投壶要输了吗

投壶沿袭旧朝，在宣朝增加了不少新的玩法，直至本代，已成为世家子弟饮酒作乐必不可少的娱乐活动。
这曲南洲的老爹是本朝高官曲太傅，论起家世底蕴，虽比不得身为长公主与长安侯独子的周辞乐，但他家里却与如今的皇后娘娘沾亲带故，因此他不怕得罪身份显赫的周世子。
二人还未比试，场子先热了起来。萧平羽也拨开人群来到周辞乐身边，甚至不满地觑着林疏雪。
哼，她哪有空理会萧平羽生没生气，此刻她满心满眼都在周辞乐袖管浮出那截清瘦漂亮的腕骨上，这么好看的一双手，能掷好箭矢吗？
林疏雪不停给周辞乐灌输自己十多年来的投壶经验，没指望他能赢，却也希望他能输得好看一点。
“叮——”锣声敲响，投壶比试正式开始。
曲南洲率先拿起箭矢投掷，空气划破一道嗖地声音，正中壶口，
“有初，双筹！”
还不待众人喝彩声响起，周辞乐举起箭矢流星追月般赶了出去，同样正中壶口。
果决利落的手法引得众人一阵惊呼。
林疏雪惊讶地睁圆了眼，她站他身边，竟连他何时扔出的箭矢也未瞧清，想不到他累累病骨下，有这样一副潇洒快意的君子骨。
她还来不及祝贺，身边的曲南洲登时有了动作，双箭齐掷，贯穿两边壶耳。
“贯耳，六筹！”
而周辞乐同样双箭齐发，也是贯耳。
满堂喝彩爆发而出。
二人你追我赶般投起了壶，周围众人目不暇接，时不时爆发出一二声喝彩，今夜的画舫投壶可谓扬名京城了。
过了小半个时辰，这二人投壶几乎箭无虚发，比试已渐近尾声。
林疏雪在一旁算了算，发现周辞乐还是落后了少许，后面想追上得出奇招。曲南洲不愧为京中第一浪荡子，投壶技艺确实无双。
若她自己上去比试，也未见得能赢了这局。林疏雪心里痛骂了曲南洲一阵，眼角却瞥见姿态悠闲的周辞乐光洁的额间竟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。
他今夜确实劳累不少，就算她成功破坏掉林疏月在昌平王心里的形象，这番来此画舫也后悔不迭。
她眼睛一转，当即从袖间抽出自己的一方白丝锦帕，扯了扯周辞乐的长袖，示意他低头说话，随后温柔恬切地将头靠了过去，用锦帕轻轻擦拭他额间的冷汗，亲密无间。
“嗖！”周围响起一声失望的尾音，原来曲南洲这回失手，箭矢擦过壶耳，竟扔到了地上。
他回头眼神冰冷地看向林疏雪捏着锦帕的手，心里无名火起。
周辞乐却俯下身，几乎将脸贴近了林疏雪漂亮的眼睫。
“周兄，还不请吗？”曲南洲的语气恢复正常，似乎这场比试赢了就能得到谁似的，其实二人连彩头都未设，只有场中老板设的一个彩头——五彩鎏金凤尾钗。
周辞乐轻轻抽身，这回他三箭齐发，一箭正中壶口，另外双箭贯耳，激烈的喝彩声再次响起。
“连中，八筹！”
林疏雪心里计算，可惜还差了曲南洲六筹。
“哇——！！”又是一阵满堂喝彩，在她晃神间隙，曲南洲最后一箭射出，竟是极其靠运气的“依竿”。
“十筹！”
哼，林疏雪心里开始骂人了。以前旧事不提，此刻她站在自己夫君这边，该死的浪荡子，他赢了自己也能把他喷得体无完肤。
周辞乐只剩最后一箭，周围的人却开始纷纷叹息，哪怕周辞乐能神奇地投中“依竿”，他依然赢不了曲南洲。
曲南洲得意望向周辞乐，似乎周辞乐败局已定，等会赢了之后，他要把老板设的彩头——凤尾钗送给林疏雪，看她还敢不搭理自己。
在众人惋惜的眼神中，周辞乐闲庭信步般转过身，手轻轻捏着箭矢，背对着壶口，往后猛地一掷。
“倒中，百筹！！”
全场万籁俱寂。
老板颤抖地叫喊了一声，他设这场子多少年了，能倒中的真没几个，今日世家子弟云集，让他开了眼了。
林疏雪满眼震惊，这……她玩投壶十几年，能倒中也没几次，周辞乐一个新手居然轻轻松松就倒中了，这让众人颜面往哪搁。
曲南洲面色一白，不可置信地望着身旁冷静自若的周辞乐，这个人深藏不露啊。
可行到此处，曲南洲再死缠烂打也无面子，他凤眼微微一挑，露出个虚伪至极的浅笑。拱手道，
“恭喜恭喜。”
周辞乐脸上表情一如既往般平静，他接过老板递来的凤尾钗，揽住林疏雪纤细的腰身，将凤尾钗斜插在她的发髻，金光流动，美艳不可方物。
以往周辞乐甚少出现人前，坊间传他幼时天资非凡，可惜天妒英才，病骨缠身，如今众人见到这场投壶比试，方觉他虽体弱苍白，却丰神俊朗，眉清目秀，举止言行温和闲雅，当真翩翩如玉佳公子。
此间众多仕女瞧着林疏雪的目光瞬间复杂了，先前同情她秉绝色姝容却嫁给一个病秧子蹉跎年华，如今发现这个病秧子竟然如此俊逸优秀，可谓又妒又恨。
林疏雪仿佛再一次重新认识周辞乐，一开始他投壶确实为新手，但后面进步神速，此等天资，若入仕登阁，必定非同凡响。
而他却因为幼时的那场病，缠绵病榻至此，林疏雪心里愈发难受。
若不是她？她之前竟然敢用那件事威胁他？
好在梦里他似乎活得挺长，后面也位极人臣。
“疏雪，怎么了？”周辞乐不解她的神色为何突然难过，只叹此间投壶赢得博彩，有些着急露了形迹。
全程围观的萧平羽神情莫测，后面见他真赢了比赛反而一脸担心。
榴月娘子见曲南洲输了投壶神色不耐，立刻贴了上去柔声安慰，他们还算颇有风度地上前向周辞乐道贺。
她向来长袖善舞，有心想化解这二位权贵的龃龉，于是将心思放到了林疏雪身上。
“榴月见过王爷和世子，世子妃戴上凤尾钗当真美艳绝伦，我等仰慕不已。如今各位在场间闷了快一个时辰，不知可愿随我一同到一楼船头去听听琴曲？”
原来一楼船头早已被春琴馆预约下来，专门供给这色艺双绝的榴月娘子舞乐弹琴，平湖秋月，琴音渺渺，实为一大乐事。
众人答应下来，连同昌平王萧平羽一同向一楼船头走去。
就在此间，变故突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