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章 倒影血案

暴雨冲刷着挡风玻璃上的血渍，江临川猛打方向盘冲过隔离带，吉普车在泥泞的乡道上甩出半米深的车辙。林倩攥着导航仪的手指骨节发白，屏幕上的红点与父亲牺牲定位坐标完全重合——竟是仁爱医院旧址背后的荒山。
"胎压异常。"陈诺突然从后座探身，法医手套上沾着的沥青在仪表盘荧光下泛着青灰色，“右后轮嵌着手术缝合针。”
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骤然炸响，车辆失控撞向山壁的瞬间，林倩瞥见后视镜里冷链车的独眼大灯。安全气囊爆开的硝烟中，江临川拽着她滚进排水沟，混着碎玻璃的泥水灌进鼻腔。
"七点钟方向！"陈诺的白大褂在灌木丛中闪过。
三人跌进废弃防空洞时，冷链车的急刹声贴着洞口掠过。林倩抹了把脸上的泥浆，战术手电筒照亮洞壁密密麻麻的刻痕——全是北斗七星的方位标记，最新一道划痕还带着松木清香。
"这是运输路线图。"江临川用瑞士军刀刮下木屑，“红松，和杨美玲指甲里的黑胡桃木产地相同。”
陈诺的解剖刀突然抵住江临川咽喉：“江先生袖口的福尔马林气味，和冷链车里保存液的浓度完全一致。”
洞内空气骤然凝固，林倩的配枪在两人之间缓缓移动。父亲临终时电话里的杂音突然变得清晰，那是老式投影仪运转的嗡鸣，与此刻洞外渐近的脚步声完美重叠。
"精彩。"江临川笑着举起双手，腕表表盘弹出一枚微型胶卷，“仁爱医院每月药品损耗清单，要看看1999年9月的杜冷丁用量吗？”
林倩的瞳孔猛地收缩。清单上标注"医疗废弃物"的杜冷丁剂量，足够让七个成年人在无痛状态下被摘除器官。她的指甲深深掐进胶卷边缘，直到陈诺的镊子夹走证物：“表层有皮脂残留，至少被三个不同年龄层的人接触过。”
洞外忽然传来犬吠，十几条杜宾犬的红外项圈在雨幕中忽明忽暗。林倩摸向腰间的手雷式催泪瓦斯，却发现弹夹早在车祸时丢失。
"这边！"陈诺撬开生锈的通风管道。
三人爬进医院地下室的瞬间，腐臭的冷空气裹着消毒水味扑面而来。林倩的战术手电扫过停尸台，呼吸骤然停滞——七具蒙白布的尸体呈北斗七星排列，每具尸体的右手都从白布下伸出，食指指向天花板通风口。
江临川的金丝眼镜链突然绷直：“看倒影！”
积水的花岗岩地面上，尸体的倒影竟摆出完全不同的姿势。最末端的影子双手交叠胸前，分明是杨美玲在解剖台上的谢幕造型。陈诺的解剖刀挑起白布，腐尸颈间的警用皮带扣让林倩踉跄着撞上冰柜。
"2003年失踪的缉毒警…"她的警靴碾碎满地玻璃安瓿瓶，“当年专案组认定他们叛逃。”
陈诺的紫外线灯扫过尸体口腔：“臼齿填充物含有氯化钡，和令尊尸检报告里的毒素成分一致。”
地下室铁门突然洞开，督察组长的身影被应急灯拉得老长：“林队长擅自调查禁案，跟我回去接受审查！”
林倩的配枪尚未举起，通风管道轰然塌落。小王抱着档案箱跌在尸堆旁，翻飞的纸页间露出半张泛黄照片——1999年中秋夜，七名患儿在仁爱医院电梯里的监控截图，为首男孩锁骨的黑痣清晰可见。
"活着的第六人…"江临川用打火机灼烤照片边缘，隐形荧光数字"0617"逐渐显现，“林队的警号后四位是0617？”
震耳欲聋的爆破声从楼顶传来，整栋建筑开始倾斜。林倩抓住荡下来的通风管时，看见督察组长正将黑胡桃木匣塞给冷链车司机。那人转身的刹那，左耳后的蜈蚣疤痕在混凝土碎屑中若隐若现。
"抓住他！"陈诺的白大褂勾住生锈的输液架，“是仁爱医院麻醉师！”
林倩飞跃断裂的楼梯井，破碎的大理石地面映出无数个扭曲的倒影。每个倒影里的麻醉师都在变换方位，仿佛二十年来所有受害者的亡灵在指引方向。她终于扑倒目标的瞬间，冷链车后备箱自动弹开。
零下二十度的白雾中，七颗心脏在福尔马林里沉浮。每颗心脏表面都用羊肠线缝着警号，最新那颗上的数字正是林倩的编号。
"令尊当年给我缝合伤口时，用的也是这种缝合法。"麻醉师咧开嘴，露出镶着编号的金牙，“他说证人的心脏要永远保持鲜活。”
林倩的右勾拳擦过对方耳际，打碎了藏着微型胶卷的助听器。陈诺的声音突然从对讲机炸响：“尸检台！看尸检台倒影！”
倾斜的尸检台在积水中的倒影，赫然是仁爱医院3D结构图。北斗七星排列的停尸台对应着七个暗室，每个暗室坐标都指向林国栋经手的未破悬案。
江临川踹开暗室铁门的刹那，老式投影仪自动启动。1998年绑架案受害者在镜头前挣扎，绑匪的袖扣折射出市局大楼的轮廓。林倩的太阳穴突突直跳，那个曼陀罗花纹的银扣，此刻正别在督察组长的制服袖口。
"游戏该结束了。"江临川将烟头按灭在投影幕布上，“令尊埋在证人保护计划里的钉子，该拔出来了。”
暴雨冲刷着医院外墙的爬山虎，红蓝警灯刺破雨幕时，林倩的枪口对准了督察组长。那人却笑着展开杨美玲的遗嘱副本，受益人签名栏的"林国栋"三个字，正是父亲牺牲前三天写在生日贺卡上的笔迹。
陈诺的解剖刀突然破空而来，打飞了遗嘱上的金属火漆印。藏在印章夹层里的记忆卡滚落在地，1999年案发当晚的完整监控录像正在播放——林国栋抱着锁骨有痣的男孩冲出火场，身后举着柳叶刀的白大褂们，心口都别着北斗七星徽章。
"小心舞台…"林倩喃喃重复着父亲的遗言，突然夺过江临川的Zippo打火机砸向投影仪。
爆炸的火光中，所有倒影都化为灰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