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章：犀角梳

井水裹着铜钱撞在岩壁上，迸溅出的火星照亮阿蛮惨白的脸。沈成文拽着她往高处攀爬时，手机在水流中亮起诡异蓝光——【青瓦旧事】的直播画面里，青铜瓮正在吞噬晴天的残躯，她胸口的银顶针组成北斗七星的形状。
"沈哥！"阿蛮突然扯断颈间红绳，将犀角梳拍在沈成文后颈胎记处。剧痛让沈成文眼前发黑，却听见身后童尸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。三百具浮尸突然调转方向，朝着直播镜头的方位跪拜。
微信群弹出新消息：【用梳子划破掌心】。发送者竟是沉寂许久的【缝尸匠】。沈成文毫不犹豫地咬住犀角梳齿，血腥味在口中炸开的瞬间，直播画面突然卡顿——晴天被五色线缠绕的手指微微颤动。
"往生帛要断了！"阿蛮突然指向井口。那些浸透尸油的五色线正在寸寸崩裂，每断一根就响起声凄厉的猫叫。沈成文摸到腰间别着的老式相机，镁光灯亮起的刹那，他看见井壁暗格里蜷缩着具穿碎花衬衫的骸骨。
手机疯狂震动，所有群成员同时收到定位共享。红点闪烁的位置竟是四十年前防疫站旧址，地图上标注着"焚尸坑"三个字。阿蛮抹了把脸上的尸油：“我爷爷说过，当年防疫队处理尸体时…”
"先上岸！"沈成文抓住漂浮的船板，突然感觉脚踝被冰凉的手指攥住。直播画面里的晴天突然睁开眼睛，瞳孔是浑浊的铜钱状：“阿成…把梳子…”
"闭气！"阿蛮将半枚铜钱塞进他嘴里。腥臭的井水灌入耳鼻时，沈成文看见母亲周月娥的骸骨在发光——那些发黑的骨头上布满细密针孔，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。手机在水底亮起最后一条消息：【子时三刻，犀角梳插进天枢位】。
两人浮出水面时，防疫站的探照灯正扫过焚尸坑。沈成文趴在腐臭的淤泥里，发现手机居然还能用。微信群弹出新公告：【往生宴菜单更新】，配图是张泛黄的防疫队名单，每个名字都被血线划去，唯独"周阿婆"三个字用朱砂圈着。
阿蛮突然抓住他手腕："这梳齿纹路…是镇魂符！"她翻转犀角梳，在月光下显出暗红色的刻痕，“我爷爷的笔记里提过，周家最后一位缝尸匠有把祖传的…”
"小心！"沈成文拽着她滚下斜坡。三枚铜钱擦着耳畔飞过，钉在身后的槐树上。戴金丝眼镜的身影从树后转出，林琛手里的罗盘泛着青光：“把梳子给我。”
"你不是民俗学者。"沈成文摸到块碎砖，发现林琛的影子比常人细长许多。微信群适时响起提示音，【缝尸匠】上传了张黑白照片——四十年前的防疫队合影里，戴银顶针的老妪脚边蹲着个穿中山装的少年，眉眼与林琛有七分相似。
林琛扶了扶眼镜："我祖母是最后完成换命契的人。"他掏出枚银顶针套在拇指，“把犀角梳给我，我能让晴天…”
阿蛮突然甩出五色线："你祖母活埋了三百童男童女！"线绳缠住罗盘的瞬间，林琛身后的槐树突然剧烈摇晃，树皮裂开处渗出暗红色液体。沈成文趁机举起相机，闪光灯亮起的刹那，他看见树洞里蜷缩着具穿碎花衬衫的骸骨。
手机突然自动播放录音，变声处理的电子音带着电流杂响："焚尸坑东南角，挖开第三块青砖。"沈成文拽着阿蛮冲向定位点，身后传来树根断裂的巨响。林琛的惨叫声中，群聊弹出新消息：【青瓦旧事】上传了段夜视仪画面——晴天胸口的银顶针正在往心脏移动。
"是北斗封魂针！"阿蛮用铜钱在地上划出八卦阵，“必须赶在子时前…”
铁锹撞上硬物的闷响打断她的话。沈成文扒开泥土，露出个锈迹斑斑的铜匣。匣盖雕刻着北斗七星，天枢位嵌着半枚铜钱。当他将母亲留下的半枚铜钱合上时，地底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。
防疫站地面突然塌陷。两人跌进地下甬道时，手机照明灯映出墙上的血手印——每个掌纹都刻着生辰八字。阿蛮突然僵住：“这是我爷爷的…”
"小心！"沈成文抱住她扑倒在地。青铜棺椁擦着后背滑过，撞在墙上迸出火星。手机从掌心飞出去，冷光照亮棺盖上密密麻麻的铜钱，每枚铜钱孔洞都穿着五色线。
微信群弹出视频请求。接通瞬间，晴天被缝尸线吊在半空的身影占满屏幕。"沈哥…"她嘴角渗出血沫，“梳子…在周家…老宅…”
视频突然中断。定位地图上，代表周家老宅的红点开始闪烁。阿蛮突然扯开沈成文的衣领："你后背的刺青在变色！"原本青灰色的北斗纹路此刻泛着血红，铜钱图案凸起如活物。
地底传来婴儿啼哭。沈成文摸到棺椁缝隙里的碎布，正是母亲照片里那件碎花衬衫。手机突然收到彩信，【缝尸匠】发来张解剖报告：周月娥尸体缺失的左手小指，此刻正戴在林琛的罗盘链上。
"去老宅！"阿蛮用五色线缠住棺椁，“我拖住这些…”
话音未落，青铜棺盖突然炸开。三百枚铜钱如暴雨般激射而出，在墙面拼出巨大的八卦图。沈成文拽着阿蛮滚进侧室，看见防疫队的防毒面具堆在墙角，玻璃目镜上凝着黑红色血痂。
手机照明灯扫过墙壁，泛黄的防疫日志突然映入眼帘：
【1983.4.21暴雨周阿婆今晚要在宗祠开往生门，说要用亲孙子的…（字迹被血污覆盖）】
【1983.4.23大雾焚尸坑里的尸体少了七具。老王说他看见周家媳妇的鬼魂在…】
阿蛮突然指着某处："看这个！"她撕下张残缺的公文，上面盖着猩红的"绝密"印章：【关于周家镇尸匠违规操作导致尸变的处理意见】。
地底震动突然加剧。沈成文在瓦砾堆里摸到个牛皮信封，里面是叠泛黄的照片——防疫队员围着口青铜井拍照，井沿坐着个穿碎花衬衫的女人，怀里抱着襁褓。最后那张照片里，女人正将婴儿递给戴银顶针的老妪，婴儿后颈隐约可见铜钱胎记。
"沈成文！"林琛的嘶吼从甬道尽头传来，"你以为换命契这么容易破？"他举着罗盘逼近，左脚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，“周家世代用血脉养尸仙，你母亲不过是…”
阿蛮突然掷出犀角梳。林琛用罗盘格挡的瞬间，梳齿突然迸出青光。沈成文趁机按下相机快门，镁光灯亮起的刹那，他看见林琛背后趴着个穿碎花衬衫的鬼影——正是四十年前死去的周月娥。
手机疯狂震动，所有群成员同时收到视频推送。画面里晴天突然挣断五色线，将银顶针刺入自己眼眶："阿成…老宅…梳妆台…"鲜血喷溅在镜头上时，定位地图突然更新，周家老宅的三维结构图清晰显示着地下室方位。
两人撞开老宅木门的瞬间，腐臭味扑面而来。阿蛮用铜钱在门槛布阵时，沈成文发现厅堂供桌上摆着面八卦镜，镜面倒映出的房梁上悬着七具裹尸布的身影。手机自动播放录音：“子时到，往生门开。”
"在这里！"阿蛮撬开地砖，露出个雕花木匣。匣内犀角梳缺了根齿，正好与沈成文手中的残梳吻合。当他将两截梳子拼合时，后颈胎记突然灼痛难忍——梳背浮现出血色纹路，竟是周家族谱。
微信群突然弹出全体通知：【最后一位宾客已入席】。配图是张摆满青瓷碗的八仙桌，每只碗里都飘着片带血的指甲。沈成文数了数，正好三百枚。
地下室传来青铜器碰撞声。阿蛮点燃犀角蜡烛的瞬间，他们看见墙上布满用血画的镇魂符，符咒中央钉着七枚银顶针。沈成文摸到符纸下的刻痕，竟是母亲的字迹：【阿成，娘对不住你】。
手机突然响起刺耳的电流音。视频通话自动接通，镜头里出现个戴银顶针的老妪，正在往晴天心口刺入最后一枚银针。"周家阿婆…"阿蛮倒吸冷气，“她四十年前就该死了！”
老妪突然抬头，浑浊的眼球转向镜头："乖孙，该回来守祠堂了。"她脚边的青铜瓮里，晴天残破的身躯正在重组，“当年你娘偷走犀角梳，害得三百生桩怨气外泄…”
沈成文举起相机："是你杀了我母亲！"闪光灯亮起的刹那，他看见视频背景里的青砖墙——正是防疫站焚尸坑的方位。阿蛮突然扯开他衣领：“刺青在动！”
后背的北斗七星纹路正在缓慢旋转，铜钱图案凸起如活物。手机收到最后一条定位信息，导航终点赫然是宗祠遗址。沈成文砸碎八卦镜，在镜框夹层里找到半张血书：
【换命契需至亲血脉为引，今夜子时…】
祠堂断墙外突然响起唢呐声。三百盏白灯笼浮现在夜色中，每盏灯下都站着个穿寿衣的身影。阿蛮用五色线缠住沈成文手腕：“跟着我，千万别看灯笼里的…”
手机在此刻彻底黑屏。最后映出的画面，是【青瓦旧事】发来的消息：【宾客到齐，开席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