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章：锈骨

秦珂的防风打火机被爆炸气浪震飞，滚烫的金属外壳擦着他耳廓划过。蘑菇云裹挟着混凝土碎块砸向三公里外的居民区，他抓起车里的扩音器嘶吼：“通知环保局封锁半径五公里！所有人员戴三级防护！”
林畅的配枪还冒着硝烟。她扯开卡在车门缝里的执法记录仪，画面定格在陈明宇烧伤溃烂的侧脸："特警队三组去制药厂东侧排污口，那里有地下管廊直通实验室。"耳麦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，浓烟中隐约能看到防化部队的荧光条。
小夏从越野车后备箱钻出来，防毒面具镜片蒙着层血沫："屏蔽门是被密码开启的，破解记录显示…"她举起平板，泛蓝的荧光映着嘴角的血渍，“有人用了八年前事故调查组的工作证编码。”
秦珂的瞳孔剧烈收缩。他黑色腕带下的环形疤痕突然刺痛，仿佛有烙铁在灼烧皮肤。八年前那个暴雨夜，他亲手将制药厂研发部主任的尸检报告塞进证物柜，第二天整个档案室就燃起蹊跷大火。
"秦主任！"林畅的战术靴碾过满地玻璃碴，"东南角发现活体移动！"她的热成像仪屏幕上，三十七个红点正在浓烟中诡异地聚合成团，像某种正在孵化的虫卵。
防爆手电的光柱刺破烟尘。秦珂的解剖刀挑开变形的铁门，锈迹斑斑的通风管道里传来指甲抓挠金属的声响。小夏的检测仪突然爆鸣：“硫化氢浓度超标！”
"不是活人。"秦珂的镊子夹起块沾着粘液的金属片，"机械关节润滑剂。"紫外线灯扫过地面，荧光脚印延伸向地下二层仓库——正是当年毒气泄漏的源头。
林畅的枪口随着光斑移动。仓库铁门虚掩着，门缝里渗出暗黄色液体。秦珂戴上三层乳胶手套，指尖刚触到门把手就缩了回来：“PH值1.3，强腐蚀性溶液。”
推开门，三十七具人形机械整齐吊在钢架上，胸腔敞开露出缠绕着人造血管的泵机。小夏的扫描仪掠过控制面板：“2015年鑫荣制药申请的医疗机器人专利，但验收时全部判定为不合格品。”
"不是不合格。"秦珂的解剖刀划开机器人腹腔，扯出团浸在福尔马林里的器官组织，"他们在用这些机器人运输移植器官。"紫外线灯下，肾脏表面的尸斑呈现出放射状纹路——与苏敏腹部的伤痕完全吻合。
林畅的卫星电话突然震动。技术科发来的道路监控截图里，那辆逃逸的救护车正拐进港区集装箱码头。她转身时战术腰带刮倒货架，玻璃罐摔碎的脆响中，几十枚冷冻胚胎滚落满地。
"等等！"秦珂突然单膝跪地，镊子尖从粘液中挑起块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，"心脏起搏器残件，序列号被强酸腐蚀了。"他的声音陡然变冷，“但钛合金锻造纹路显示产自德国美敦力公司，本市只有三院心外科有采购记录。”
小夏的平板弹出三院器械科主任的照片："王德海，三年前因倒卖医疗器材被内部警告。"她的圆框眼镜蒙上水雾，“上周他女儿在私立妇产医院分娩，病历显示胎盘早剥大出血。”
林畅的配枪咔嗒上膛。港区咸腥的海风裹着柴油味灌进车窗，远处集装箱堆场亮着盏孤零零的塔吊灯。秦珂盯着检测仪上跳动的辐射值：“密封舱的铅锑合金能屏蔽信号，但陈明宇溃烂的皮肤…”
他突然猛打方向盘。越野车撞飞码头围栏的瞬间，后视镜里闪过道黑影——某个本该躺在制药厂废墟里的机械人，正以人类不可能做到的姿势攀爬在四十尺集装箱外壁。
"他们改装了医疗机器人！"小夏的尖叫混着子弹穿透钢板的脆响。林畅探身出车窗连开三枪，第三发子弹击中机械人膝关节的液压管，淡黄色润滑剂喷溅在集装箱编号上：XC-34。
秦珂的越野车撞进集装箱夹缝。生锈的铁门吱呀开启，冷白灯光照亮舱内密密麻麻的恒温箱，箱体表面的X系列编号与医院保温箱首尾相接。他的镊子尖挑起箱角粘着的海藻：“这些箱子在海水里泡过，至少沉了半年。”
林畅的战术手电扫过控制台。监控画面定格在七月十五日暴雨夜，某个戴渔夫帽的男人正将密封舱推进货舱，转身时露出半截烧伤的脖颈。她放大画面，男人右手小指缺失的细节与陈明宇尸检报告完全吻合。
"是陈明宇的双胞胎兄弟。"秦珂突然开口，手术刀划开控制台外壳，"八年前制药厂事故，陈家兄弟都在研发部。"他的刀尖挑起块烧焦的电路板，“但事故报告里只写了陈明宇重伤入院。”
小夏的平板突然弹出红色警报："恒温箱温度正在急速上升！"她的防毒面具镜片映着乱跳的数据流，“有人在远程激活冷冻胚胎！”
秦珂扯断控制台电源线的瞬间，某种低频震动从集装箱底部传来。林畅的枪口对准声源，却在看到钢板缝隙里渗出的液体时瞳孔骤缩——那不是海水，而是混着组织碎片的暗红色羊水。
"快撤！"秦珂抓着两人后领暴退。集装箱轰然炸开的瞬间，三十七个恒温箱像礼花弹般射向夜空，冷冻胚胎在月光下划出荧蓝弧线。港区警报响彻云霄，消防水柱与坠落的恒温箱相撞，蒸腾起刺鼻的白雾。
林畅的耳麦里传来海事局紧急通报："新星号货轮在公海抛锚，船体雷达信号与五年前失踪的走私船吻合！"她的战术靴踩到块滚烫的金属铭牌，捡起发现是鑫荣制药的实验室门禁卡。
秦珂的检测仪突然发出尖锐蜂鸣。他扒开变形的集装箱残骸，在扭曲的钢架间发现具呈蜷缩状的女尸——正是三院失踪的护士。死者右手紧攥着支破碎的玻璃药瓶，标签残留的化学式正是C17H21NO4。
"不是海洛因。"小夏的检测仪扫描药瓶残渣，"这是东莨菪碱的分子式，三院麻醉科上月报失过三十支。"她的指尖划过尸体颈部紫斑，“但死者死于窒息，舌骨有横向骨折…”
秦珂的解剖刀突然悬在半空。女尸耳后有个针孔大小的伤口，边缘结痂呈现诡异的六边形。他的紫外线灯扫过伤口，荧绿色液体正从皮下缓缓渗出——与苏敏腹部发现的粘液成分相同。
"皮下注射致幻剂，剂量足以让人产生被寄生的幻觉。"秦珂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，"凶手在模仿八年前的案子，但这次…"他的镊子尖挑起女尸指甲缝里的黑色纤维，“用的是船用缆绳的尼龙材料。”
林畅的卫星电话响起刺耳警报。技侦科截获的通话录音里，变声处理的男声正在说："母体已抵达新星号。"背景音是规律的海浪声，还有某种类似婴儿啼哭的诡异声响。
秦珂的黑色腕带突然崩断，露出环形疤痕下暗藏的条形码。小夏的扫描仪发出嘀响：“这是美敦力公司植入式医疗芯片的识别码，通常用于…”
"追踪阿尔茨海默症患者。"秦珂扯开衬衫领口，更多的条形码在锁骨下方若隐若现，"八年前我在制药厂实验室醒来时，这些编码就被烙在皮肤上。"他的解剖刀突然扎进集装箱钢板，“当时三十七个死者当中，有二十六具尸体戴着同款腕带。”
海浪拍打着防波堤。林畅的战术手电扫过海面，某个漂浮物正随潮汐起伏。她捞起的橡胶手套内侧印着三院的LOGO，指腹位置粘着片半融化的冷冻胚胎。
"这不是普通的走私案。"秦珂将胚胎样本装进证物袋，"有人在利用医疗系统做活体实验，陈明宇兄弟不过是摆在明面的替罪羊。"他的手机突然震动，匿名短信显示着串数字：37.7749°N,122.4194°W。
小夏的平板弹出导航地图："旧金山湾坐标！"她的圆框眼镜滑到鼻尖，“新星号最后出现的卫星定位就在这附近！”
防暴警车的探照灯刺破晨雾。林畅看着被特警押走的机械人，它的胸腔里掉出张烧焦的船票。秦珂用镊子夹起票根，在晨光中眯起眼睛——票面日期是2016年7月15日，正是制药厂毒气泄漏的前夜。
"申请国际刑警协助。"林畅扯掉浸透海水的战术手套，"我要知道这艘幽灵船到底运过什么。"她的指尖擦过秦珂锁骨下的条形码，两人同时僵住——那些编码的排列组合，竟与冷冻胚胎的基因序列完全一致。
海鸥的尖啸撕破血色黎明。秦珂望着正在打捞的恒温箱，突然想起八年前那个被篡改的尸检报告。当他将手术刀刺入研发部主任的心脏时，触感不像人类器官，而是某种正在蠕动的金属装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