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：暗涌

法医解剖刀在晨光中折射出冷芒，秦珂的指腹摩挲着证物袋里的船票残片。集装箱码头弥漫着海腥与焦糊混杂的气味，防化部队的黄色警戒带在晨风中猎猎作响。
"秦主任，技术科需要胚胎样本。"穿着防护服的技术员递来密封箱，却在触碰秦珂手腕时被他突然扣住手腕。黑色腕带下的条形码在日光下泛着青灰，像某种古老符咒。
林畅的战术靴碾过满地玻璃碎片，"市局要求两小时内移交所有物证。"她摘下防毒面具，额角的擦伤渗出暗红血珠，“但我们可以先查船运记录。”
"2016年7月15日，"秦珂的镊子夹起半张烧焦的货单，"鑫荣制药申报出口的医疗器械中，有三十七台废弃的医疗机器人。"他的解剖刀突然划开船票背面，露出层透明薄膜，“这是双层热敏纸，加热试试。”
小夏的平板电脑亮起蓝光。当她将热风枪对准船票残片，原本空白的区域逐渐浮现出模糊字迹——“X计划二期实验体运输清单”。林畅的瞳孔骤然收缩，这行字的字体与八年前制药厂爆炸案的现场勘查报告如出一辙。
"查到了！"小夏的指尖在键盘上翻飞，"新星号登记在圣文森特船籍，但卫星定位显示它上个月出现在渤海湾。"她的圆框眼镜反射着屏幕荧光，“船上装载的集装箱编号XC-34，与码头发现的完全一致。”
秦珂突然转身走向越野车。后备箱里的便携式解剖台还沾着昨夜的血迹，他抓起紫外线灯对准自己的腕部条形码：“帮我扫描这些编码的排列规律。”
林畅的配枪在腰间轻晃。当扫描仪的红光掠过秦珂手腕，数据库突然弹出警告窗口："权限不足，请联络上级部门授权。"她摸出卫星电话刚要拨号，秦珂已经抓起手术刀划破皮肤，暗红血珠滚落在金属台面。
"你疯了？"林畅扯出急救包。
"这些不是普通识别码。"秦珂将沾血的刀尖按在显微镜载玻片上，"每个条形码末端都有纳米级的凸起，像…"他调整目镜的手指突然僵住，“摩尔斯电码。”
暗室的红外线消毒灯嗡嗡作响。当投影仪将放大十万倍的条形码图案投射到白墙，那些细微的凸起连成断续的线段与圆点。小夏的呼吸变得急促：“这是两组交替的密码，一组是经纬度坐标，另一组…”
"人体器官交易暗网的黑话。"林畅的战术匕首钉住被海风吹起的窗帘，“X代表心脏，C是眼角膜，数字34是交易次数。”
解剖刀突然刺入投影幕布。秦珂盯着穿透光斑的刀尖："八年前制药厂爆炸前夜，陈明宇的兄长陈明海曾购买过三十四张境外船票。"他的白大褂衣摆扫过满桌案卷，“那些船票的购票记录，用的是鑫荣制药的公账。”
码头汽笛声撕破凝固的空气。林畅的手机突然震动，技侦科发来的监控截图里，某个戴渔夫帽的男人正在港务局档案室翻找资料。放大画面，男人右手小指缺失的细节清晰可见。
"陈明海还活着。"秦珂抓起车钥匙，白大褂衣角掠过林畅的手背，“港务局的船舶登记簿里，有鑫荣制药所有海运记录。”
越野车撞飞生锈的铁门时，档案室的窗户正冒出浓烟。林畅踹开变形的防盗门，焦糊的纸灰像黑蝶般扑面而来。秦珂的紫外线灯扫过满地狼藉，突然在某块烧焦的地板缝隙里发现半张泛黄的照片。
照片上是2015年的制药厂实验室，三十七台医疗机器人整齐排列。陈明海站在最前排，右手搭着的机器人胸腔里，隐约可见某种暗红器官在跳动。
"这些机器人被改装过。"小夏的检测仪扫过照片表层，"表面涂有防辐射涂料，通常用于…"她的声音戛然而止，平板电脑弹出红色警报，“检测到微量铯-137！”
林畅的配枪咔嗒上膛。当防辐射部队的盖革计数器蜂鸣着冲进档案室，秦珂已经用手术刀撬开墙角保险箱。变形的金属门内，三十七个贴着"医疗废物"标签的密封袋正渗出暗黄液体。
"是放射性药物残留物。"小夏的防护面罩蒙上水雾，"这类药品需要特殊容器…"她的镊子突然夹住袋口的标签，“生产日期是2016年7月，但鑫荣制药的放射科早在当年三月就被查封了。”
秦珂的解剖刀划开密封袋。当紫外线灯照在渗出的液体上，荧绿色光斑竟组成环形图案——与苏敏腹部伤口的荧光痕迹完全吻合。林畅的卫星电话突然响起，海事局传来紧急通报：“新星号在渤海湾突然改变航向，正全速驶向公海！”
越野车的轮胎在码头地面擦出火星。当秦珂抓起望远镜望向海平面，那艘锈迹斑斑的货轮甲板上，三十七个白衣人影正以相同频率向船舱移动。他们的步伐像被编程的机械，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钢板的铆钉间隙。
"申请海警拦截！"林畅的战术匕首在船舷划出火星。当她翻身跃上货轮甲板，浓重的福尔马林气味刺得眼睛生疼。秦珂的白大褂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，他的手术刀突然指向船舱通风口——那里粘着片半融化的冷冻胚胎。
货舱的液压门发出呻吟。当三十七台改装过的医疗机器人呈环形排列，胸腔里的暗红器官仍在微微颤动。小夏的扫描仪掠过控制台，突然发出刺耳警报：“这些机器人在发送定位信号，接收端是…”
秦珂扯开机器人腹腔的管线，镊子尖夹出枚微型发射器："美敦力公司五年前停产的医疗追踪芯片。"他的解剖刀突然转向自己手腕的条形码，“和这些编码的工艺出自同条生产线。”
林畅的枪口微微下压。当特警队的探照灯照亮整个货舱，堆积如山的恒温箱在金属壁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。秦珂的指尖抚过箱体表面的XC-34编号，突然发力扯开密封条——里面是三十七个贴着患者信息的器官保存袋。
"2016年失踪的乳腺癌患者…"小夏的检测仪扫过条形码，“她们的肝脏样本怎么会在这里？”
货轮突然剧烈晃动。当林畅抓住悬垂的钢索稳住身形，某个熟悉的机械运转声从底舱传来。秦珂的手术刀刺入甲板缝隙，暗红液体顺着刀槽汩汩涌出——那是混合着抗凝剂的人造血。
"下面是造血干细胞分离室。"他的白大褂下摆浸在血水里，“八年前制药厂所谓的’新型抗癌药研发’，实际是在做非法器官保存实验。”
底舱的自动门缓缓开启。当三十七台离心机仍在嗡嗡运转，冷藏柜里的病历本让林畅的血液凝固——每本都贴着不同医院的患者信息，最新日期竟是三天前。秦珂的紫外线灯扫过柜门，某张泛黄的合影突然映入眼帘：陈明海与三院器械科主任王德海举着香槟，背景是挂满人体解剖图的实验室。
"联系缉私队封锁港口！"林畅的怒吼混着海风，“王德海上周刚批准了批医疗设备出关…”
货轮汽笛突然发出濒死般的哀鸣。当秦珂冲向驾驶舱，操作台上跳动的卫星定位图显示，新星号距离公海线仅剩三海里。他的手术刀狠狠扎进控制面板，电火花中，某个加密文件夹正在自动销毁。
"来不及了。"小夏的平板电脑泛起雪花纹，“他们启动了自毁程序！”
货舱地面开始倾斜。当恒温箱接二连三滑向大海，秦珂突然扑向某个正在冒烟的保险柜。林畅的战术匕首劈开锁芯时，三十七份器官移植协议如雪片纷飞——每份都有不同医院的公章，而受赠人栏赫然写着相同的名字：陈明宇。
海警的探照灯刺破浓雾。当缉私艇将新星号团团围住，秦珂正用手术刀挑开协议末页的签名章。防伪油墨在紫外线下显现出暗纹，那是鑫荣制药与三家私立医院共同设计的LOGO，图案中央的蛇形标志，正与秦珂腕带上的疤痕完美重叠。
"该收网了。"林畅的配枪指向海平面升起的朝阳。当她转身看向秦珂，法医的白大褂正在海风中翻卷如旗，腕部的条形码渗出血珠，在甲板上滴落成断续的摩尔斯密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