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章：养尸地

青铜傩面的裂纹在严嵩脸上蔓延，左眼暗金瞳孔映出地窖深处层层叠叠的符咒。林小满踉跄着扶住石壁，道袍下摆的血渍在地面拖出蜿蜒痕迹：“你眼睛里…”
"别碰他！"赶尸少女的银铃突然爆响，严嵩脸上的傩面应声碎裂。暗金色瞳孔渗出黑血，他看见地窖台阶上蹲着三只猫尸，皮毛泛着尸油光泽，尾巴缠着浸透黑狗血的麻绳。
林小满的铜钱剑横在胸前：“守墓猫？”
"是言氏封棺兽。"少女解下腰间牛角号，“活人踩过第七阶，它们就会…”
严嵩的右眼突然刺痛。在他双重视野里，台阶表面浮动着密密麻麻的镇煞咒，而符咒间隙竟渗出暗红血丝，如同某种生物的毛细血管。当他的靴尖触到第三阶，整座地窖突然响起婴儿啼哭。
"退后！"少女甩出串骨铃。铃声激得猫尸炸毛，腐烂的眼窝里钻出蜈蚣。严嵩的左眼突然不受控制地转动，暗金瞳孔锁定台阶左侧的凹槽——那里嵌着半截断指，指甲缝里还沾着朱砂。
林小满突然抓住他手腕：“你母亲的断指？”
严嵩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记忆碎片如利刃刺入脑海：二十年前暴雨夜，母亲用牙齿咬断小指，将染血的青铜钥匙塞进襁褓。此刻那截断指正在凹槽中蠕动，暗红肉芽攀附着青砖缝隙。
"是活祭。"少女的蜡染布裙无风自动，“言氏血脉才能开启…”
话音未落，猫尸突然集体暴起。林小满的铜钱剑斩落最先扑来的那只，腐肉中竟爆出数十只尸鳖。严嵩的左眼突然聚焦，暗金光芒扫过之处，尸虫纷纷化为灰烬。台阶在此刻轰然塌陷，露出深不见底的竖井。
井壁挂满青铜铃铛，每个铃舌都穿着人牙。严嵩抓住垂落的铁链下滑，掌心传来灼烧般的刺痛——铁链表面刻着镇尸咒，此刻正泛着幽绿磷火。当脚尖触到井底，浓重的尸臭扑面而来。
"这是…"林小满的火折子照亮方圆三尺。
数百具悬棺呈八卦阵排列，每具棺木都缠着浸透尸油的铁链。严嵩的左眼突然渗血，他看见棺材缝隙渗出黑雾，在空中凝结成傩面图案。赶尸少女突然跪下，对着东北角的石龛行三叩九拜大礼。
石龛供着尊无头神像，左手持赶尸鞭，右掌托着青铜匣。严嵩的瞳孔骤然收缩——这分明是母亲临终前怀抱的匣子，此刻匣面七星锁正与他颈间挂着的钥匙产生共鸣。
"开匣需献祭至亲双目。"少女的银铃缠住他手腕，“你…”
井口突然传来砖石崩裂声。尸王的咆哮震得悬棺摇晃，铁链相互碰撞发出催命般的声响。林小满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，最终指向那尊无头神像：“它在追镇尸棺！”
严嵩的钥匙插入七星锁孔，青铜匣应声弹开。匣内躺着卷泛黄的赶尸录，书页间夹着半块双鱼玉佩——与他背包里那半块严丝合缝。当玉佩合拢的刹那，井底突然升起七盏尸油灯，火光中浮现出言氏宗祠的全息投影。
"这是养尸地的活地图。"林小满的手指穿过虚影，“等等！”
投影中的祠堂横梁突然断裂，三十七具傩面尸破棺而出。严嵩的左眼传来灼烧感，暗金瞳孔自动解析着光影变化——每具尸体的行动轨迹最终都汇向后山某处，那里立着块布满青苔的无字碑。
赶尸少女突然拽过严嵩的衣领：“你娘把真正的镇尸棺…”
尸王的利爪穿透井壁，腐肉间缠绕着言氏宗祠的锁龙链。林小满的桃木剑刺向它眉心，剑身却"咔嚓"折断。严嵩的左眼在此刻彻底失控，暗金光芒如利箭射出，洞穿尸王胸口镶嵌的尸心镜。
"就是现在！"少女将牛角号塞进他手中，“吹安魂调！”
号角触及嘴唇的瞬间，严嵩的喉咙不受控制地震颤。古老音律裹挟着地下河的湿气，在井底激荡出诡异共鸣。悬棺铁链应声绷直，三百六十具棺材同时开启，露出内部金丝楠木打造的内椁。
尸王发出凄厉哀嚎，周身腾起青烟。林小满趁机将赶尸录拍在它天灵盖，书页间飘落的符纸突然自燃。赶尸少女突然割破手腕，将鲜血甩向无头神像：“请祖尸！”
神像手中的赶尸鞭突然活化，鞭梢扫过之处，尸王残躯寸寸崩解。严嵩的左眼突然剧痛，暗金瞳孔中映出个模糊身影——穿民国长衫的男人正在挥鞭，脖颈处有道致命刀伤。
"初代镇尸匠…"林小满的惊呼被爆炸声淹没。尸心镜碎片四溅，其中一片划过严嵩右眼，世界突然陷入血红。
当严嵩再次睁眼，已置身于后山乱葬岗。林小满正在用坟头土给他止血，赶尸少女蹲在无字碑前拓印碑文。月光照亮碑面，那些看似青苔的纹路，实则是用尸油绘制的傩戏图谱。
"醒了？"林小满递来水壶，壶里晃荡着掺朱砂的雄黄酒，“你的眼睛…”
严嵩摸向缠着绷带的右眼，指尖触到某种冰凉硬物。林小满欲言又止，最终掀开纱布一角——暗金瞳孔已经扩散至整个虹膜，眼白布满血丝，仿佛有团鬼火在眼眶深处燃烧。
赶尸少女突然开口：“阴阳瞳彻底觉醒了。”
无字碑在此刻渗出黑血，碑文如蝌蚪般游动重组。严嵩的左眼自动解析着那些扭曲符号，暗金光芒扫过之处，碑面浮现出血字记载：光绪廿三年，言氏三十七口遭五毒噬心，唯稚子被赶尸人所救…
"当年灭门惨案的真相。"林小满的指尖抚过"五毒噬心"四字，“等等！这些血字在变化！”
碑文突然扭曲成傩面图案，七窍中钻出剧毒蜈蚣。赶尸少女甩出骨铃镇压，严嵩的左眼却看到更可怕的东西——每只毒虫背上都骑着个巴掌大的婴尸，正是他在孤儿院噩梦中的常客。
"是言氏先祖的怨婴！"林小满洒出把糯米，“快用…”
地面突然塌陷，三人坠入地下溶洞。严嵩的后背撞上钟乳石柱，左眼透过石壁看到成片的青铜棺椁。赶尸少女的银铃在此刻全部爆裂，她盯着暗河尽头的石台，突然发出凄厉尖叫：“阿姐！”
石台上捆着具女尸，蜡染布裙与少女装扮如出一辙。女尸腹部高高隆起，脐带缠绕着块刻满镇尸咒的青铜板。林小满突然拽住严嵩：“那是孕尸！她肚子里…”
女尸的肚皮突然蠕动，青灰色小手穿透皮肉。婴尸头顶生着肉角，口中叼着半块双鱼玉佩。当它完全爬出母体，溶洞内所有青铜棺同时开启，三百年前被镇压的言氏怨魂倾巢而出。
严嵩的左眼突然爆发强光，暗金瞳孔中浮现出初代镇尸匠的身影。男人挥动赶尸鞭，鞭梢扫过的怨魂纷纷化作青烟。婴尸发出刺耳啼哭，肉角突然伸长刺向严嵩眼眶——
"接住！"赶尸少女抛来牛角号。严嵩吹响的刹那，初代镇尸匠的残影与他完全重合。鞭影如龙，将婴尸钉死在青铜板上。溶洞开始崩塌，林小满拽着两人跃入暗河，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