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5章：莲花暗码

铁轨震动卷起的煤灰扑在脸上，明秋抱着小满摔进枕木间的蒿草丛。蒸汽机车擦着后颈呼啸而过，陈默的血滴在她耳垂上，烫得像是暗河里漂浮的图纸上未干的墨迹。穿列宁装女人的惨叫被汽笛声吞没，明秋看见她锁骨处的莲花纹身正在溃烂，血水顺着铁轨缝隙渗进1953年的防汛标语。
"往涵洞跑！"陈默的军大衣下摆勾住了道钉，明秋摸到他腰间冰凉的枪套。防空洞顶棚突然炸开个缺口，阳光裹着柴油味灌进来，照见铁轨上密密麻麻的莲花浮雕——每个莲心都嵌着枚铜制道钉，排列方式与铜钥匙的齿纹如出一辙。
小满突然挣脱怀抱，跌跌撞撞扑向生锈的轨道车。明秋追过去时，发现轨道车底盘焊着莲花形状的铸铁板，板面凹槽里结着层淡蓝色的冰晶——和父亲勘探笔记里记载的永冻层样本一模一样。陈默用枪托砸开冰晶，露出底下锈蚀的密码盘，十二片铜制花瓣对应着子丑寅卯的时辰刻度。
"三点十五分…“明秋掏出怀表，发现蜂鸣声来自表盘内侧的磁针。当她把铜钥匙插进密码盘锁孔，整条铁轨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。轨道车自动滑向涵洞深处，车灯照亮墙壁上层层叠叠的防汛记录，最新墨迹写着"1971年秋，王铁山带人封堵3号观测口”。
涵洞尽头是座废弃泵站，苏联制的水轮机叶片上结满蛛网。明秋扶陈默坐在注油池边，撕开衬衫下摆给他包扎。军装左肩的弹孔边缘泛着诡异的青紫色，让她想起昨夜暗河里那些发光的图纸。
"你母亲的手稿…"陈默的呼吸喷在明秋颈侧，带着烧刀子的辛辣，"就藏在注油阀下面…"他的手指突然收紧，注油池底部的莲花浮雕开始旋转，浑浊的机油里浮出个油纸包裹的铁盒。
泵站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，明秋听见杨大姐特有的胶鞋拖地声。小满突然指着水轮机叶片尖叫，生锈的齿轮缝隙里卡着半张泛黄的《长江日报》，1957年4月15日的头条新闻被红笔圈出：“武汉堤坝事故遇难者名单公布”——明秋母亲的名字赫然在列。
"快走！"陈默突然推开明秋，子弹擦着注油池边缘溅起火星。穿列宁装女人拖着溃烂的左腿爬进泵站，手里的勃朗宁手枪冒着青烟。明秋抱起铁盒翻滚到水轮机后方，发现父亲用钢笔在铁盒盖内侧画了朵莲花，第三片花瓣指向注油阀压力表——此刻指针正卡在83kg/cm²的红色警戒区。
陈默的子弹打穿注油管道，黑稠的机油喷涌而出。穿列宁装女人在油面上滑倒的瞬间，明秋拧开压力阀泄压。泵站地面突然塌陷，所有人随着倾泻的机油坠入地下河道。明秋在坠落途中抓住悬空的铁梯，怀里的铁盒撞开暗格，母亲的手稿雪花般散落在暗河水面。
"抓住我！"陈默的吼声在穹顶回荡。明秋借着漂浮的手电筒光，看见母亲娟秀的字迹正被暗流吞噬。她松开铁梯纵身跃下，冰凉的河水灌进鼻腔时，指尖终于触到那张写着"铁路涵洞排水系统"的图纸。
穿列宁装女人的尸体卡在泄洪闸门前，溃烂的莲花纹身泡得发白。明秋浮出水面时，陈默正用军刺撬开闸门控制箱。暗河对岸传来杨大姐的呼喊，七八个工人举着火把跑来，为首的王铁山举着土制炸药包，工装裤上沾满新鲜的血迹。
"不能炸！"明秋湿透的蓝布衫贴在身上，举起母亲的手稿挡在闸门前，"这是唯一能调节长江支流水压的…"火把光影晃动间，她突然发现手稿背面用隐形墨水画着莲花阵图，每片花瓣都标注着地理坐标——与铜钥匙齿纹对应的七个红点正在戈壁滩地图上连成北斗。
王铁山布满血丝的眼睛突然睁大，他扔下炸药包扑向手稿，粗糙的手指摩挲着母亲签名旁的苏联专家印章："原来你爹娘当年…"话未说完，暗河上游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，1953年封存的观测井喷出十米高的水柱，混着冰碴的洪水冲散了人群。
明秋被陈默拽上岩架时，看见杨大姐的工具箱卡在礁石间。油纸包里的结婚照被水流冲开，父母站在武汉长江大桥上的合影背面，用俄文写着串数字——正是怀表停止时的三点十五分。小满不知从哪钻出来，湿漉漉的小手举着个铜制莲蓬，莲孔里塞着卷微型胶卷。
"第七信箱…"陈默咳着血沫，军刺在岩壁上刻出北斗星图，"你父亲改建的铁路…是通往核试验基地的…"他的手指突然僵住，明秋顺着视线望去，暗河岩壁上密密麻麻刻满莲花浮雕，每朵莲心都嵌着枚子弹壳——与她手中铜钥匙的材质完全相同。
王铁山的惨叫从水底传来，他的右腿被苏联制的水闸齿轮咬住。明秋正要跳下去救人，陈默突然用最后力气将她按在岩壁上。生锈的齿轮组开始逆向旋转，王铁山的鲜血染红了1957年的水位警戒线，他扭曲的脸突然转向明秋，嘴唇翕动着吐出三个字：“快逃…”
杨大姐突然从暗处冲出，工具箱砸向控制闸门的转轮。暗河水开始倒流，明秋怀里的铁盒发出蜂鸣，母亲手稿上的莲花阵图在水雾中投射出全息影像般的星图。陈默的怀表突然炸开，齿轮零件悬浮在空中组成莲花形状，每个齿尖都指向不同的防汛标语年份。
"抱着孩子！"陈默把明秋推上浮木，自己却沉入暗河。明秋在颠簸中看见他军装口袋飘出张泛黄的通行证，签发单位盖着西北第七信箱的莲花钢印。穿列宁装女人的尸体突然立起，溃烂的莲花纹身里钻出条盲眼白鱼，箭一般射向小满手中的铜莲蓬。
暗河在此刻改道，浮木冲进未知的支流。明秋在昏暗中摸到岩壁上的铸铁莲花，按照母亲手稿上的密码按下莲心。黑暗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，一扇刻满水文数据的铁门缓缓开启，门后苏联制的手摇电话突然响起，听筒里传来三十年前的忙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