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：海眼噬月

咸涩的海风裹着铁锈味扑面而来，陈冉的后颈胎记在月光下泛着青光。林静攥紧的烛龙逆鳞突然发出蜂鸣，礁石上的夔纹竟如活物般扭动，裂缝间渗出腥臭的黑水。
"退潮！"陈冉拽着林静跃下礁石。海浪在距离他们三米处骤然停滞，露出布满藤壶的岩床。沙地里拱起无数贝壳，每片都刻着《山海经》异兽的简笔画，被月光照得莹莹发绿。
林静突然跪倒在地，将逆鳞按在沙地上："是退潮令。"她指着贝壳组成的图案，"这些是应龙鳞片的仿制品，用来镇海眼的。“陈冉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岩床，照见七具缠着海藻的青铜鼎——正是大禹铸九鼎时失踪的"镇海七鼎”。
海风里传来铃铛声，二十米外的废弃船坞亮起幽蓝火光。林静突然捂住嘴："那是我父母出事前接活的船厂！"她掏出手机调出车祸现场照片，背景里模糊的船坞轮廓与眼前建筑完全重合。
陈冉的胎记突然刺痛，青铜鼎发出沉闷的共鸣。他翻开浸湿的笔记，防水袋里的龟甲裂开细纹，拼出"钟山龙脉通海眼"的古篆。林静用铜镜碎片划过鼎身，锈迹剥落后露出饕餮吞海的浮雕。
"不对劲。"陈冉摸着鼎耳处的凹槽，"这些纹路是倒着刻的。“他突然想起父亲笔记里提过的"逆镇术”，用镇压之物反哺被镇之物。海浪声突然变得粘稠，退去的海水在月光下泛着油光。
船坞二层传来重物拖拽声，林静扯着陈冉躲进礁石阴影。七个黑衣人抬着青铜棺走向海边，棺材表面铸着人面鱼身的怪物。当月光照在棺盖的赤鱬浮雕上时，陈冉的太阳穴突突直跳——这正是《山海经》记载的"陵鱼"！
"他们要唤醒海眼。"林静的声音带着颤意，"用赤鱬棺做引子。"她突然掏出罗盘，磁针疯狂旋转后指向陈冉的胎记。黑衣人开始往棺材上泼洒黑狗血，血水渗入浮雕缝隙，竟让赤鱬的眼睛泛起红光。
陈冉的防水表突然停摆，秒针逆时针转动。林静扯开他的衣领，胎记已经蔓延到锁骨："这是应龙逆鳞的拓印！你母亲当年…"话未说完，海面突然炸开巨浪，退潮露出的岩床开始塌陷。
"跑！"陈冉拽着林静扑向船坞。身后传来木板断裂声，黑衣人抬着的青铜棺突然竖立，棺盖缝隙钻出墨绿色的触须。林静将逆鳞塞进陈冉手里：“用血！你的血能镇海眼！”
胎记灼烧般的疼痛让陈冉几乎握不住逆鳞。两人撞开船坞铁门时，腥风裹着盐粒拍在脸上。陈冉的手电筒扫过墙壁，照出密密麻麻的符咒——竟是用避孕套浸血画成的镇海符。
"是生人祭。"林静摸着符咒边缘的指纹印，"用孕妇的…"她突然僵住，二楼传来婴儿啼哭。陈冉的登山靴踩到团黏腻的东西，手电筒下移照见半截脐带。
铁梯吱呀作响，陈冉握紧撬棍。二层的玻璃窗全被糊上《山海经》残页，月光透过"巴蛇食象"的段落在地面投下蛇影。七个装满海水的塑料箱围成圆圈，每个箱底沉着具女尸，腹部都被剖开塞入青铜小鱼。
"是赤鱬子嗣的养尸阵。"林静的声音带着哭腔，"我父母追查的就是这个…"她突然扑向墙角的铁柜，拽出本浸油的航海日志。陈冉用手肘撞开扑来的海蟑螂，虫壳在撬棍下爆出腥臭的汁液。
日志里夹着张泛黄的照片：二十年前的月夜，七个黑衣人站在船坞前，中间那人捧着赤鱬棺——赫然是陈冉的父亲！林静突然撕开照片背衬，露出用朱砂写的生辰八字，正是陈冉的出生日期。
船体突然剧烈摇晃，楼下传来青铜棺落水声。陈冉的胎记青光大盛，逆鳞边缘割破他的掌心。林静抓住他流血的手按在日志封皮，浸血的麂皮显露出隐藏的地图——正是湾区海眼的位置坐标。
"他们要用你献祭！"林静扯开陈冉的衬衫，胎记已经蔓延成完整的逆鳞纹路，"陈教授当年把你…"震耳欲聋的汽笛声打断她的话，窗外海面升起浓雾，雾中隐约可见古代楼船的轮廓。
陈冉的防水手电筒突然爆裂，玻璃碎片划伤他的脸颊。在黑暗降临前的瞬间，他看见雾中楼船的桅杆上挂着九盏人皮灯笼，每盏都画着《山海经》里的凶兽。
"是鬼船！"林静拽着他滚下铁梯，"海眼开了！"两人摔进腥臭的水洼，陈冉摸到块冰凉的金属板——是父亲那枚刻着"禹"字的怀表，表盘玻璃裂成北斗七星的形状。
雾气压碎窗户涌进来，陈冉听见此起彼伏的吞咽声。林静用铜镜碎片划破手掌，将血抹在逆鳞上："跟我念！‘钟山之神，名曰烛阴…’"陈冉跟着诵读《山海经》的段落，胎记的灼痛突然减轻。
七个海水箱同时炸裂，女尸浮空组成北斗阵。陈冉的怀表突然走字，秒针每动一格，就有具女尸转向他们。林静将铜镜碎片抛向空中，镜面折射的月光在雾中切开通道：“去船底！海眼在…”
整座船坞突然倾斜，陈冉在翻滚中抓住生锈的锚链。林静的尖叫从下方传来，他低头看见海水倒灌形成的漩涡，漩涡中心立着青铜棺，棺盖大开露出黑洞洞的入口。
"跳！"林静的声音混着浪涛传来。陈冉松开锚链坠入漩涡，咸水灌入鼻腔的瞬间，胎记发出灼热的刺痛。他在眩晕中看见青铜棺内的壁画——戴青铜面具的巫师正将逆鳞刺入孕妇腹部，而那孕妇的脸竟与自己母亲一模一样！
水流突然改变方向，陈冉被冲进狭窄的甬道。林静拽着他的腰带浮出水面，手电筒光束照亮溶洞顶部的钟乳石——每根石笋都吊着缠符咒的干尸，脚腕系着刻《山海经》异兽的青铜铃。
"是镇海尸林。"林静抹掉脸上的水藻，"这些人生前都被喂过陵鱼卵。"她突然僵住，陈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，溶洞石壁上嵌着半截现代渔船，驾驶舱里坐着具穿道袍的骷髅——左手小指戴着蛇形银戒。
"是咖啡馆那个道士…"陈冉的胎记突然发烫，骷髅手中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。林静游近观察，突然尖叫着后退：“他胸口！”
道袍被水流冲开，露出森森肋骨。心脏位置钉着青铜烛龙雕像，龙口衔着的不是明珠，而是颗带牙印的子弹。陈冉想起父亲笔记里提过的"锁魂钉"，用凶器镇住冤魂不让往生。
溶洞深处传来铁链断裂声，林静背包里的夔纹镜碎片开始共鸣。两人划水穿过尸林，陈冉的手电筒照见水底立着的石碑，碑文被牡蛎覆盖，唯"禹封"二字清晰可见。
"是海眼碑！“林静潜入水中，刮开碑面寄生物。陈冉跟着下潜，看见后续文字时险些呛水：”…应龙画海处，留逆鳞镇之。"碑底刻着星象图，青龙七宿的位置标着七个红点——正是湾区七处古墓的位置。
气泡突然从碑底涌出，陈冉被掀翻撞上岩壁。林静拽着他躲进石缝，只见碑座裂开豁口，钻出条三米长的怪鱼——鱼头却是张肿胀的人脸，嘴角裂到耳根，露出七鳃鳗般的牙齿。
"是赤鱬！"林静将逆鳞举在身前，怪鱼却毫无惧意。陈冉摸到岩缝里的青铜碎片，边缘刻着夔纹——正是父亲当年带来的考古工具。他灵光乍现，用碎片划破胎记，浸血的海水让赤鱬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。
趁着怪鱼退缩的间隙，两人浮出水面。溶洞开始崩塌，林静指着透进月光的天井："上面是灯塔！"陈冉的胎记突然刺痛，他看见天井边缘垂着条麻绳，绳结系法竟和父亲笔记里教的一模一样。
攀爬时陈冉的掌心被盐粒磨出血，血珠滴在岩壁上，竟让那些镇海符咒发出焦糊味。林静先翻上天井，突然倒吸冷气：“是七星礁…”
月光下的海湾布满黑色礁石，七块主礁摆成北斗七星阵。阵眼处的礁石上钉着青铜棺，正是船坞里见过的赤鱬棺。陈冉的防水表突然恢复走动，秒针每跳一下，就有块礁石沉入海中。
林静突然扯开他的衣领："胎记在扩散！"陈冉低头看见青色纹路已蔓延到心口，皮肤下仿佛有鳞片在游动。父亲怀表发出刺耳铃音，表盘玻璃映出的不是指针，而是蠕动的青铜锁链。
"当七星礁全部沉没，海眼就会完全开启。"林静翻出航海日志，"要用逆鳞重新封印…"话音未落，赤鱬棺突然开启，黑衣首领从棺中站起，掀开的兜帽下露出陈冉导师溃烂的脸。
"陈教授当年亲手给胎儿烙下逆鳞印。"导师的声音混着海风传来，"你本该是祭品…"他突然撕开衬衫，胸口饕餮刺青已溃烂成洞，洞里伸出赤鱬的触须。
林静将铜镜碎片抛向空中，七块碎片精准落在七星礁上。陈冉趁势跃向阵眼，胎记的灼痛让他几乎握不住逆鳞。导师挥动触须卷来，陈冉翻身躲过，将染血的逆鳞按向赤鱬棺——
海面突然掀起十米巨浪，月光被黑云吞噬。陈冉在坠落中听见林静的呼喊，咸涩的海水灌入耳膜。在意识消散前，他看见海底裂开巨大的竖瞳，瞳孔里映出自己全身布满鳞片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