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章：青铜血诏

青铜傩面紧贴着陈冉的脸颊，冰冷触感中突然炸开灼烧般的剧痛。他透过玉眼看到的海水变得粘稠如汞，那些原本应该漂浮的船板竟像活物般攀附在皮肤上。林静被吸入青铜巨船的残影还残留在视网膜上，耳畔却传来真实的金属摩擦声。
"别碰船帆！"老者的声音隔着海水传来，扭曲得像是用青铜片刮擦出来的。陈冉感觉有人拽住自己腰带，疍民老者布满鳞片的脸突然从傩面边缘挤进来，独眼里泛着诡异的青铜光泽。
两人摔进船舱的瞬间，陈冉看见四周舱壁布满蠕动的青铜纹路。那些夔龙纹竟像活蛇般游走，在潮湿的木板上拖出暗绿色黏液。老者用鱼骨刀割开缠住脚踝的青铜丝，刀刃与金属摩擦迸出青紫色火星。
"这是西周镇海舰的魂舱。"老者用镇海令抵住舱门，门缝外透进的血色光线里漂浮着青铜镜碎片，“每块船板都浸过三千童男童女的血。”
陈冉抹去傩面渗出的血水，发现掌心纹路正在与舱壁的夔纹同步扭曲。他突然想起林静消失前那个回眸，青铜色的瞳孔里分明映着两团跳动的鬼火。腰间的铜钱剑突然自动出鞘，剑尖指向舱室深处某个不断渗出黑水的木箱。
"你父母当年用七星棺阵锁住的，不止是归墟。"老者突然扯开衣襟，胸口赫然嵌着半块青铜镜，镜面倒映出陈冉婴儿时期的襁褓，“他们用你作阵眼，是因为你出生时…”
木箱轰然炸裂，涌出的黑水里浮着具青铜棺椁。棺盖上的饕餮纹突然睁开十八只眼睛，每只瞳孔都是块破碎的青铜镜。陈冉太阳穴突突直跳，那些被封印的记忆碎片突然拼凑出骇人画面——二十年前的海底祭坛，七具青铜棺椁围成北斗状，父母将襁褓中的他放在天枢位，林教授夫妇正在用青铜刀割开手腕。
"小心！"老者突然将陈冉扑倒。棺椁中伸出的青铜触须擦着后颈飞过，在舱壁刺出蜂窝状孔洞。陈冉闻到浓重的海腥味混着尸臭，铜钱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颤鸣。
当剑尖刺入棺椁缝隙的瞬间，整个魂舱突然倾斜四十五度。陈冉透过傩面看到真实景象——哪有什么木箱，分明是具被青铜链条锁在舱底的尸体，腐烂的面容竟与林静有七分相似。尸体手中紧握的青铜简突然浮空，简上文字化作血珠滴落。
"是血诏！"老者突然激动得浑身颤抖，“当年徐福东渡留下的…”
血珠在半空凝成《山海经》缺失的篇章，记载着归墟深处藏有能逆转生死的沃焦石。陈冉看到文字间浮现出林静的身影，她正跪在青铜巨船的桅杆下，胸口的夔纹与船帆的沃焦图产生共鸣。突然有青铜锁链从虚空中射出，将她四肢钉在甲板上。
"坎位三步，震宫七尺！"老者突然念出镇海令口诀。陈冉感觉傩面与铜钱剑产生共鸣，剑身上的夔龙纹竟脱离金属，化作青光没入血诏文字。当最后滴血珠渗入青铜简，整艘船突然发出洪荒巨兽般的咆哮。
陈冉被气浪掀翻在地，傩面玉眼突然映出青铜巨船的全貌——九层船舱对应北斗九星，每层飞檐都悬挂着刻有不同异兽的青铜铃。最底层的舱门正在缓缓开启，门缝中溢出的黑水里漂浮着数万枚青铜钱币，每枚钱眼都嵌着颗人牙。
"跟着血诏走！"老者割破手掌将血抹在青铜简上。血诏文字突然实体化成发光鱼群，在漆黑的海水中游出指引路径。陈冉跃出舱门时，看见远处有团青铜色的光晕——正是林静被囚禁的桅杆。
海水突然变得滚烫，陈冉的皮肤开始浮现青铜鳞片。铜钱剑自动劈开缠上来的青铜锁链，剑身每斩断一根链条，就有凄厉的嚎叫从深海传来。当靠近桅杆时，他看见林静周身缠绕的锁链上刻满《山海经》记载的刑天舞干戚图案。
"陈冉…快走…"林静艰难抬头，青铜色的瞳孔不断在人类与异兽形态间切换。她胸口夔纹正在吞噬沃焦图的线条，每吞噬一寸，船帆就多裂开一道缝隙。
铜钱剑刺入桅杆的瞬间，整片海域突然静止。陈冉听见傩面下传来父母的叹息，那些封印的记忆终于完全苏醒——原来二十年前父母并非考古学家，而是最后一代镇海人。七星棺阵要封印的不仅是归墟，更是徐福用三千童男女炼制的青铜血诏。
"用你的血唤醒铜钱剑！"老者的声音从海底传来。陈冉咬破舌尖将血喷在剑身，铜钱突然四散纷飞，每枚钱币都化作《山海经》记载的文鳐鱼。鱼群撕咬青铜锁链时，林静突然发出非人嘶吼，沃焦图从船帆剥离，化作流光没入她胸口的夔纹。
海底突然升起九根青铜柱，柱身缠绕的锁链上挂满刻着生辰八字的青铜牌。陈冉看见其中一根柱子上绑着老者的尸体——原来真正的疍民老者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，此刻跟着自己的竟是青铜血诏幻化的妖物。
"你才是阵眼！"陈冉转身怒吼，铜钱剑穿透妖物胸膛。那张布满鳞片的脸突然裂开，露出里面蠕动的青铜触须。妖物狂笑着消散前，将镇海令拍进林静额头：“就让沃焦石重见天日吧！”
林静突然悬浮而起，胸口的夔纹蔓延成完整的沃焦图。青铜巨船开始解体，无数青铜镜碎片从海底升起，每块镜面都映照出不同的恐怖场景——陈冉看见自己在镜中浑身长满青铜鳞片，正将铜钱剑刺入林静心脏。
"不要看镜子！"真正的林静突然恢复神智，抓住陈冉手腕跃下桅杆。两人坠向海底时，青铜血诏突然展开成巨大的《山海经》残卷，记载着沃焦石真正的位置——竟在长江巫峡段的某处水下墓穴。
当两人摔进海底祭坛时，陈冉的傩面突然炸裂。他看见祭坛中央矗立着青铜铸造的烛龙雕像，龙目位置镶嵌的正是父母当年使用的镇海令。林静胸口的沃焦图突然脱离皮肤，化作流光注入烛龙左眼。
"原来七星棺阵要封印的，是徐福复活的青铜血诏。"陈冉擦去嘴角血迹，发现铜钱剑上的夔纹正与烛龙鳞片产生共鸣，“你父母这些年寻找的，是销毁血诏的方法。”
海底突然剧烈震动，青铜巨船彻底瓦解成的碎片竟开始重组。林静抓住陈冉跳进烛龙张开的巨口，在青铜牙齿闭合的刹那，她耳后的夔纹胎记突然发光，照亮了龙喉深处刻满《山海经》异兽的甬道。
"跟着我的血走。"林静咬破指尖在墙壁划出血线。那些沉睡的青铜纹路嗅到血气突然活化，在甬道两侧形成指引的鬼火。陈冉听见身后传来锁链拖曳声，回头看见无数青铜镜碎片正在凝聚成人形。
当两人跑到甬道尽头时，面前出现九扇刻着不同异兽的青铜门。林静胸口的沃焦图突然灼烧起来，她踉跄着靠住刻着"夔"字的门扉：“父母留下的日记说…九门藏九鼎…”
铜钱剑突然自动刺向"夔"门旁的烛龙头颅，陈冉顺势转动机关。门开刹那涌出的不是墓室，而是滚烫的青铜溶液。林静突然将陈冉推向旁边"应龙"门，自己却被青铜液溅到小腿。
"走啊！"林静忍着剧痛撕下染血的裙摆。陈冉拽着她撞进"应龙"门，身后的青铜溶液突然凝固成饕餮形状。门内墓室中央悬浮着青铜铸造的《山海经》全卷，每片竹简都串着人指骨。
当陈冉触碰到竹简时，整个巫峡突然响起沉闷的号角声。林静看着逐渐青铜化的左腿，突然抢过铜钱剑斩断脚踝：“快用镇海令封印血诏！”
血溅在青铜竹简上的瞬间，长江底传来数万冤魂的哭嚎。陈冉看见父母的身影从竹简中浮现，他们手中的朱砂笔正在改写《山海经》记载的沃焦石篇章。当最后一笔落下时，青铜血诏突然自燃，火焰中浮现出徐福被三千青铜触须撕碎的画面。
两人摔出墓室的瞬间，巫峡水面突然升起青铜巨浪。陈冉抱着昏迷的林静浮出水面时，朝阳正刺破江面雾气。他看见林静断腿处没有流血，反而生长出青铜色的鳞片，耳后的夔纹胎记正在缓慢蠕动。
"还没结束。"陈冉握紧已经锈蚀的铜钱剑，江风中传来悠远的铃铛声——那是青铜巨船飞檐下的异兽铃，正在某个黑暗处等待再次摇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