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章：血俑迷踪

江水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色，陈冉背着林静跌坐在礁石滩上。她左小腿的青铜鳞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蔓延，每片鳞甲都刻着细如发丝的《山海经》异兽图。远处传来汽笛声，夜航货轮的探照灯扫过江面时，那些鳞片突然折射出刺目的幽蓝光芒。
"别碰！"林静抓住陈冉伸向鳞片的手，冷汗顺着她苍白的脖颈滑落，"这是沃焦石的同化反应，我父母日记里提到过…"她突然剧烈咳嗽，指缝间渗出带着青铜碎屑的血沫。
陈冉翻开浸湿的背包，从防水夹层取出用朱砂包裹的帛书残片。当泛黄的丝帛触碰到鳞片时，那些异兽图突然在月光下蠕动起来，刑天舞干戚的图案正对着林静耳后的夔龙胎记。"帛书在指引方向。"他指着江对岸若隐若现的山影，“巫峡往西三十里，有溶洞通地脉。”
潮湿的夜风吹散了血腥味，林静突然抓住他的手腕："你听。"江涛声中夹杂着细碎的金属碰撞声，像是无数青铜片在暗处摩擦。两人身后的礁石缝隙里，不知何时渗出粘稠的黑红色液体，在沙滩上蜿蜒成眼睛形状的图腾。
黎明前的溶洞入口像张开的兽口，钟乳石上凝结的水珠滴落时发出空灵的回响。陈冉举着手电筒扫过洞壁，光束突然被某种反光物质折射成七彩光晕——那些看似天然的岩层褶皱里，竟镶嵌着密密麻麻的青铜镜碎片。
"是锢魂阵。"林静扶着岩壁艰难前行，青铜化的左脚在石灰岩上划出刺耳的声响，"用三千面青铜镜困住生魂，这是徐福东渡前…"她的话被突如其来的震动打断，洞顶簌簌落下碎石，其中一块砸在陈冉肩头，溅起的火星照亮了前方三丈见方的青铜鼎。
鼎身铸满饕餮纹，鼎足却是三条纠缠的烛龙。陈冉用铜钱剑轻敲鼎耳，沉闷的回声中突然响起孩童的啼哭。林静猛地扯住他的衣领往后拽，鼎内沸腾的黑色液体里浮出半张人脸，赫然是她八岁时在墓道里见过的流血异兽。
"退后！"林静撕开染血的衬衫下摆，用指尖血在鼎身画了道镇海令符咒。符咒完成的刹那，鼎内液体突然凝结成冰，冰面下浮现出西周金文的祭祀场景：戴着青铜傩面的巫师正将活人推入沸腾的鼎中，鼎盖合拢时飞溅的血肉竟化作青铜碎片。
陈冉突然注意到鼎耳内侧的凹槽："这是拼图机关。"他从背包取出帛书残片，大小刚好与凹槽吻合。当最后一片青铜残片嵌入时，整个溶洞突然亮起幽绿磷火，岩壁上的青铜镜碎片同时映出他们扭曲的倒影。
"咔嚓"一声，青铜鼎缓缓下沉，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竖井。井壁布满人工开凿的凹槽，每个凹槽里都塞着裹满铜锈的骷髅头。林静扯下颈间的红绳，系着青铜铃铛的绳结突然无风自动：“这些是血祭的童男童女，他们的天灵盖…”
话音未落，井底突然涌出腥臭的黑水。陈冉拽着林静躲到凸起的岩柱后，黑水漫过的岩壁上浮现出血色壁画：九艘青铜巨船在惊涛中沉没，船帆是用人皮缝制，每根桅杆都钉着七具倒吊尸体。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，其中一艘船的甲板上，赫然站着林静父母的背影。
"他们当年不是去考古…"林静的指甲深深掐进陈冉手臂，"是去销毁徐福的血诏！"壁画突然开始剥落，黑水中浮起无数青铜甲片，自动拼接成手持长戈的兵俑。这些兵俑的眼窝里跳动着幽蓝鬼火，动作却像提线木偶般僵硬。
陈冉挥动铜钱剑劈开扑来的兵俑，断裂的青铜身躯里爆出大团飞蛾。林静突然扯开衣领，露出锁骨下方暗红色的沃焦图印记："用朱砂涂剑！"她将装有朱砂的瓷瓶砸向剑身，飞溅的红色粉末触及青铜兵俑时，竟像硫酸般腐蚀出缕缕青烟。
兵俑阵突然变换队形，在溶洞中摆出奇门遁甲之势。陈冉被逼到角落，后背撞上某块活动的岩砖。整面石壁轰然翻转，露出后面堆满青铜器的密室。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石台上的玉匣，匣盖雕刻着《山海经》记载的沃民国场景——那些本该是圆脸细目的沃民，脸上却覆盖着青铜面具。
"别开！"林静的警告迟了半秒。陈冉已经掀开玉匣，匣内涌出的不是宝物，而是粘稠如活物的青铜液。液体在空中凝聚成徐福的面容，张口喷出带着火星的毒雾。林静扑过来将他撞开，自己的右臂却被毒雾灼伤，皮肤瞬间浮现出与左腿相同的青铜鳞片。
密室开始剧烈摇晃，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。陈冉抱起几近昏迷的林静跃向出口，却发现来时的竖井已被青铜兵俑堵死。绝望之际，玉匣底部突然弹出一截青铜管，管内藏着的帛书残片正与林静耳后胎记产生共鸣。
"往生门在巽位！"林静强撑精神辨认帛书上的星象图，"用铜钱剑刺东南角的烛龙目…"陈冉挥剑刺向岩壁，剑尖没入的瞬间，整面石壁化为齑粉，露出后面奔腾的地下暗河。河水泛着诡异的荧光，水底沉着无数青铜棺材，每口棺材都用刻满符咒的铁链与河床相连。
两人坠入冰凉的河水中，陈冉的太阳穴突然剧痛。他看见河底有座青铜铸造的城池，城门上悬挂的牌匾用甲骨文写着"沃焦"。更可怕的是，那些沉棺正在缓缓开启，裹着青铜甲的尸体手持长戈浮出水面，它们的胸口都嵌着林静父母的照片。
"是血咒傀儡！"林静吐着血沫嘶喊，"用我的血…"她咬破舌尖喷出血雾，沾染血雾的青铜尸突然停滞。陈冉趁机拽着她游向最近的沉棺，棺内居然有条暗道通向水下洞穴。
洞穴石壁上长满发光的苔藓，光线映出密密麻麻的铭文。林静颤抖着抚摸那些文字："这是徐福东渡前留下的血诏副本…原来沃焦石是炼制不死药的失败品…"她突然僵住，洞顶垂下的藤蔓间挂着具风干的尸体，那尸体穿着八十年代常见的的确良衬衫，腕表上的日期停在1987年9月15日——正是她父母车祸前三天。
陈冉用铜钱剑挑开尸体衣襟，内袋掉出本防水日记。泛黄的纸页上画着复杂的地脉图，某页边角用血写着："静儿耳后胎记乃夔龙逆鳞，遇青铜则显…"后面的字被水渍晕染，只剩半枚血指印。
洞穴深处突然传来铁链拖曳声，林静腿上的鳞片开始高频震动。两人循声摸到扇青铜门，门上浮雕着《山海经》记载的巴蛇食象场景。当陈冉将铜钱剑插入蛇眼时，门内射出刺目金光——整间墓室的地面竟是用青铜铸造的九州舆图，每个州郡位置都摆放着对应异兽的青铜像。
"这是徐福的祭天台。"林静跪坐在雍州位置，颤抖着抚摸青铜烛龙的断角，"他要复活的是…"话未说完，烛龙雕像突然活化，龙尾扫过时带起腥风。陈冉抱着她滚到梁州方位，撞翻了獬豸青铜像。地面突然塌陷，露出下方沸腾的血池，池中浮沉着无数青铜面具。
血池对岸的祭坛上，供奉着尊三头六臂的青铜神像。当陈冉看清神像面容时，寒意直窜脊背——那分明是林静的脸庞，只是每张脸上都覆盖着不同异兽的面具。神像手中捧着的玉简突然展开，投射出的光影里，林静父母正在某艘沉船上与戴着青铜傩面的神秘人搏斗。
"爸妈！"林静突然挣脱陈冉冲向祭坛。血池中伸出无数青铜触手缠住她的脚踝，鳞片与青铜摩擦出刺目火花。陈冉挥剑斩断触手，却发现铜钱剑正在逐渐锈蚀。危急时刻，祭坛神像手中的玉简突然炸裂，飞出的碎片在血池表面拼出北斗七星图案。
"七星棺阵的阵眼！"陈冉拽着林静跳进血池，按玉简碎片指引的位置下潜。水下竟有座倒置的青铜宫殿，殿内七口棺材按北斗方位排列。当两人推开天枢位的棺盖时，棺内涌出的不是尸体，而是裹着青铜液的林静母亲。她残破的掌心里，紧握着枚刻有"静"字的青铜铃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