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章：烛龙睁目

月光穿透幽绿的水波，在青铜宫殿的梁柱间投下蛛网般的裂痕。陈冉的指尖刚触到青铜铃铛，裹着林静母亲的黏液突然沸腾，无数气泡裹挟着暗红色血丝在水下炸开。
"别碰！"林静抓住他手腕，鬓角碎发间渗出的血珠在水中凝成珊瑚状。她耳后的胎记正在由青转金，映得棺内青铜液泛起诡异波纹。
陈冉用铜钱剑挑开黏液，剑身触到铃铛的瞬间，整座青铜宫殿突然震颤。七口悬棺同时开启，涌出的青铜液在水流中扭曲成人形，那些液态面孔分明是《山海经》记载的异兽——烛龙睁目，巴蛇吞象，最中间的人脸竟与林静有七分相似。
"是血祭的怨气！"陈冉拽着林静退到獬豸雕像后，青铜液凝结的人形伸出触手，所过之处铜锈疯狂滋长。林静突然闷哼一声，她腿上的青铜鳞片正在与液体共鸣，细密的裂纹顺着小腿攀爬。
陈冉摸出夔纹镜挡在她身前，镜面映出的人形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。趁这个空当，他咬破食指在镜背画出《山海经》里记载的厌胜符，青铜液人形顿时炸成千万铜珠，叮叮咚咚坠入血池。
"母亲…"林静颤抖着捧起青铜铃铛，指腹擦去铜绿，露出内壁阴刻的铭文。陈冉用手机照明，水波晃动的光影里，那些蚯蚓状的文字竟自动重组为现代汉字：“静儿，沃焦石乃徐福用夔龙逆鳞所镇，九鼎阵眼在…”
字迹突然扭曲，林静猛地将铃铛按在胸口。她耳后的胎记金光大盛，整座青铜宫殿的梁柱开始浮现血色脉络，像是某种巨型生物复苏的血管。
"小心！"陈冉突然抱住林静滚向侧方，一柄青铜戟擦着他们后背插入地面。戟身雕刻的方相氏图腾狰狞可怖，戴着青铜傩面的黑衣人从血池阴影里缓缓走出，面具缝隙间渗出黑泥。
黑衣人抬手结印，血池中的青铜面具突然飞起，附着在七口悬棺中的尸体面部。那些千年古尸竟如提线木偶般站起，关节处缠绕着青铜丝线，空洞的眼窝里爬出带刺的藤壶。
"是西周墓里见过的方相氏驱傩术！"陈冉挥剑斩断扑来的尸傀，铜钱剑却在碰到青铜丝线时火星四溅。林静突然将铃铛抛向空中，清脆的铃音在水波中荡开涟漪，尸傀动作顿时迟缓。
黑衣人发出夜枭般的笑声，青铜戟重重顿地。血池底部传来锁链断裂的巨响，九尊青铜鼎破水而出，鼎身饕餮纹化作血盆大口。陈冉看到其中一尊鼎内蜷缩着具新鲜尸体，那人穿着和林静父亲失踪时同款的登山服。
"父亲！"林静的尖叫引发剧烈水震，耳后胎记迸发的金光竟凝成夔龙虚影。黑衣人见状急速后撤，青铜面具被金光灼出裂痕。陈冉趁机拽着她游向天玑位悬棺，棺内突然伸出数十条青铜触手缠住两人腰腹。
触手表面凸起无数尖刺，陈冉的冲锋衣瞬间被划出十几道口子。他反手将铜钱剑刺入棺椁缝隙，剑身没入的瞬间，整口悬棺轰然炸裂。飞溅的青铜碎片中，半卷帛书飘然而出，上面用朱砂画着九座山峰，每座峰顶都标着异兽图腾。
"是徐福布置的九鼎阵！"陈冉抓住帛书塞进防水袋，身后突然传来利刃破水声。黑衣人持戟追来，戟尖挑起的漩涡中浮现出更多青铜尸傀。林静腿上的鳞片突然脱落，鲜血染红的水域里，那些尸傀竟像遇到天敌般纷纷退避。
两人趁机钻进炸开的棺底暗道，陈冉摸到洞壁某处凸起的睚眦浮雕。当他按下兽瞳时，暗道石门轰然闭合，将黑衣人的怒吼隔绝在外。逼仄的甬道里，林静突然瘫软在地，她小腿的伤口正在渗出青黑色液体。
"青铜毒！"陈冉撕开她裤脚，用银质打火机灼烧伤口。焦糊味中，林静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出声，冷汗顺着下巴滴在陈冉手背。火光照亮她脖颈蔓延的金色纹路，那些纹路正逐渐形成《山海经》里记载的夔龙雷纹。
暗道尽头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，陈冉搀着林静摸到扇刻满星图的青铜门。门上的二十八宿缺失了心宿位置，林静颤抖着将青铜铃铛嵌入空缺，铃铛内壁的铭文突然投影出星空图景。
"这是…"陈冉看着投影中移动的星子，"北斗九星？不对，多出来的两星是…"他话音未落，林静突然按住他嘴唇。黑暗中传来黏腻的爬行声，成群的青铜甲虫从门缝涌出，每只虫背上都嵌着半枚带血的指甲。
陈冉扯下背包的雄黄包洒向虫群，甲虫遇药却更加狂暴。林静耳后的雷纹突然闪烁，领头甲虫背上的指甲竟自动脱落，在半空拼成血淋淋的"快逃"二字。与此同时，星图投影突然定格在紫微垣位置，青铜门轰然开启。
门后是间圆形墓室，中央石台摆放着九尊巴掌大的青铜鼎。陈冉凑近细看，鼎内盛着的不是寻常祭品，而是九种异兽的骸骨——应龙翼骨、朱厌指爪、最中间那尊鼎里赫然是片泛着金光的龙鳞。
"夔龙逆鳞！"林静伸手欲碰，鼎内突然腾起青烟。烟雾中浮现出徐福虚影，他手持骨杖指向东方："九鼎镇山河，逆鳞锁黄泉。欲破不死局，需寻…"虚影突然扭曲，黑衣人不知何时破门而入，青铜戟直刺徐福虚影手中的骨杖。
陈冉抱着林静扑向石台后方，青铜戟击碎石台，九尊小鼎应声坠地。鼎中骸骨遇空气立即风化，唯有那片逆鳞飘落在林静掌心。黑衣人面具彻底碎裂，露出张布满青铜斑的脸——那分明是二十年前失踪的考古队领队周正阳！
"周叔叔？"林静如遭雷击，陈冉注意到周正阳脖颈处有圈缝合线，后颈皮肤呈现出尸斑特有的青灰色。更多青铜甲虫从他七窍钻出，在空中聚成《山海经》记载的蛊雕形态。
林静突然将逆鳞按在耳后胎记上，金光爆射中，整个墓室的青铜器开始融化。周正阳发出非人的嚎叫，身体像蜡烛般坍缩。陈冉拽着她冲向正在融化的东墙，青铜液形成的幕墙上，赫然映出艘在暴风雨中航行的现代货轮。
"是父母失踪时的那艘船！"林静的惊呼被剧烈震动淹没。两人坠入突然出现的青铜甬道，在滑落过程中，陈冉看到两侧壁画快速闪回着不同时代的场景——秦朝方士埋鼎、汉代巫蛊之祸、直到现代那场离奇的车祸，每个画面里都有黑衣人身影。
当他们重重摔在某个潮湿的船舱时，腐臭的咸腥味扑面而来。陈冉摸到半截锈蚀的怀表，表面玻璃裂纹间，泛黄的照片上是年轻时的林静父母与周正阳的合影。背景里那艘船的舷窗上，隐约可见戴青铜傩面的黑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