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：暗室胎音

暴雨冲刷着市妇幼保健院的玻璃幕墙，苏逸的鞋底碾过安全通道台阶上干涸的血迹。防撞门在他身后发出年久失修的呻吟，应急灯管在头顶滋啦闪烁，将众人影子撕扯成张牙舞爪的怪物。
"消防通道监控上周就坏了。"沈风用战术手电扫过墙角的蜘蛛网，"但保洁记录显示…"他的光束突然定格在第三级台阶侧面，几道新鲜的刮痕在铁质包边上泛着金属光泽，“今早有人拖着重物经过。”
江蕙的战术手套抚过刮痕边缘，黑色皮革沾上暗红色碎屑："不是油漆。"她将证物袋抛给袁家，手电光柱刺破楼梯拐角的黑暗，“血渍混合着…胎盘组织？”
林轩杨的钢笔在记事本上画出等高线图："根据现场摩擦系数测算，拖拽物重量在五十公斤左右。"他突然用笔尖指向台阶转角处的水渍，“这里，拖行轨迹出现三十厘米偏移，说明…”
"说明被拖拽者中途苏醒过。"苏逸的喉结动了动。他的皮鞋尖抵住台阶边缘，那里有半枚模糊的鞋印，防滑纹路与医院发给护工的胶底靴完全一致。
袁家的紫光灯在墙面扫出大片荧光斑块："鲁米诺反应显示，这里发生过剧烈挣扎。"她的手术刀突然挑开墙皮裂缝，“三根睫毛，女性，嫁接型。”
众人推开负二层防火门的瞬间，福尔马林混着霉味扑面而来。苏逸的瞳孔适应黑暗后，看见成排的档案柜像墓碑般矗立在阴影里。江蕙的枪口随着手电光移动，突然照见某扇虚掩的铁门——门牌上"医疗器械暂存室"的标识被人用红漆涂改成"产房"。
"是陈美玲的字迹。"林轩杨的钢笔尖在门框上划过，“笔锋转折处的强迫性回勾，和遗书笔迹鉴定报告完全一致。”
沈风踹开铁门的瞬间，滑轮在地面擦出刺耳声响。三十平米的空间里，六张产床呈环形排列，床尾挂着泛黄的病历夹。苏逸的指尖擦过某张床栏，铁锈混合着某种油脂的触感让他后背发凉——这些器械保养记录显示已封存十年，但液压杆轴承处竟没有半点积尘。
"有人在定期使用。"袁家的镊子夹起床垫缝隙的纤维，“羊水结晶，最近一次使用不超过四十八小时。”
江蕙突然掀开角落的防尘布，二十箱贴着"医疗废弃物"标签的纸箱整齐码放。苏逸的呼吸停滞了一瞬——箱体侧面的物流单编号，与他三天前运送的那个染血包裹完全一致。
"开箱。"江蕙的枪口对准封箱胶带。
沈风的战术匕首划开纸箱的瞬间，成团的婴儿连体衣倾泻而出。苏逸抓起件淡蓝色爬服，指腹摸到领口内侧的手工刺绣——“CS0307”，与冷链车上发现的编号完全一致。
"不是简单的拐卖。"林轩杨用钢笔挑起件沾着奶渍的围兜，"这些衣物都是高档定制款，绣线掺着金丝。"他的笔尖突然颤抖，“金线纯度与陈德昌葬礼上收的帛金完全相同。”
袁家的紫光灯扫过墙面，突然在东南角顿住。她扯开墙纸的动作惊起一群潮虫，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划痕。苏逸数到第七道竖线时，听见江蕙的配枪上膛声——那些划痕旁用血写着日期，最新的是昨天。
"是哺乳记录。"袁家的手术刀刮下些许褐色物质，"每次哺乳后划一道，这些母亲…"她的喉结动了动，“至少被囚禁了七个月。”
苏逸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当他掀开最内侧产床的床垫时，金属支架上的抓痕让他想起法医报告里的某处细节——王秀兰指甲缝里的铁屑成分，与市妇幼十年前淘汰的那批产床完全匹配。
"江队！"沈风突然从纸箱堆里举起个塑料密封袋，“新生儿脚印采集卡，家属签字栏是…”
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那张泛黄的卡片上。江蕙的战术手套捏得塑料膜吱嘎作响："陈德昌的签名。"她的枪口在空气里划出锐利弧度，“日期是2003年7月15日。”
林轩杨的钢笔突然坠地。这个日期让苏逸想起四年前的暴雨夜——正是陈德昌"自杀"结案后的第三十三天，他带队突袭地下赌场时收到线报，说陈美玲在妇幼保健院出没。
"时间闭环。"林轩杨捡起钢笔时手背爆出青筋，“凶手在复刻每个关键时间节点。”
袁家突然将某个玻璃皿砸在产床上。淡黄色液体在床单晕开时，三枚微型芯片显露出来。苏逸用镊子夹起其中一枚，看见芯片边缘刻着熟悉的物流单号——正是他辞职当天错送的那个包裹。
"是定位器。"沈风连接上解码器后脸色煞白，"过去半年所有被拐婴儿的运输路线…"他的手指在平板电脑上飞速滑动，“最终都指向这个坐标。”
江蕙的枪管重重抵在苏逸腰侧：“解释下，为什么你送的包裹会出现在这里？”
防空洞般的寂静中，苏逸听见自己后槽牙摩擦的声响。当他摸向裤袋里的物流公司工牌时，突然发现内层夹着张字条——泛黄的便签纸上画着产床结构图，标注着他四年前击毙陈美玲时子弹的入射角度。
“苏警官。”
沙哑的电子音突然从天花板角落的扩音器传出。苏逸看见江蕙的枪口转向声源方向，但那个经过变声处理的笑声已经渗入每个人的毛孔：“喜欢这个复刻版产房吗？当年你击穿陈美玲子宫的那枪，可是为今天的布局做了完美铺垫。”
沈风扑向配电箱的动作慢了半拍。整个空间突然陷入漆黑，婴儿啼哭声从四面八方涌来。苏逸在混乱中抓住江蕙的手腕，却摸到她战术手套里藏着的金属吊坠——与陈美玲临终前攥着的那个完全一致。
应急灯亮起的瞬间，众人看见产床中央摆着个透明保温箱。箱体内漂浮着二十七个奶瓶，每个标签都印着专案组成员的警号。袁家的手术刀划开密封条时，浓烈的杏仁味扑面而来。
"是氰化物。"林轩杨的钢笔检测剂变成猩红色，"但混入了…"他的镜片突然蒙上水雾，“母乳成分。”
江蕙的配枪突然走火，子弹击碎角落的消防栓。喷涌的水柱中，苏逸看见墙面的霉斑在水流冲刷下显露出血管般的纹路——正是市妇幼保健院的建筑平面图，而他们所在的位置被红圈标记为"第二产程室"。
"游戏提示。"那个机械音再次响起，“查查今天的新生儿登记簿。”
沈风的平板突然自动亮起，市妇幼的电子档案库在众人眼前展开。林轩杨的钢笔尖悬在某个新生儿脚环照片上——那上面的条形码，经过镜像处理后正是苏逸的警员编号。
"欢迎来到真正的产房。"电子音里混入真实的婴儿啼哭，“你们的孩子…要出生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