应急灯在头顶嘶嘶作响,苏逸的指尖还残留着江蕙手腕的温度。水柱从破裂的消防栓喷涌而出,在产床铁架上撞成细碎的水雾。二十七支氰化物奶瓶在保温箱里轻轻摇晃,倒映着每个人变形的脸。
"市妇幼今天有43个新生儿。"林轩杨的钢笔尖悬在平板电脑上方,水珠顺着镜框往下淌,“但系统显示第44号产妇正在分娩室。”
沈风的战术靴踩过满地婴儿衣物,电子档案的蓝光在他脸上跳跃:"产妇姓名陈美玲,三十三岁,血型RH阴性。"他突然抬头看向苏逸,“和四年前…”
"闭嘴!"江蕙的枪口突然转向沈风,"现在所有人给我听好——袁家带物证回鉴证科,林轩杨追踪信号源,沈风联系特警队封锁妇幼保健院。"她的食指在扳机护圈上敲出金属脆响,转头盯着苏逸时,睫毛还挂着消防栓喷出的水珠,“你跟我去产房。”
苏逸抹了把脸上的水,潮湿的快递员制服紧贴在后背。当他弯腰捡起被水冲走的物流单时,突然发现江蕙战术靴的鞋带上缠着半截金线——与那些婴儿衣物上的绣线如出一辙。
市妇幼保健院的走廊弥漫着过氧乙酸的刺鼻味道。苏逸望着墙上的楼层索引图,2003年装修时的绿色墙裙在LED灯下泛着诡异的荧光。江蕙的配枪擦过他肋下,枪管还带着地下室的潮气。
"产房在五楼西区。"苏逸突然按住电梯按钮,“但凶手标记的第二产程室在三楼东侧。”
江蕙的瞳孔猛地收缩。她扯开白大褂领口的动作扯断了根金线,苏逸看见她锁骨位置有道淡粉色疤痕——与陈美玲尸检报告里描述的旧伤位置完全重合。
"你早知道陈美玲没死?"苏逸的质问被电梯叮咚声切断。
不锈钢轿厢倒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。江蕙突然用枪托砸向楼层按键,四楼按钮迸出火星:"2019年7月15日,你带队突袭地下赌场。"她的呼吸喷在电梯镜面上,“那天我接到匿名电话,说陈美玲在妇幼保健院分娩。”
苏逸的后背抵住轿厢墙壁。记忆如锋利的产钳撬开尘封的细节——四年前暴雨夜,当他冲进赌场时,确实听到某个包间传来婴儿啼哭。但当时他把这归结为幻听,毕竟结案报告里明确写着陈美玲已死。
“产房有情况!”
对讲机里的尖叫刺破电梯的密闭空间。江蕙踹开轿厢门的动作让苏逸想起她当年在特警队的传闻——据说她能徒手掰断嫌疑人的三根肋骨。
五楼走廊的推床轮子与地砖摩擦出刺耳声响。苏逸看见七八个护士推着产妇狂奔,淡蓝色帘布下露出半截青紫色的小腿。当他望向分娩室观察窗时,监控屏幕的红外影像让他浑身血液瞬间凝固——产妇的腹部有道十字形伤疤,与陈美玲尸体上的枪伤疤痕完全一致。
"拦住她们!"江蕙的枪声惊飞窗外一群白鸽。
推床撞开安全通道的瞬间,苏逸看清帘布下产妇的脸——确实是四年前就该死去的陈美玲。她的瞳孔在镇痛泵的微光里扩散成漆黑的漩涡,染血的病号服领口露出半截金属吊坠。
“小心产妇!”
助产士的尖叫被更多枪声淹没。苏逸扑向推床时,陈美玲突然睁眼,注射过缩宫素的手腕爆发出惊人的力量。他感觉颈动脉被冰凉的金属贴住——那个吊坠的棱角抵住他的喉结,上面刻着市局的心理咨询热线。
"闭环…要完成了…"陈美玲的声音像生锈的产钳,“苏警官…你闻到羊水的腥味了吗…”
江蕙的子弹擦着苏逸耳际飞过,陈美玲的太阳穴突然炸开血花。推床撞破安全通道的防火门,产妇的尸体如断线木偶般栽向楼梯间。苏逸抓住下坠的推床护栏时,看见陈美玲的病号服下摆翻卷,露出小腹上缝合粗糙的子宫切口——里面塞着个正在倒计时的引爆装置。
"松手!"江蕙抓住苏逸的皮带扣。
推床坠落在三楼平台发出巨响,气浪掀飞苏逸的快递员工牌。当他跌坐在江蕙怀里时,陈美玲尸体上的引爆装置开始报数——液晶屏显示着"33:00",与他们在地下室看到的哺乳记录天数相同。
林轩杨的声音从对讲机里炸响:“所有特警队员撤离!建筑结构图显示产房下面是——”
整栋楼突然剧烈震颤。苏逸在尘埃中看见陈美玲的吊坠滚到脚边,金属表面反射着诡异的红光。当他捡起吊坠对准应急灯时,内侧雕刻的妇幼保健院旧版LOGO突然开始渗血——正是2003年改制前使用的双蛇杖图案。
"地下二层!"袁家的声音混着仪器警报声传来,“陈德昌的殡仪馆冷藏库编号是B2-307,与产房建筑坐标完全重叠!”
江蕙的配枪突然指向苏逸眉心:"最后一个问题。"她的食指扣在扳机上,“四年前那枪,你瞄准的到底是子宫还是心脏?”
顶棚的消防喷淋头突然全部启动。苏逸在雨幕般的消毒水里看见自己的倒影——快递员制服上的"乘风物流"标志正在渗血,而陈美玲尸体流淌出的羊水已经漫到第三级台阶。
"我瞄准的是持枪的手。"苏逸扯开湿透的制服,露出腰间狰狞的伤疤,"但子弹穿过她手里的金属吊坠…"他的指尖抚过江蕙锁骨上的疤痕,“弹道发生了偏移。”
引爆装置的倒计时突然加速。当数字跳到"07:07"时,整栋楼的电力系统同时瘫痪。苏逸在漆黑中摸到江蕙颤抖的腕表,夜光指针显示此刻正是七点零七分——四年前他扣动扳机的精确时刻。
陈美玲的尸体在楼梯转角发出骨骼错位的脆响。苏逸打开手机照明时,看见她的子宫切口里伸出只青紫的小手——那分明是个足月死胎,腕带上印着乘风物流的运单编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