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章：佛骨生香

七月流火炙烤着长安城，沈之禾蹲在朱雀桥头啃冰镇寒瓜。红瓤汁水顺着指尖滴落，在青石板上洇出几朵血梅似的痕迹。她眯眼望着桥下画舫，鎏金铃铛在腕间叮咚作响——昨夜归墟异动时，天奇又拿契约锁链捆着她疗伤。
"沈姑娘。"玄色官靴停在跟前，天奇提着油纸包俯身，“太医署说冰食伤胃。”
沈之禾舔去唇边瓜籽，骨刀突然挑起油纸包。蜜煎雕花梅球儿滚落掌心，裹着糖霜的果子映着日光，像极了那夜血池里的玉俑眼珠。
"少卿大人最近总往太医署跑？"她故意将梅球儿含在舌尖，“莫不是想改行当御医？”
天奇耳尖微红，展开案卷挡住她的视线："昨夜平康坊有胡商暴毙，死者浑身长满金鳞。"他指着验尸格目某处，“大理寺仵作验不出死因。”
沈之禾突然攥住他手腕。梅球儿糖霜沾在官服袖口，洇出朵鎏金莲花。龙悦在识海中冷笑——这凡人身上竟有归墟海水的咸腥气。
"死者可是在胡玉楼遇害？"她指尖划过案卷上的血指印，“胡商左手小指缺失，伤口有犬齿撕咬痕迹。”
天奇眸光骤亮：“你如何得知？”
沈之禾将最后一口寒瓜塞进他嘴里，起身时襦裙掠过他腰间玉佩。这玉昨夜还在她枕下压着，今晨竟悄悄爬回主人身上。龙族契约果然麻烦。
胡玉楼雕梁画栋间飘着异香，沈之禾踏进厢房时，琉璃灯盏突然爆出青焰。天奇横剑挡在她身前，剑身映出梁上垂落的金丝——竟是具倒悬的干尸！
"别碰。"沈之禾甩出骨刀割断金丝，干尸落地瞬间化作金色灰烬。她捻起灰烬在鼻尖轻嗅，“是西域佛国的金身粉。”
天奇用剑鞘挑起床幔，瞳孔猛地收缩。紫檀榻上仰卧着具男尸，金鳞从脖颈蔓延至脚踝，左手断指处插着支鎏金降魔杵。最诡异的是，尸体胸口凹陷处供奉着半截佛指骨。
"礼部上月奏报，西域进贡的佛骨舍利失窃。"天奇取出手帕裹住佛骨，“看来有人用佛骨炼邪术。”
沈之禾的银针突然震颤着指向屏风。她掀开孔雀翎羽屏风，后面竟藏着座鎏金佛龛。天奇点燃火折的刹那，佛龛中十二尊金佛同时睁眼，瞳孔里爬出血色蛊虫！
"闭气！"沈之禾甩出符咒封住门窗，却见蛊虫汇聚成黑袍人模样。那身影发出胡琴般嘶哑的笑声：“阴阳师来得正好，归墟缺条看门龙。”
骨刀劈开蛊虫幻影时，天奇突然闷哼倒地。沈之禾回头看见他脖颈浮现金鳞，佛骨舍利正在他掌心渗出黑血——这傻子竟徒手接住了带毒的佛骨！
"真是上好的式神材料。"她咬牙切齿撕开他衣襟，舌尖舔过锁骨处的金鳞。龙血混着佛光在唇齿间炸开，激得腕间铃铛发出龙吟。
天奇在混沌中抓住她手腕：“别…用禁术…”
"闭嘴。"沈之禾咬破他喉结，鎏金契约纹路顺着血脉游走，“再乱动就把你炼成傀儡。”
窗外传来更夫梆子声，沈之禾背着昏迷的天奇跃上屋脊。月光将两人影子拉得很长，契约锁链在他们脚踝缠绕成并蒂莲纹。龙悦在识海中叹息，这凡人身上的归墟印记越来越深了。
三日后，大慈恩寺。
沈之禾扮作香客跪在蒲团上，腕间铃铛裹着天奇的发丝。那夜解毒时扯下的青丝，此刻正与佛前青烟纠缠。她望着宝相庄严的佛像，想起黑袍人说的"归墟看门龙"——难道龙族遗骸就镇在长安地底？
"女施主求什么？"小沙弥递来签筒。
沈之禾将铜钱抛进功德箱："求段姻缘。"她故意提高嗓音，“我家郎君总爱往勾栏瓦舍跑…”
"沈姑娘。"天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，带着几分恼意。他今日穿着月白常服，腰间却悬着大理寺令牌，“佛门净地，慎言。”
沈之禾转身时"不慎"撞翻签筒，竹签哗啦散落。她俯身去捡，襦裙领口滑落些许，露出锁骨处的契约金纹。天奇呼吸一滞，伸手拉她却被反拽着跪在蒲团上。
"少卿大人也求支签？"她将竹签塞进他掌心，“问问佛祖何时能破案。”
天奇瞪她一眼，竹签却突然自燃。灰烬在空中拼出梵文，沈之禾瞳孔骤缩——是龙族古老的警示咒！
"走水啦！"偏殿突然传来尖叫。两人冲过去时，看见藏经阁腾起金色火焰。天奇扯下殿前帷幔浸入放生池，却被沈之禾拦住：“是业火，遇水更旺。”
她割破指尖弹出血珠，火焰中浮现出黑袍人身影。那人正在焚烧经卷，焦黑的纸页间隐约可见归墟海眼图。沈之禾甩出骨刀劈开火墙，黑袍人却化作金粉消散，唯留半片烧焦的袈裟。
"是寺中僧人。"天奇捡起袈裟碎片，“袖口绣着典座僧的标记。”
沈之禾用银针挑起灰烬："不止僧人。"她将灰烬撒向放生池，池中锦鲤突然翻起金鳞，“有人用佛骨喂养妖物。”
话音未落，池底淤泥翻涌，浮出数十具金鳞尸首。最骇人的是，这些尸体左手小指皆被斩断，伤口处插着鎏金降魔杵——与胡商案如出一辙。
"快看！"香客中有人惊呼。沈之禾抬头望去，大雄宝殿的佛祖金身正在融化，金漆顺着莲座流淌，露出里面森森白骨。那骨头上刻满梵文，正是失窃的佛指舍利！
天奇拔剑护住沈之禾后退：“是调包计！有人用妖骨冒充佛骨…”
地面突然剧烈震颤，融化金漆汇聚成黑龙形态。沈之禾腕间铃铛炸裂，龙悦灵识不受控制地显现真身。天奇在龙威中单膝跪地，却见黑龙张口吞向佛骨——
"缚！"沈之禾咬破舌尖画出龙族禁咒。黑龙被金纹锁链束缚的瞬间，她拽着天奇跃上龙角：“抓紧！”
狂风呼啸而过，天奇从背后环住她腰身。黑龙挣扎着冲向云霄，鳞片刮破他衣袖。沈之禾反手将骨刀刺入龙目：“滚回归墟！”
凄厉龙吟震碎云层，黑龙化作金粉簌簌落下。沈之禾脱力坠落时，被天奇紧紧搂在怀里。她听见他心跳如雷，混着自己血脉中契约锁链的嗡鸣。
"下次…"天奇嗓音沙哑得厉害，“别再突然现真身。”
沈之禾指尖抚过他渗血的锁骨：“怕了？”
"怕你摔着。"他忽然低头，唇瓣擦过她耳尖，“式神契约里…有没有同生共死的咒文？”
大雄宝殿传来钟声，沈之第一百的鎏金瞳孔漾开涟漪。她没答话，只是将染血的佛骨按进他掌心。那截指骨内侧，赫然刻着归墟十二海眼的方位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