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安城最热闹的乞巧节前夜,沈之禾蹲在西市鱼肆屋檐下啃糖葫芦。竹签尖戳破暗红山楂时,糖衣裂开的声音像极了那夜佛骨碎裂的脆响。她眯眼望着往来人群,腕间新换的鎏金铃铛突然震颤——有人在用归墟水镜窥视。
"沈姑娘好雅兴。"天奇的声音混着薄荷香囊气息袭来。他今日未着官服,月白圆领袍衬得眉目如画,腰间却系着大理寺的鎏金鱼符,"平康坊新开了家胡商酒肆,掌柜的..."
"暴毙了?"沈之禾吐出山楂核,果核滚到青石板上竟生出细密金鳞,"这次是浑身长鳞还是口吐珍珠?"
天奇无奈地抽出帕子替她擦手:"死者是酒肆胡姬,被发现时坐在装满鲛人烛的库房里。"他压低嗓音,"尸体在月光下...变成了半人半鱼的形态。"
沈之禾突然攥住他手腕。糖葫芦竹签划破掌心,血珠滴在青石板缝隙里,竟有银蓝色小鱼从地底游过。龙悦在识海中冷笑——归墟海眼竟已渗透到长安地下水脉。
胡商酒肆飘着异香,沈之禾踏进库房时,琉璃窗格将月光筛成渔网状。十二盏鲛人烛摇曳生辉,烛泪在青砖上汇成诡异的潮汐纹。胡姬尸体倚在珊瑚屏风前,鱼尾鳞片泛着珍珠母光泽,可那张西域面孔却布满青灰色尸斑。
"子时三刻打更人发现的。"天奇用剑鞘挑起尸体手臂,"指缝里有深海藻类,但长安城方圆百里并无咸水湖。"
沈之禾的骨刀突然自鸣。她划开尸体腹部,数十颗莹白珍珠滚落而出,每颗珠子里都囚禁着扭曲人脸。天奇俯身欲捡,却被她一巴掌拍开:"这是泣泪珠,活人吞了会变傀儡。"
烛火忽然暴涨,鲛人烛发出婴孩啼哭般的声响。沈之禾甩出符咒封住门窗,却见烛泪在地面汇聚成黑袍人身影:"阴阳师来得真快,海祭还差十二个祭品呢。"
骨刀劈开幻影的刹那,库房梁柱突然渗出海水。天奇拽着沈之禾后退,看见珊瑚屏风后浮现归墟漩涡。漩涡中伸出布满吸盘的手,攥住尸体鱼尾就往深渊拖拽。
"留下!"沈之禾割破指尖画出缚灵咒。血色锁链缠住怪手时,天奇剑斩屏风,露出后面鎏金水镜——镜中竟映着大慈恩寺放生池!
"原来海眼在这里。"沈之禾将泣泪珠按进水镜,镜面顿时浮现出海底祭坛。十二根盘龙柱困着鲛人,中央血池里浸泡的正是失踪的佛指舍利。
天奇突然闷哼跪地,官服下摆浸在海水里泛起金纹。沈之禾扯开他衣襟,发现心口并蒂莲印记正在吞噬归墟黑气:"你碰过鲛人烛?"
"昨夜...在太医署验烛油成分..."天奇喘息着抓住她手腕,"别用禁术..."
沈之禾咬破他锁骨处的金纹,龙血混着海腥气在舌尖炸开。契约锁链突然暴长,将两人缠绕着拽入水镜。天奇在漩涡中护住她后脑,听见她在耳畔冷笑:"少卿大人最近总给我添麻烦。"
归墟海底的光怪陆离远超想象,沈之禾的襦裙化作银鳞鲛绡。她拽着天奇游向祭坛,泣泪珠在掌心发出幽蓝光芒。血池中佛指舍利突然睁开竖瞳,十二根盘龙柱同时苏醒。
"小心!"天奇挥剑斩断袭来的龙须。沈之禾趁机将骨刀刺入血池,池水沸腾着显露出恐怖真相——那些被困的鲛人,竟都长着长安城失踪百姓的面孔!
黑袍人从血池底浮出,掀开兜帽露出典座僧面容:"当年海祭用鲛人炼灯油,如今该人族还债了。"他抬手轻挥,鲛人们齐声唱起招魂曲,天奇瞳孔突然泛起海水般的蓝。
沈之禾的契约锁链猛然收紧。她看见天奇颈侧生出鱼鳃,指尖蹼膜正在蔓延,龙悦的灵识在识海中尖啸——至阳之体正在被归墟同化!
"看着我!"她捧住天奇的脸,舌尖渡去龙族精血。鎏金纹路从唇角蔓延至心口,硬生生逼退鳞片。黑袍人趁机操纵血浪袭来,沈之禾反手抽出天奇的佩剑,剑身映出她鎏金竖瞳:"以龙族之名,破!"
归墟海眼轰然炸裂,两人被气浪冲回现世。沈之禾趴在酒肆地板上咳血,看见天奇浑身湿透地撑在自己上方。他衣襟散乱,心口并蒂莲纹吸饱了龙血,开得愈发妖冶。
"沈姑娘..."天奇喉结滚动,滴落的水珠滑过她锁骨处的金纹,"契约是不是..."
库房大门突然被撞开,大理寺衙役举着火把冲入。沈之禾趁机翻身将他压在身下,指尖按着他唇瓣:"少卿大人想说什么?"
天奇在众人目瞪口呆中轻笑出声:"想说你的鲛绡...走光了。"
月色漫过西市飞檐,沈之禾拎着鲛人烛残骸走向义庄。她没看见身后屋檐上,黑袍人正用泣泪珠喂养只通体雪白的海东青。那猛禽金瞳中映着十二海眼阵,爪下抓着半片绣有并蒂莲的襦裙碎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