铜棺内翻涌的银砂逐渐凝固成洛阳城街巷脉络,成天跪在碎石堆里,指腹碾过砂粒拼出的胭脂巷图案。巷尾老茶楼的标记突然渗出血珠,将砂图染成暗红色——那是母亲生前最常给他买糖画的铺子。
“成少爷快看!”
周叔举着铁锹指向深坑。原本堆积的瓮尸碎片正在砂砾中重组,七具婴尸首尾相衔组成北斗七星状,断裂的脐带突然绷直扎入地底。成天摸到怀中的铜钥匙开始发烫,钥匙齿痕正与砂图上的银楼模型产生共鸣。
"周叔带人去拆银楼后墙。"成天抓起沾血的桃木梳划破掌心,血珠滴在砂图瞬间蒸腾起青烟,“要拆第三块青砖下的暗格,那里面…”
爆炸声打断了他的话。老茶楼方向腾起黑烟,烟柱在空中扭曲成梳头女人轮廓。成天拔腿狂奔时,掌心的桃木梳突然震动,梳齿勾住巷子里飘荡的银砂,砂粒组成箭头指向银楼废墟。
银楼残垣间弥漫着焦糊味。成天踹开塌落的门框,发现原本天井位置的青石板全部翻起,露出底下九曲回环的砖砌暗道。暗道入口处的砖缝渗出银砂,砂粒正沿着砖纹游走成"沈"字。
"这下面是…"随后赶到的周叔举着矿灯的手在发抖,“九八年发大水,沈夫人就是在这里…”
成天已经钻进暗道。青砖上凝结的水珠浸透裤腿,越往里爬越能闻到刺鼻的腥甜味。当他摸到第三道砖拱时,指尖突然触到冰凉的金属物件——半截断裂的银簪,簪头牡丹纹与母亲遗物分毫不差。
“成少爷当心!”
周叔的惊呼从后方传来。成天回头看见矿灯光束里翻涌起银砂,砂粒在暗道顶部凝结成倒悬的洛阳河道图。当他用银簪划向砖壁,整条暗道突然震颤,砖缝里涌出的黑水瞬间冲散砂图。
"是痋虫!"周叔扯着成天后撤,“这水里有东西在动!”
成天摸出铜钱剑插入黑水。剑身突然迸发青光,照亮水中密密麻麻的银线虫——每条虫身上都带着细小的青铜铃纹。虫群受光刺激突然暴起,在空中结成锁链形状,末端铃铛纹路正与老茶楼地窖的镇魂铃相同。
"用朱砂!"成天将布袋抛给周叔,“撒在…”
虫链突然缠住周叔脚踝。成天挥剑斩断的瞬间,暗道深处传来石板挪动的闷响。银簪自发飞向声源,簪尖插入砖缝的刹那,整面砖墙轰然倒塌,露出后面布满青苔的碑林。
九块镇水碑呈八卦阵排列,碑面"沈"字渗出的血水在阵眼汇成血潭。成天看到母亲常穿的暗红旗袍碎片浮在潭面,布料上的银线牡丹纹正在吸食血水。当他用桃木梳挑起布料,潭底突然射出银砂,在空中拼出二十年前的银楼布局图。
"这是…"周叔的矿灯扫过西北角的碑文,“沈夫人出事那晚,银楼后厨地砖全被撬开…”
成天突然冲向巽位石碑。碑面裂纹走向与桃木梳齿痕完全吻合,当他将梳子按进裂缝,整座碑林开始顺时针旋转。血潭水位急速下降,露出潭底青铜铸造的洛阳城微缩模型——每个城门位置都嵌着银镯,最新那只刻着他的生辰。
"成守业用九城气运养痋脉!"周叔指着模型上的银楼位置,“当年银楼扩建时请的风水先生,在梁木里埋了…”
地面突然剧烈震动。成天扶住石碑时,看见模型上的银楼正在下沉,取而代之的是个青铜铸造的八角井。井栏上缠绕的五色绳突然断裂,绳头青铜铃坠入井口,激起的水花里浮现出母亲被铁链锁住的残影。
“天儿,看井底。”
残影的声音让成天浑身战栗。他扑到井边,发现井水映出的不是倒影,而是正在崩塌的老茶楼地窖。当第一滴血落入井中,水面突然凝结成冰,冰面下浮出张发黄的契约——祖父成守业的血手印正压在母亲指印上。
"用银簪!"周叔突然大喊,“沈夫人临终前让我保管的银簪…”
成天将簪尖刺向冰面。契约突然自燃,火苗中显现出隐藏的洛阳河道改道图。当他用铜钥匙划过燃烧的图纸,钥匙齿痕突然在地面投射出光斑,光点组成的箭头直指碑林外的暗河方向。
"成少爷快走!"周叔突然拽住成天衣领,“这些碑要…”
兑位石碑轰然炸裂。飞溅的碎石中,无数银线虫结成虫网扑来。成天挥剑劈开虫网的刹那,暗河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铃响——二十年前母亲梳头时,银楼屋檐挂着的青铜铃正在发出同样的哀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