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章：活尸问路

盗洞尽头渗着阴湿的土腥气，林一的手电筒照出半截腐烂的登山绳。绳结上系着的铜铃铛沾满青苔，轻轻一碰就发出暗哑的"咯吱"声。苏砚心用罗盘压住晃动的铃舌，盘面天池渗出细密水珠：“这是八十年代登山队常用的梅花结。”
"您老真是百科全书。"林一掰开卡在石缝的铝制水壶，锈蚀的壶身隐约可见"1987地质勘探"的钢印，“这该不会就是当年…”
话音未落，黑暗中突然响起胶鞋摩擦岩石的声响。苏砚心甩出三枚铜钱封住东南角，钱币落地时竟像沾了油的秤砣，在青砖上划出三道火星。林一抄起块钟乳石当武器，手电光扫过处，岩壁上赫然映出七八个摇晃的人影。
"闭眼！"苏砚心突然扯下他腰间的仿制罗盘。磁针在铜钱阵中疯狂打转，表盘玻璃"啪"地炸裂，飞溅的碎片划破林一耳垂。血腥味弥漫的刹那，那些影子突然发出老式录音带卡壳般的嘶吼。
林一抹着血珠直跳脚："大姐头你谋杀亲…"话到嘴边硬生生拐弯，"亲队友啊！"手电光重新亮起时，他看见三具挂着破烂冲锋衣的腐尸，腰间皮带扣都是八十年代流行的铜制五角星。
苏砚心将染血的铜钱按在腐尸眉心："乾坤借法，魂归本位！“尸身突然剧烈抽搐，冲锋衣口袋里掉出本浸透的笔记。林一用树枝挑开封面，泛黄纸页上画着扭曲的星图，标注处写着"郢献王陵生门在坎”。
"坎位属水，对应玄武七宿。"苏砚心指尖抚过星图裂痕，"他们当年强行改换墓门方位，触发铜钱阵反噬…"腐尸突然睁眼，黑洞洞的眼眶里钻出碧绿藤蔓，花瓣状的叶脉中嵌着细小的铜钱。
林一抡起铝壶砸向藤蔓："食人花还带零钱罐？"金属撞击声震得耳膜生疼，藤蔓断口处喷出腥臭黑水。苏砚心扯着他退到岩壁凹陷处，罗盘指针突然垂直向下：“地脉移位，墓室要翻转！”
整条甬道如同滚动的骰子，腐尸与碎石在离心力中乱飞。林一死死扒住凸起的青砖，看见翻转的墓顶露出青铜瓮棺，棺面阴刻的星宿图与笔记所绘完全相反。瓮棺缝隙渗出漆黑黏液，在空中凝成"井"字形状。
"抓紧！"苏砚心将红绳缠在他腰间。绳结触地的瞬间，墓室停止翻转，青铜瓮棺"咚"地砸在原本是地面的墓顶。林一挂在半空晃悠：“大姐头，咱们这是要演空中飞人？”
瓮棺表面的星宿图开始流动，铜钱状的星点泛着幽绿磷光。苏砚心拽着红绳荡向棺椁，发梢扫过棺面时突然结出冰碴：“这是用寒玉髓浇筑的镇魂棺…”
"镇魂？我看是冰箱吧！"林一哈出的白气在空中凝成霜花。他掏出夜市买的防风打火机，火苗刚窜起就被寒气吞噬。瓮棺突然震颤，棺盖缝隙探出半截裹着冰霜的手臂，指尖挂着枚生锈的工牌。
苏砚心用铜钱划开冰层："周建军，1987年考古队摄影师。"工牌照片上的青年正在微笑，与方才的腐尸面容依稀相似。林一凑近细看：“这哥们牙缝里塞的什么？”
冰晶包裹的齿缝间，藏着粒芝麻大小的铜钱。苏砚心瞳孔骤缩："活人饲钱…他们当年把铜钱种进活人体内！"话音未落，整具瓮棺轰然炸裂，冰碴如暴雨倾泻。林一抡起工牌挡脸，金属片反射的冷光中，他看见无数铜钱在冰雾中组成朱雀七宿的图案。
"离火克寒，用你的血！"苏砚心划破掌心按在罗盘背面。林一咬牙咬破指尖："你们风水师就喜欢见红是吧？"两股鲜血交融的刹那，铜钱阵突然停滞，冰雾凝聚成模糊的人形。
人影举起老式相机，闪光灯亮起的瞬间，墓室四壁浮现出血色照片。林一眯眼辨认："这不是我们刚才钻的盗洞吗？"照片里的岩壁在渗血，他们爬行过的地方留着漆黑手印。
苏砚心将染血的罗盘按在照片上："时空叠影…当年考古队触发铜钱阵时，把死亡瞬间刻进了墓砖。"血水顺着盘面纹路流淌，逐渐显出新的人影——穿藏青唐装的老者正在往酒壶倒铜钱，侧脸赫然是年轻时的周瘸子。
"老东西果然在场！"林一要去扯照片，画面突然扭曲。周瘸子的影像转头诡笑，手中酒壶倾倒出无数铜钱，现实中的墓室真的下起钱雨。苏砚心拽着他扑向瓮棺残骸：“快找生门方位！”
铜钱砸在地面迸出火星，林一摸到棺底暗格："这有东西！"暗格里躺着把铜尺，尺面刻度是反着刻的星宿图。苏砚心将罗盘倒扣在铜尺上：“天盘地仪，阴阳倒转…”
墓室突然再次翻转，两人跌进突然出现的竖井。林一的后背擦过井壁的浮雕，那些阴刻的星宿图竟像锉刀般刮下皮肉。苏砚心甩出红绳缠住井沿：“别碰壁上的二十八宿！”
井底传来市集的喧闹声，蒸糕的甜香混着线香味道。林一悬在半空愣住："墓里开美食街？"他低头看见青石板铺就的街道，穿粗布衣裳的摊贩正在叫卖，每个人腰间都挂着串铜钱。
苏砚心指尖发颤："这是阴墟…活人不能…"红绳突然断裂，两人直坠而下。林一屁股砸翻豆腐摊，雪白的豆腐脑溅在星宿图上。卖豆腐的老汉突然裂成两半，露出体内齿轮状的铜钱机关。
"寅时三刻，贵客临门。"茶楼传出戏腔，穿马褂的掌柜倚门轻笑。他拨弄的算盘珠全是带孔铜钱，指尖划过处迸出幽绿磷火。林一抄起条凳：“装神弄鬼！”
苏砚心按住他手腕："这些都是铜钱操控的傀儡。"她摘下耳坠掷向茶楼匾额，玉珠击碎"聚宝斋"金匾的刹那，整条街道如同打碎的镜子，商贩与建筑都裂成飘散的铜钱。
地面浮现出巨大的星宿图，每颗星都是倒置的铜钱。林一捡起枚"万历通宝"，钱眼突然钻出蜈蚣状的黑虫："这玩意会动！"他甩手扔向空中，铜钱自动排列成北方玄武七宿的图案。
苏砚心割破指尖在星图勾画："玄武主水，生门在…"血线突然被无形力量牵引，在地面绘出扭曲的井字。林一后颈胎记突然灼痛，他踉跄着踩中井字中心，整块地砖瞬间塌陷。
坠落的瞬间，林一抓住苏砚心的手腕。两人跌进冰冷的水潭，浮出水面的刹那，眼前是熟悉的现代墓室——青砖墙上挂着八十年代的登山包，包带上系着的铜铃正在渗血。
苏砚心拧着湿发："我们回到现实了。"罗盘指针突然指向登山包，她摸出包里的胶卷盒，锈蚀的铁盒里装着二十四枚带血的铜钱。林一凑近细看：“这花纹怎么像…”
墓室外突然传来核桃碰撞声，穿藏青唐装的周瘸子拄着青铜灯台现身。他左眼窝的铜钱已经腐烂，黑洞洞的眼眶里爬出碧绿藤蔓：“苏姑娘，该把铜钱还给主人了。”
林一举起胶卷盒："想要？拿二十万来赎！"他猛地掀开盒盖，二十四枚铜钱突然腾空，在墓室组成转动的星图。周瘸子惨叫一声，手中灯台"当啷"落地，整个人如同融化的蜡像般坍缩。
苏砚心接住坠落的铜钱："这些钱认主。"她将铜钱按在罗盘背面，盘面浮现出新的星图，"下一处帝陵在…"话音未落，墓室突然剧烈震颤，八十年代考古队的腐尸从四面八方涌来。
林一抄起青铜灯台当火把："大姐头快跑！"火焰照亮墙角的盗洞，洞壁残留着新鲜抓痕。两人钻入洞口的瞬间，听见身后传来周瘸子沙哑的嘶吼：“你们逃不出二十四宿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