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章：地脉劫

月光在坍塌的防空洞裂缝里碎成冰碴，林一肩胛处的北斗胎记突突跳动，仿佛要挣脱皮肉。远处新楼盘的探照灯扫过山峦，钢筋水泥的轮廓切割着井宿星图，像把生锈的剪刀戳进夜空。
"周慕白用楼盘改地脉。"苏砚心抹去嘴角血渍，罗盘磁针在掌心跳成虚影，“鬼宿对应东井，他这是要引黄泉倒灌。”
林一踢开脚边的混凝土块，劣质运动鞋裂开道口子："说人话行吗？"他脖颈残留的玉蝉纹路突然刺痛，新楼盘方向传来水泥车轰鸣，震得山壁簌簌落灰。
"二十年前七个阴生子的血浸透井宿位，如今楼基正打在鬼宿眼。"苏砚心从帆布包掏出包石灰粉，扬手撒向裂缝外的夜空。粉末悬停成星斗状，西南方突然亮起盏血色灯笼。
老金瘸着腿从阴影里钻出来，肩头伤口渗出的血染红了绷带："陈伯的魂灯。"他掏出半块桃木符，“那老头被铁门吞了影子，现在成了引魂幡。”
血色灯笼飘进新楼盘工地，保安亭的狼狗突然集体噤声。苏砚心摸出三枚咸丰重宝，铜钱落地时摆成三煞位：“子时破土，寅时立柱，周慕白在养阴宅。”
林一抄起半截钢筋：“直接砸了他场子？”
"你当是砸游戏厅？"姜婆婆的铜烟杆敲在他后脑勺，火星溅在北斗胎记上，“那楼底下埋着七口槐木棺，棺里是…”
话音未落，工地突然传来打桩机的闷响。地面震颤中，林一脚下的碎石自动排列成井字图案。苏砚心腕间的星月菩提再次绷断，珠子滚进地缝时带起腥风。
"是镇魂桩！"老金突然捂住胸口，玉蝉烙印泛起青光，“周慕白要活祭七个时辰生人！”
血色灯笼飘到打桩机上方，操作室的工人眼神发直，机械臂对准的基坑里露出半截槐木棺。林一突然翻过围挡，塑料拖鞋踩在泥浆里啪啪作响：“喂！那下面有棺材！”
工人恍若未闻，操纵杆继续下压。苏砚心甩出红绳缠住林一腰身："没用的，他们中了厌胜术。"她咬破指尖在黄绸上画符，血符触及夜风的刹那，打桩机液压管突然爆裂。
黑雾从基坑喷涌而出，七盏白灯笼凭空浮现。林一抡起钢筋砸向最近的灯笼，竹骨断裂声却像是婴儿啼哭。苏砚心脸色骤变：“快闭气！这是七煞引魂灯！”
老金突然扑倒林一，三枚铜钱擦着他耳畔射入灯笼。纸糊的灯笼里传出瓷器碎裂声，泼出的灯油竟是人血。姜婆婆的烟圈在空中凝成八卦阵，暂时困住翻涌的黑雾。
"坎三震七，走巽位！"苏砚心拽着林一冲进工地板房。临时搭建的彩钢板房里堆着水泥袋，墙上施工图被血渍污染，标注的承重墙位置组成了奎宿星图。
林一掀翻铁皮柜，露出后面暗门："老子送外卖时见过这种暗格。"他踹开门的力道震落门框黄符，符纸上的朱砂突然自燃。
暗室中央摆着青铜香炉，三根人骨香燃着绿火。供桌上的紫檀匣子刻着二十八宿，林一胎记对应的破军星位嵌着块血玉。苏砚心用罗盘压住匣盖：“这是周慕白的本命匣，快找…”
"小心！"老金突然撞开苏砚心。周慕白的槐木尺劈在供桌上，木屑纷飞中，香炉里的骨灰腾起组成鬼宿星图。林一抄起铁锹横扫，却打碎了墙角的陶瓮，七个扎红绳的泥人滚落在地。
"丁卯年，辛丑月，癸亥日。"周慕白抚过槐木尺上的刻痕，"当年你父亲在这天心软，害我折了七个阴生子。"他袖中飞出串骨珠，珠子落地变成七只碧眼黑猫。
姜婆婆的烟杆突然炸裂，烟灰迷住黑猫眼睛："快毁泥人！"她嘶吼时露出满口黑牙，“那是我们的替身傀！”
林一踩碎两个泥人，脚底却传来真实的骨裂声。老金突然跪地呕血，胸口玉蝉烙印裂开道口子。苏砚心甩出五帝钱钉住剩余泥人：“用童子尿泼！”
"老子二十八了！"林一扯开皮带时，黑猫突然跃起抓向他咽喉。千钧一发之际，暗室顶棚突然塌陷，姜婆婆拽着通风管跳下，桃木簪精准刺入黑猫后颈。
童子尿浇在泥人瞬间，周慕白手中的槐木尺出现裂纹。他暴退三步撞翻香炉，骨灰迷眼中，暗室墙壁浮现出二十年前的画面——七个孩童被铁链锁在井边，苏砚心的姑姑握着玉尺刺入自己心口。
"看见了吗？"周慕白嘴角渗血，“苏家人本该是祭品！”
林一突然暴起，染血的铁锹劈向槐木尺："祭你祖宗！"金属碰撞声震得暗室摇晃，供桌上的紫檀匣子突然弹开，里面滚出枚青铜钥匙。
苏砚心接住钥匙的刹那，工地突然地动山摇。血色灯笼全部炸裂，基坑里的槐木棺自动掀开，七具缠着红绳的骷髅缓缓坐起。新楼盘方向传来玻璃幕墙碎裂声，整栋大楼开始倾斜。
"他改的不是地脉…"苏砚心盯着钥匙上的奎宿纹，“是偷了山灵命格！”
老金突然扯开衣襟，胸口的玉蝉烙印完全碎裂："带他们去龙王庙！"他扑向周慕白的瞬间，身体突然膨胀成球状，爆开的血雾中飞出无数纸钱。
姜婆婆拽着两人钻进通风管：“快走！老金用了化尸符！”
林一在爬行中蹭落墙皮，裸露的水泥里嵌着枚铜镜。镜面映出他背后浮现的星图，二十八宿中的破军星正坠向新楼盘。苏砚心突然反手扣住他手腕：“借你胎记一用！”
钥匙触及北斗胎记的刹那，通风管尽头亮起青光。三人跌进废弃的龙王庙，藻井上的二十八宿图正在褪色。供桌后的龙王爷雕像裂开左眼，露出藏在里面的青铜匣。
"这是…"姜婆婆的烟杆掉在地上。
苏砚心抚过匣面奎宿纹："《星枢密要》下半卷。"她转动钥匙时，庙外传来江水倒灌声，“周慕白改地脉引发水祸，必须重布星宿局。”
林一撬开松动的地砖，下面埋着七盏青铜灯：“怎么摆？”
"按你胎记方位。"苏砚心展开黄绸星图，“破军属金，对应兑位…”
话音未落，庙门被江水冲垮。周慕白踏着浪头现身，手中槐木尺已变成焦黑色："苏家丫头，你父亲没教过你吗？"他甩出尺子击飞青铜匣，“逆天改命是要偿命的！”
林一突然跃上供桌，北斗胎记在月光下泛着血光："老子命硬！"他徒手抓住下坠的青铜匣，鲜血顺着奎宿纹渗入机关。匣盖弹开的瞬间，整座龙王庙的藻井星图重新亮起。
苏砚心快速翻动发黄的书页：“有了！坤位埋犀角，震位镇龟甲…”
姜婆婆突然惨叫，江水中的浮尸拽住了她脚踝。周慕白乘浪逼近，腐烂的鱼群在他脚下聚成星图。林一抡起青铜灯砸向浪头，灯油触及江水燃起幽蓝火焰。
"丑时三刻，奎宿西移！"苏砚心将书页拍在供桌上，咬破十指画出血符，“林一，站兑位！”
林一冲向西南角的瞬间，周慕白手中的槐木尺突然调头刺入自己胸膛。腥臭的黑血喷在藻井上，褪色的星图重新染红。江水中浮起七具缠着水草的尸体，正是二十年前的阴生子。
"你以为赢了吗？"周慕白癫笑着沉入江水，“二十八宿已乱，地脉…”
老金的纸钱突然从血水中浮起，拼成完整的井宿图。苏砚心将青铜匣掷向藻井："北斗主死，南斗主生！"匣中飞出的古卷自动展开，龙王庙地底传来锁链断裂声。
倾斜的新楼盘突然停止倒塌，江水分流成八卦形状。林一瘫坐在湿漉漉的蒲团上，看着掌心被钥匙割破的伤口：“这就算完了？”
苏砚心凝视着逐渐恢复平静的江面："周慕白用二十年布这个局，不会轻易…"她突然顿住，老金的纸钱在供桌上自动焚毁，灰烬组成了"子午岭"三个字。
姜婆婆的铜烟杆突然指向东方：“二十年前，苏家大小姐就是在那座明代妃子墓里…”
远处传来警笛声，林一摸出泡烂的烟盒："又要换地方了？"他吐掉呛人的江水，“先说好，这次得加钱。”
苏砚心将青铜匣收入帆布包，月光照亮她颈间新添的伤痕。江风吹散供桌上的灰烬，子午岭方向的夜空，贪狼星再次泛起血色。